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很細微,帶著獨特的韻律,似與天地契合共鳴。
山河皆寂,風聲似乎都靜止。
可這腳步聲落入人們耳中,卻似一記記天神擂動的大鼓,砸在心頭。
砸得人們心驚肉跳!
還有人要摻合進來?
莊壁凡、魏山他們皆吃驚,驚疑不定。
“別怕,我們的靠山來了!”
松鶴振奮,眉梢間盡是激動,兩眼都在發光。
他飛快傳音,提醒莊壁凡他們莫怕,只需等著看好戲!
“沒想到,連她也來了……”
血燈佛主雪白的雙眉蹙起,眉梢間罕見地浮現一絲凝重。
在無定魔海上,有一個令人忌憚的女人。
那女人在過往漫長歲月中,一直偏安一隅,深居淺出,日常就是在種菜、插花、釀酒。
偶爾興致來了,就會帶著她身邊那條狗,在無定魔海上閑逛一番。
哪怕是閑逛,她也極為低調,從不顯露蹤跡,不摻合無定魔海上的任何事情。
但任何擁有智慧的逝靈都清楚,這女人不能惹!
誰惹誰消失!
過往歲月中,因為得罪那女人而從人間蒸發的逝靈,不知有多少。
其中不乏一些極端強大的存在!
哪怕是血燈佛主,至今都沒有摸清楚那女人的根腳。
她太神秘,也從不合群,我行我素。
鬼書生嘆了口氣,揉著鼻子說道:“她若要搶……那就分她一份吧。”
血燈佛主默然。
而立在鬼書生一側的漁夫,也不禁心驚。
那個恐怖的女人也來了?
這可這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漁夫被鎮壓此地不知多少歲月,可時至今日,也僅僅只聽說過那女人何等恐怖,而沒有真正見過那女人。
“看來,連她這樣的人都抵不住輪回的誘惑啊……”
想到這,漁夫不禁憐憫地看了蘇奕一眼。
轉世歸來又如何?
時代早已經變快了!
往昔稱尊于舊時代的觀主,也終究將淪為盤中餐,被那些個從末法時代活下來的逝靈分食!
壓抑死寂的氛圍中,那帶著獨特韻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奕抬眼看去。
就見遠處天穹下,一抹紅艷艷的晚霞彌漫,像女人臉上暈染的酡紅。
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漫步在云霞間,朝這邊行來。
她膚色略微發黃,相貌略微平庸,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渾身上下平平無奇。
唯有一對眼眸,清澈的如若一泓秋水,似能倒映天光云影。
在她身旁,亦步亦趨地跟著一條土狗。
這條狗則略顯張揚,昂首闊胸,尾巴揚起,一對眼睛顧盼四方,似君王在巡弋山河。
當看到這一個作農婦打扮的女人和一條狗出現,場中的氣氛愈發死寂了。
蘇奕也不禁挑了挑眉,這女人身上的氣息的確很特別,似一座枯井般沒有波動,卻給人以深不可測之感。
“真人!在下無能,沒能完成您的命令,讓您失望了。”
松鶴誠惶誠恐上前,低頭出聲。
布衣荊釵的女子,自然就是紅云真人,一位被視作無定魔海最不能招惹的三位恐怖存在之一。
她瞥了松鶴一眼,就看向
蘇奕。
這一瞬,蘇奕心中也不由凜然,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威脅。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預兆,就仿佛這不顯山不露水的女人,擁有著足以致命的危險般。
而在場眾人的心弦,也在此刻緊繃。
可出人意料的是,紅云真人只問了一句:“吃了么?”
眾人:“???”
魏山、莊壁凡等人差點懵掉。
這……這是什么意思?
血燈佛主眉頭皺得愈發厲害。
鬼書生臉上的笑容變淡,眸光變得冰冷下來。
蘇奕也愣了一下,旋即如實回答道:“沒有。”
紅云真人道:“我包了一些餃子,還剩下一些,若不介意,你可以嘗嘗。”
蘇奕笑道:“什么餡兒?”
紅云真人道:“韭菜雞蛋。”
說著,她補充道:“我自己種的韭菜,雞蛋找不到,只能用一些禽類的蛋來代替,味道也算不錯。”
蘇奕道:“有酒嗎?”
那條土狗頓時瞪大眼睛,不滿地盯著蘇奕,似是認為,這家伙竟還敢提要求,簡直也太不客氣了。
卻見紅云真人道:“有,我自己釀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蘇奕笑道:“有酒就行,我不忌口。”
兩者對談,就如世俗中的鄰里街坊在敘家常一般,讓在場眾人皆憑生荒謬之感。
一個個都腦袋發懵,眼睛發直。
在這樣的局勢中,談論這些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就顯得太過格格不入。
可偏偏地,紅云真人說的很認真,蘇奕也回答的很認真。
莊壁凡忍不住傳音問松鶴:“這位真的是你的靠山?怎么看怎么像個……”
“噓!”
松鶴連忙傳音打斷,道,“你懂什么,這叫大道至簡,是紅塵煙火氣,到了真人那等境界,心境可如九天仙神,也可化凡為蕓蕓眾生的一員,大可無量、小可無形,這才是真正的大能!”
莊壁凡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明覺厲,倒也愈發不敢怠慢。
能讓一個實力遠超界王境的逝靈都推崇到這等地步,并且在出場之后,讓血燈佛主和鬼書生都收斂氣焰的女人,來頭注定極為恐怖!
“走吧。”
紅云真人轉身就走。
自始至終,她都不曾理會在場其他人。
“現在?”
蘇奕一怔。
“還有事?”
紅云真人反問。
蘇奕不由深深看了這女人一眼。
不得不說,這女人姿容雖然略顯平庸,可那種淡看一切,我行我素的秉性,卻極對蘇奕的胃口。
“的確有事。”
蘇奕道。
“說來聽聽。”
紅云真人問。
蘇奕道:“這一樁恩怨,必須做個了斷。”
紅云真人想了想,道:“殺誰?”
蘇奕:“……”
這女人,很直接啊!
他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此話一出,遠處的鬼書生嗤地笑起來,道:“紅云真人,聽到了嗎,這小家伙根本不想和你走,你若強行帶他離開,那我們可就不答應了。”
血燈佛主也點了點頭,道:“我們今日在此相聚,無非都是為了輪回,既然真人親自來了,這輪回奧義自
然有真人的一份,可若真人欲要獨占,我等的確很難答應。”
這番話已經說的極為克制和客氣。
可紅云真人卻皺了皺眉,身影忽地憑空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鬼書生身前,抬手朝鬼書生脖頸抓去。
鬼書生臉色頓變,身影暴退的同時,身前忽地浮現九把飛劍,皆縈繞仙光,化作一座劍陣,朝紅云真人斬去。
就見紅云真人根本不曾閃避,纖細的五指長驅直入,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勢轟破那座劍陣。
而后五指收攏。
身影正自暴退的鬼書生頓時像提線木偶似的,被隔空抓了過來。
“你……”
鬼書生駭然,驚得魂兒差點冒出來。
打破腦袋,他都沒想到,紅云真人竟強橫到這等恐怖的地步,讓他都幾無招架之力。
而紅云真人似都懶得看一眼,抓住鬼書生之后,她身影憑空一閃,便消失原地。
“不好!”
血燈佛主眼眸一縮,軀體驟然大放光明,無數血色蓮燈浮現,化作屠天蓋地之勢,將周身上下覆蓋。
共計一百零八盞蓮燈,皆燃燒血色妖異佛光,燈芯處涌現出一尊尊雙眸淌血的佛陀虛影。
這還不算完,血燈佛主又祭出一串白骨打磨的念珠,橫陳身前,每一顆念珠皆蒸騰道光,締結出一層結界。
而后,他轉身就逃。
可尚在半途——
一道秀氣白皙的拳印憑空乍現,一拳砸出,一百零八盞血色蓮燈一起轟然崩碎。
蓮燈內的佛陀虛影更是齊齊發出慘叫,灰飛煙滅。
而那秀氣的拳印,赫然來自紅云真人。
就見她右手拎著鬼書生,左手捏印,再出一拳。
砰!砰!砰!
一道道結界力量炸開,一顆顆念珠崩碎。
那拳印簡直無堅不摧,鑿破長空,勢如破竹般破開血燈佛主的一切防御秘寶。
直至拳印將要轟在血燈佛主身上時,五指則倏爾張開,捏住了血燈佛主的脖頸。
頓時,血燈佛主如遭雷擊般,驚得失聲大叫:“老朽認輸!!”
他渾身力量都被禁錮,只覺自己像只任憑宰割的小雞般,被拎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羞憤。
太恐怖了!
以前時候,他不止一次推演過紅云真人的道行究竟有多強大,可直至現在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以前的推測是何等幼稚和可笑。
哪怕同為無定魔海中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但他和紅云真人之間的差距,絕對是天壤之別!
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而此時,在場眾人才都一個個反應過來,滿臉震駭地看著這一幕,全都呆滯在那。
誰敢想象,這作農婦打扮,渾身平淡無奇的女子,當真正出手時,會如此之強大?
彈指間而已,鬼書生和血燈佛主就被鎮壓,如小雞仔似的被拎了起來!
便是松鶴,都不禁倒吸涼氣,內心劇烈顫抖。
人的名,樹的影。
可無疑,過往歲月中有關紅云真人的傳聞,全都遠遠低估了這位存在的強大!
這才是無定魔海中最可怕的人。
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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