當文靈雪返回蘇奕身邊時,俏臉如冰雪融化的湖水般,明媚光潤。
“姐夫,這感覺好極了。”
少女水靈靈的清眸中透著一絲亢奮。
蘇奕笑起來,指點道:
“為人處世,借勢也是一門學問,善借勢者,就如順風行舟,憑虛而游。一些厲害的修行者,更可借天地之勢證道。”
“不過,借來的東西終究不長遠,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依靠外力,終究要被外力所棄。”
聽罷,文靈雪若有所思,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說,借勢與否,當掌握其中分寸,歸根到底,還是要自己強大起來,對嗎?”
蘇奕點笑著點了點頭。
少女聰慧靈秀,有些道理,點道為止即可。
不遠處,一道怨恨的目光看向蘇奕。
目光的主人是文少北。
他不敢得罪文靈雪,卻打算把怒火宣泄蘇奕頭上。
并且,他自信文靈雪根本管不了此事,因為在整個文家上下,沒人會在意蘇奕是否被欺辱。
蘇奕自然注意到了文少北的目光,但并沒有理會。
若這小子真敢玩什么花樣,他自會好好教教對方該如何做人。
接下來,蘇奕和文靈雪在庭院中一張酒桌前坐下。
可漸漸地,文靈雪發現有些不對勁,附近的桌子前,都快坐滿了人,彼此交談,言笑晏晏,顯得很熱鬧。
唯獨她和蘇奕這一桌,只有他們兩人在,顯得異常冷清,在整片區域中也顯得很惹眼。
“姐夫……”
文靈雪看了蘇奕一眼,有些生氣,又有些擔憂。
她哪會看不出,無論是文家族人,還是來參加壽宴的賓客,皆視蘇奕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蘇奕卻顯得很自在悠閑,他拎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開玩笑道:
“能與你我共飲者,在座無一人耳。”
文靈雪禁不住抿嘴輕笑,也放松下來。
不遠處,一名模樣可愛的孩童走來,約莫六七歲,明顯在找位置坐。
“小明容,來姐姐這里坐。”
文靈雪笑嘻嘻招手。
那孩童高興地答應下來,可當看到蘇奕,他頓時止步,脆聲大叫道:
“我文明容雖年幼,也恥于和蘇奕這等贅婿為伍!”
附近熱鬧的氣氛一靜,眾人神色古怪,旋即哄笑聲四起,空氣中都透著歡樂的味道。
文少北等人,更是捧腹大笑,樂不可支。
童言無忌,但往往也最真實。
那孩童一句話,等于直接揭破了蘇奕在文家的地位何等之低!
文靈雪俏臉如霜,惡狠狠瞪了那小屁孩一眼,她自然不能真的去和一個孩子計較。
再看蘇奕,渾似不覺般,一個人在那自酌自飲,自得其樂。
宗族大殿內。
琴箐心中同樣很不是滋味。
這大殿內高朋滿座,貴胄人物云集,可幾乎都擁簇在了族長文長泰、二長老文長青兩人的身邊。
而她和丈夫文長泰這一桌,卻幾乎無人問津,孤零零坐在那,尷尬無比。
連坐在上首主座上的老太君,目光都一直停留在族長文長泰、二長老文長青那邊。
這種被冷落的滋味,讓琴箐滿腹幽怨。
“瞧瞧你那兩位哥哥,再瞧瞧你,這輩子,老娘算指望不了你出頭了!”
琴箐惡狠狠瞪了身邊的文長泰一眼。
她心中頗后悔,早知道就寫信讓大女兒回來,以天元學宮弟子的身份,起碼還能幫她撐一下場面。
“唉,都是一家人,說這些作甚。”
文長泰嘆息。
琴箐愈發惱火了,壓低聲音道,“你看看那些支脈的族人,都在看咱們家笑話呢!連你大哥的兒子玨元的風頭,都蓋過咱們家了!”
她一腔的牢騷似要全部宣泄般,“你若是有點能耐,咱們家何至于如此難堪?”
文長泰愁眉苦臉,不敢吭聲。
交談的時候,陸續又有一些大人物前來祝壽,每個皆送上豐厚的賀禮,讓得老太君滿臉是光。
而族長文長泰和文長青則和那些大人物寒暄談笑,個個意氣風發。
目睹這一幕幕,琴箐簡直如坐針氈。
偏偏這時候,一道稚嫩響亮的童聲在大殿外響起:
“我文明容雖年幼,也恥于和蘇奕這等贅婿為伍!”
這突兀的聲音,讓大殿內眾人都聽到,原本熱鬧的氣氛一滯。
緊跟著,大殿外就響起滿堂哄笑,讓得大殿內一眾大人物也禁不住笑起來。
蘇奕!
廣陵城中,誰能不知道文家這個贅婿?
“這是誰家的孩子,小小年紀,便有此心氣,以后前途無量。”
一個須發如銀的老者笑著開口。
此話一出,又引來一陣笑聲。
琴箐只覺臉頰上火辣辣的,看了看身邊那平庸的丈夫,又想了想蘇奕這個女婿,心中不禁一陣悲涼。
老娘我搭上一個沒本事的男人就算了,連我女兒的男人都如此窩囊,老天何其不公!
就在這鬧哄哄的氣氛中,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黃氏族長黃云沖,攜黃氏族人前來祝壽!”
宗族大殿內的眾人都是一凜。
在廣陵城,黃氏一族可穩居三大宗族中的第二名。
黃云沖更是名震一城的實權派人物。
眼下宗族大殿內的貴客和大人物雖多,可若論身份,卻幾乎沒有能夠和黃云沖相提并論的。
“快快有請。”
坐上上首的老太君含笑開口。
不管以前黃家和文家之間的各種恩怨,可起碼現在,黃家之主能夠親自駕臨,這讓文家臉上也有光彩。
當即,文長鏡和文長青一起起身,準備迎接。
宗族大殿外。
一眾文家族人和賓客們的目光皆齊齊看向遠處。
很快,就見紫袍著身,身影雄峻的黃云沖走進來,身后跟隨著其嫡子黃乾峻,再后方則是兩名老仆和一眾扈從。
那等陣勢,恰似群星拱月。
“黃族長!”
“黃伯父也來了?”
“黃兄大駕光臨,著實讓我等受寵若驚。”
黃云沖沿路走來,那些賓客中紛紛有人出聲見禮,神色謙卑,甚至帶著諂媚之色。
就連文家一些族人,都面帶敬畏和熱切。
少年黃乾峻跟隨其父身后,神色孤傲,對于這種場合,他早司空見慣。
忽地,黃云沖腳步一頓,目光看向一個位置。
眾人順著他目光看去,就見附近區域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起身,唯獨一處酒桌前,坐著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紋絲未動,顯得很惹眼。
正是蘇奕和文靈雪。
“沒禮數!”
不少賓客暗自搖頭。
一些文家族人也皺眉,堂堂黃家族長親自駕臨,怎還能堂而皇之地坐著?
一位文家的長輩人物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喝斥蘇奕和文靈雪,旋即眼珠子猛地瞪大。
就見黃云沖疾步上前,微微躬身,抱拳道:“蘇公子。”
全場一寂。
所有人神色錯愕。
蘇奕這才像剛反應過來似的,微微抬眼,看了看黃云沖,道:“來祝壽的?”
黃云沖點頭:“正是。”
蘇奕哦了一聲,便收回目光,拎起酒壺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沒有再理會黃云沖。
而黃云沖卻一點都不惱,似認為蘇奕不起身見禮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讓在場不知多少人驚詫,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這時,族長文長鏡已經匆匆趕過來,大笑著拱手道:“黃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隨我去宗族大殿說話。”
眼見蘇奕不置可否,黃云沖這才把身影挺直,一身威勢也隨之變化,眉宇間盡是威嚴睥睨之色。
“有勞了。”
黃云沖朝文長鏡點了點頭,朝宗族大殿走去。
只剩下在場眾人呆滯在那,一片沉默。
“剛才黃族長怎會跟那贅婿如此客氣?”
不止一人內心翻騰,驚疑不已。
“這是怎么回事?”
文少北和那些文家族人都有些懵,黃云沖何等身份,怎會主動去跟蘇奕這樣卑賤的贅婿見禮?
在場那些賓客的神色也都變得異樣,察覺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姐夫,這……”
文靈雪也感到疑惑,星眸看向蘇奕。
“前天時,我不是揍了黃乾峻一頓嗎,昨天中午的時候,黃云沖已主動在聚仙樓跟我道歉。”
蘇奕笑著說道,“以后,你也不必擔心黃家敢找你麻煩了。”
“啊?”
文靈雪驚得都說不出話來。
蘇奕的話太隨意了,讓她都不知道該不該當真。
此時,宗族大殿內。
不少貴胄人物也察覺到不對勁,當黃云沖進來時,目光全都匯聚了過去。
黃云沖沒有理會大殿眾人的目光,徑直文家老太君身前,吩咐道:
“來人,把壽禮呈上來。”
當即,一名老仆上前,將一個玉盒呈上,恭聲道:“老太君,這是我家老爺準備的壽禮,一對百年玉髓雕琢而成的如意,祝老太君壽比南山,事事如意。”
老太君頓感面上有光,含笑道:“你能來,老身已高興之極,還拿什么禮物,長鏡,快請黃族長入座。”
旁邊的文長鏡笑著招呼道:“黃兄,快請這邊來。”
“稍等。”
卻見黃云沖揮了揮手,而后在一眾不可思議目光注視下,邁步來到了文長泰夫婦所在那一桌,面露笑容,拱手道:
“長泰老弟,琴箐弟妹,聽聞你們的女兒已進入天元學宮修行,這可是難得的大喜事,黃某這次前來,也有小小薄禮送上,權當黃某的一點心意,你們可一定不能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