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昊。
蘇奕也并不陌生,當年他成為青河劍府外門劍首時,倪昊已經是青河劍府內門東院弟子中的風云人物。
兩者雖相識,卻并沒有多少交集。
對于他不經意間流露的那一絲淡漠和不屑,蘇奕并不在意。
“現在你已經見到我了,沒其他事情,你和倪昊可以走了。”
蘇奕淡然開口,下達逐客令。
南影頓感意外,似不敢相信這毫不客氣的話出自蘇奕之口。
沉默片刻,她歉然朝倪昊說道:“師兄,能否讓我和蘇奕師兄單獨聊聊?”
“行,時間別太久,周師叔還在李家等我們。”
倪昊點頭,直接無視了蘇奕,轉身離開庭院。
蘇奕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決定,聽一聽南影要說什么。
“靈雪,你先去我房間等著。”
他輕聲說道。
文靈雪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嗯了一聲,便轉身走進了蘇奕的房間。
老槐樹下,只剩下了蘇奕和南影兩人。
“我若不來,哪里會知道蘇師兄你如今竟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南影凝視近在咫尺的蘇奕片刻,唇角忽地微微泛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雪白的下巴抬起。
這一刻的她,就像變了一個人。
不再淑靜溫婉,幽憐如蘭,嬌美的眉宇間有一種毫不掩飾的不屑和得意。
“當年的青河劍府外門劍首,何等風光!可誰敢相信,如今的蘇師兄,卻竟在廣陵城中名譽掃地,是人人都敢恥笑的上門女婿?”
南影笑吟吟道,“怎么樣,這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你此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的?”
蘇奕挑了挑眉,暗自腹誹,那三年里,自己怎會看上這種心機善變,反復無常的女人?
“不錯,我就是來看笑話的!”
南影毫不掩飾,語帶譏諷,“當年在青河劍府,你是外門劍首,我處處都得巴結你、討好你,每次見你都得裝出崇拜、敬畏的樣子。”
“我本以為,這樣下去,當你順利成為內門弟子時,可以幫我一把,讓我也有機會進入內門修行。誰曾想你在成為內門弟子之前……卻先成了修為盡失的廢物!”
說到這,她胸口一陣起伏,嬌媚的臉上已盡是森然恨意,“我耗費在你身上的三年心血,就這么全毀了!”
蘇奕緊皺的眉頭漸漸平展開,神色平淡道:“這么說,當年你陪在我身邊,從不曾動過真情了?”
“這是當然!”
南影回答的毫不猶豫,她本打算看一看蘇奕氣急敗壞、傷心難過的樣子。
可卻發現,蘇奕一直都很平靜。
那種淡然的姿態,讓她心中極為不舒服。
但旋即,南影就恢復了從容,笑語嫣然道:“不過還好,在你淪為廢人后,我找了個機會,和倪昊師兄在一起了。”
“他可是內門東院弟子,是青河劍府耀眼無比的風云人物,哪怕是當年的你,連給侯昊師兄提鞋都不配!”
“而在他的幫助下,我在半年前已經進入內門修行,以我如今的地位,可遠不是你這種廢物贅婿可比的。”
她越說越得意,明顯是為了故意刺激和羞辱蘇奕。
可讓她意外的是,蘇奕神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波瀾不驚。
“你就沒有想說的?”
南影忍不住道。
蘇奕隨口道:“我只是有些可憐侯昊,他也不過是你所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等你以后抱上更粗的大腿,必會將他踹掉。”
南影怔了怔,忽地淺笑道:“蘇奕啊蘇奕,沒曾想你如今倒是變得聰明不少,你說的不錯,但現在我是不會承認的。”
蘇奕點頭道:“可以理解。”
“你理解個屁!”南影冷笑,“若不是你耽誤我三年時間,我何至于在半年前才成為內門弟子?”
蘇奕暗嘆,那三年的自己,簡直瞎了眼。
這女人何止是心機善變,完全就是一個為攀爬上位不擇手段的婊子!
想了想,蘇奕認真道:“你的做法和城府還是不行,真正厲害的角色,可不會像你這般為了宣泄當年的一些怨氣,就把內心的丑陋全都暴露出來。哪怕是當個白蓮花般的婊子,也要立個漂亮的牌坊。”
卻見南影捂著嘴吃吃笑起來,道:“你終于氣急敗壞忍不住罵我了?我告訴你,在別人眼中,我溫婉淑靜、純潔如玉、善解人意,連宗門的一些長輩,都有不少為我萌生情意呢。”
“你一個廢物贅婿說我是婊子,誰會信啊?”
她笑得無比愉悅。
“師妹,時間不早了。”
庭院外,遠遠地傳來倪昊的聲音。
頓時,南影笑容斂去,渾身的戾氣和恨意消失,眉宇間又帶上那一抹淡淡的幽愁,我見猶憐。
她儀態淑靜,嬌美動人,亭亭玉立。
蘇奕看得一陣搖頭,誰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
“蘇奕,你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不管你心中如何不甘,也只能如卑微螻蟻般寄人籬下,茍活殘喘。”
“而我以后,必將扶搖而上,登臨你注定一輩子只能仰望而不可及的高峰!”
南影靠近蘇奕,眼神淡漠無情,輕聲道,“記住,以后不要和人提起今日的事情,否則,我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說著,她微微一笑,轉身而去,“當然,即便你說出去,這世上也不會有人相信你一個廢物贅婿的話!”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見,蘇奕不禁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
如此最好,起碼也算解開了當年的一個心結,不至于為這樣一個婊子留有余情。
正所謂:
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后針。
兩者皆不毒,最毒婊心深。
“姐夫。”
房間門悄然開啟,文靈雪走了出來,只是神色很不好看,看向蘇奕的目光則帶著一抹擔憂。
“你聽到了?”蘇奕問。
文靈雪憤然道:“隱約聽到一些,那女人簡直太惡毒了,我都沒見過如她那般無恥的人!若早知道她來意不善,我就不帶她來了。”
“世上這種人多的是,不必為她計較。”
蘇奕笑著揉了揉文靈雪的腦袋。
他這才發現,才七天不見,少女身上的氣息明顯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你已開始煉筋了?”蘇奕訝然道。
文靈雪登時笑起來,明媚燦爛,喜滋滋道:“還是姐夫教授我的功法厲害,短短七天,便讓我有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蘇奕也笑了,叮囑道:“修煉一道,最忌諱操之過急,記得多沉淀和磨礪自身,莫要貪求進境之快。”
文靈雪狠狠點頭,道:“姐夫,我一定會的。”
“對了,你是否要參加龍門宴會?”蘇奕道。
文靈雪搖頭,低下螓首,似在躲閃蘇奕的目光,道:“姐夫,我今天前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蘇奕怔然道:“何事?”
文靈雪低聲道:“明天一早,大伯就會帶著我和我父母一起離開廣陵城,前往天元學宮去探望我姐姐。這一來一回,起碼要半個月的時間。大伯說……不讓你跟著一起去……”
聲音透著失落和無奈。
“你是怕我為此難過?哈哈,大可不必。”
蘇奕不禁笑起來,連忙勸慰。
不是關心自己,少女焉可能會在這點事情上都這般擔憂?
“姐夫,那……你有沒有想和姐姐說的話?亦或者是信件也好,我幫你帶給姐姐。”
文靈雪聲音清脆道。
蘇奕本打算說沒有,可當看到少女那期盼的眼神時,心中不由一軟。
他哪會不清楚,少女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和她姐姐解除隔閡,和解關系?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無論是自己還是文靈昭,彼此本就是陌生人,根本不存在隔閡。
之所以關系疏遠,互不待見,無非是因為這一樁婚姻罷了。
在玉京城蘇氏的力量暗中摻合下,有文老太君的配合,她不得不委屈出嫁。
可當初,自己又何嘗愿意入贅?
“這樣吧,你幫我帶給她一封信。”
想了想,蘇奕走回房間,拿出紙筆,匆匆寫了一行字。
返回時,他手中已多出一個密封的信箋,遞給了文靈雪,笑說道:
“這下你總該安心了吧?”
文靈雪接過信箋,小心收起來,歡喜道:“嗯!”
“記住,莫要把我傳授你的秘法告訴你姐姐。”
文靈雪臨走時,蘇奕叮囑了一句。
“姐夫,你就放心吧,這是屬于咱們倆的秘密,我決不會告訴第三人的。”
文靈雪揮了揮手,腳步歡快地離開了。
“文長鏡為了前往天元學宮探望文靈昭,似乎連龍門宴會也不打算參加了,如此看來,在他心中,文靈昭這位宗師弟子明顯變得更重要了……”
蘇奕負手立于庭院中,若有所思。
“也對,一位宗師弟子的分量,已足夠威懾到廣陵城各大勢力,文家只要握住文靈昭這張牌,以后就不必擔心這廣陵城中的風云變幻。”
想到這,蘇奕搖了搖頭。
對于文靈昭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的心思,他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無非是從一開始就痛恨和抗拒這門婚事,打算通過自身不斷變強,以后找機會把這門婚事解除掉。
至于她是否恨自己,蘇奕完全不在乎。
他反倒巴不得對方趕緊把這樁婚事解除了,省得再讓自己親自去做這件事。
就在這時,庭院大門外忽地響起管事胡銓的聲音:
“姑爺,有客人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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