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的態度反常的嚴肅。
可他似擔心以蘇奕孤傲性情聽不進去,忍不住耐心解釋道:
“您可不知道,玄鈞劍主雖然早已離世多年,但余威猶在,幽冥中一些神通廣大的老家伙,可都和玄鈞劍主有著莫逆的交情。”
“您言辭上若對玄鈞劍主不敬,極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字字誠懇,發自肺腑,諄諄相告,“甚至,若我師尊還活著,聽到您這樣的話,肯定也會雷霆震怒,因為他老人家最是敬重玄鈞劍主,也最反感別人隨意評論玄鈞劍主。”
蘇奕唇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
這老瞎子,果然是真瞎!
“行了,歇息吧。”
蘇奕也懶得再說什么,閉上眼睛,很快便酣然入睡。
老瞎子原本還想問一問那對師徒的來歷,可見此還是忍住了。
他輕手輕腳來到大殿角落陰暗中,盤膝而坐,怔怔出神。
明天就將重返幽冥之地,可他卻不知道,究竟何年何月才能為師尊報仇……
毗摩太強大了。
只想一想,就讓人感到絕望和無助。
“不管如何,有蘇大人在,起碼還有一點希望。”
老瞎子心中喃喃。
之前,蘇奕曾根本不把毗摩放在眼中,言稱毗摩若敢來幽冥,就會親手將其拿下。
不管蘇奕能否辦到,僅僅這番話,就給老瞎子極大的安慰。
翌日一早。
仙冥之地的天色,依舊是如若黃昏暮色般昏沉。
孟婆殿的營地前。
九祭祀、崔璟琰等孟婆殿強者皆已經匯聚在一起,正在布設一座道壇。
蘇奕、老瞎子、道袍老者、白袍少年他們皆在一側等候。
當然,蘇奕是坐在藤椅中等待……
“蘇道友。”
道袍老者笑著上前寒暄。
“有事?”蘇奕問。
道袍老者笑說道:“談不上什么事,只不過是想在離開這蒼青大陸之前,和道友閑聊一二。”
蘇奕哦了一聲,道:“你說。”
這種冷淡的反應,看得不遠處的白袍少年直皺眉。
道袍老者卻渾不在意,笑說道:“這段時間,我和徒兒游走蒼青大陸各地,倒是碰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蘇奕沒有搭話,懶洋洋坐在那,自顧自飲酒。
他知道,道袍老者肯定會接著說。
果然,下一刻就見道袍老者徐徐說道,“其中,最讓我感到吃驚的是,在那大梁國境內的一座偏遠小村子。”
“小村子?”
老瞎子忍不住開口。
一個皇者,卻為一座小村落感到吃驚,這無疑意味著,這小村落定然不簡單!
“不錯。”
道袍老者感慨道,“那村落中皆是世俗尋常百姓,但整個村落,卻籠罩在祥瑞之氣當中,以至于村落中的百姓,諸事順遂,福壽綿延,著實稱得上是人間奇觀。”
老瞎子不由驚詫,祥瑞之氣虛無縹緲,就是世間的名山福地中,也不簡單皆籠罩有祥瑞之氣。
可一座小村落,卻能聚攏祥瑞之氣,這無疑顯得很不可思議。
“難道說,這村落中藏有天大的玄機不成?”
老瞎子再問。
道袍老者點頭道:“我和徒兒曾親自去那村子走了一遭,果然發現,那村中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妹所居住的庭院,其堂屋門楣之上,掛著一幅堪稱神異的墨寶。”
說到這,無論是老瞎子,還是那些孟婆殿強者,都已被勾起好奇心,露出傾聽之色。
而蘇奕此刻忽地開口,道:“你說的可是草溪村?”
還不等道袍老者開口,其徒弟白袍少年已錯愕道:“你也知道那座小村落?”
眾人都不由吃驚,該是怎樣一個小村落,才會引起一位皇者注意,并且,連蘇奕似乎也知道其存在?
“那就不奇怪了。”
蘇奕自語。
他想起當初在浮仙嶺一側,遇到的曹平和曹安兄妹,也想起了自己當初離開時,留給兄妹二人的那一幅字。
見此,道袍老者反倒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道:“蘇道友難道清楚那一幅墨寶的來歷?”
眾人目光都下意識看向蘇奕。
蘇奕笑了笑,反問道:“倘若我說那幅字是我所留,你信嗎?”
道袍老者一呆,滿臉驚愕。
白袍少年更是好笑道:“沒人會相信。”
言之鑿鑿。
老瞎子登時皺眉,道:“何以見得?”
白袍少年飛快道:“那一幅字,牽扯到一門至高的敕令傳承,乃是大荒第一道門的不傳之秘,且動用此敕令,需要皇者出手才行!”
一番話,讓在場眾人皆陷入震驚,也總算明白,為何一座小村落,會引起道袍老者這等皇者注意。
大荒第一道門!
蒼青大陸的修士或許不清楚,但在場之輩,誰能不知道,這等勢力何等之恐怖?
而屬于大荒第一道門的不傳之秘,卻出現在蒼青大陸上的一個小村落中,這無疑太過匪夷所思!
同樣,白袍少年這番話,也證明那幅字,不可能是蘇奕所留!
畢竟,蘇奕才靈相境修為,而要寫就那幅字,不止得擁有皇者修為,并且還得是來自大荒第一道門才行。
想到這,崔璟琰紅潤的唇微翹,調侃道:“蘇公子,看起來你吹的牛皮被戳破了喲。”
蘇奕笑了笑,沒有解釋。
這就是他為何會問道袍老者“你信嗎”三個字的緣由。
有些真相,往往會因為各自的認知不同,而被視作荒誕不經的謊言。
若去強行解釋,只會引來更多的曲解。
當然,除了崔璟琰之外,也沒人敢調侃蘇奕,只把蘇奕剛才那番話,當做了玩笑對待。
很快,眾人的注意力分散開。
唯獨道袍老者,欲言又止,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可卻一時不知該從哪里問起。
“傳送道壇已經布設成功,接下來,就只等宗門的接引了。”
不遠處,傳來九祭祀的聲音。
就見一座三丈范圍的黑色道壇,立在九祭祀身前,道壇呈八角,分別覆蓋著不同的禁制道紋。
見此,眾人精神一振。
道袍老者則再忍不住,傳音給蘇奕道:“道友,馬上即將前往幽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奕瞥了道袍老者一眼,似看破了對方心中所慮,道:“放心吧,關于你們的事情,我不會泄露出去。”
道袍老者軀體微僵,旋即肅然道:“多謝。”
他心中卻無法淡定。
因為蘇奕這番話,徹底印證了他心中的一個推斷——
蘇奕,的確已經識破了他們師徒的身份,已經正在做的事情!
一時間,道袍老者都不禁懷疑,草溪村那一幅寫著“平安是福”的墨寶,會否真的是蘇奕所留。
而此時,蘇奕似有察覺般,目光看向天穹上。
“來了。”
他心中自語。
轟——!
幾乎同一時間,一道沉悶如雷的轟鳴聲,驟然從天邊傳來。
九祭祀身前,三丈范圍的黑色道壇上,隨之映現出一片繁密璀璨的禁制道紋圖案,交織于虛空中,不斷蠕動。
“諸位,通往幽冥之地的界域壁障即將開啟,還請做好準備!”
九祭祀沉聲開口。
話音剛落,黃昏般的天穹上,忽地垂落一道耀眼熾盛的光柱,直似九天銀河般,將那黑色道壇籠罩其中。
肉眼可見,原本正在蠕動的道紋禁陣,猛地爆綻出恐怖的空間暴動,而后構建出一條漩渦般的入口。
漸漸地,這一條入口徹底穩固下來。
“諸位,請!”
九祭祀目光看向蘇奕、道袍老者等人。
“稍等。”
蘇奕從藤椅上起身后,忽地取出一枚玉符,隨著運轉道行,玉符驟然發光,浮現出漣漪般的銀色星輝。
肉眼可見,從那傳送道壇上,涌出一縷縷奇異的空間波動,似游魚般掠入蘇奕手中的玉符中。
九祭祀登時緊張起來,道:“道友,你這是?”
蘇奕隨口道:“做一個空間節點的標記,以后返回蒼青大陸時,不至于找不到路徑了。”
九祭祀、崔璟琰他們皆不由吃驚,只覺腦袋有些不夠用。
空間節點的標記,不是只有皇者才能鐫刻嗎?
他們目光下意識看向道袍老者。
道袍老者捻須笑道:“蘇道友這是在以空間秘符為引,借用了傳送禁陣的力量,這般手段,算得上是巧奪造化。”
眾人這才恍然。
唯有道袍老者眼神有些復雜。
他說的輕巧,可焉能不清楚,蘇奕看似不經意顯露的手段,實則是一門極為不可思議的秘術?
還有,空間秘符可是了不得的寶物,蘇奕又是從哪里得來?
這一切,讓道袍老者愈發意識到蘇奕的神秘之處,內心深處也再不敢把他當做一個靈道修士來對待。
“走吧。”
很快,蘇奕已收起玉符,邁步走向傳送道臺。
其他人等陸續進入其中。
“當我歸來時,或許已經踏入玄道之路,到時候要降臨到這蒼青大陸,可就有些棘手了……”
蘇奕暗自琢磨。
天地震顫,符文流轉。
隨著一聲轟鳴,蘇奕等人的身影,憑空消失不見。
而后,那三丈范圍的傳送道壇似耗盡了力量般,無聲無息地龜裂,化作灰塵飄灑一空。
天地隨之恢復往昔的平靜。
這一天,是五月二十五。
在蒼青大陸璀璨大世中宛若當世神話般的蘇奕,啟程前往幽冥界!
ps:這一卷結束了,晚上第二更會有些晚,因為要開啟新的一卷了,金魚得捋一捋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