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一條浩浩蕩蕩的血色長河之畔。
湯雨煙盤膝坐地,正在抓緊時間療傷。
其他仙君同樣負傷在身,但相對而言,遠不如湯雨煙嚴重。
唯有蘇奕,渾身毫發無損,正立在那血色長河之畔,打量那奔騰不息的血色洪流。
驚濤拍岸,浪花洶涌,其音如雷鳴,隆隆響徹。
那河水猩紅刺目,似鮮血匯聚而成,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濃厚煞氣,這片區域的天地,都籠罩在一層厚厚的血色霧靄中,大地上寸草不生。
蘇奕負手于背,一襲道袍在風中飄蕩,出塵脫俗。
可其他仙君看向他的目光,則很復雜。
有憤怒、有鄙夷、也有無奈。
離開隕星嶺之后的這半個月里,他們在湯雨煙的帶領下,一路挺進天狩魔山深處。
路途上,歷經大大小小數十次廝殺戰斗。
大多數時候,是和那些實力強悍兇橫的妖魔廝殺。
也有好幾次是在搶奪機緣時,和其他仙君發生沖突。
在這些戰斗中,有湯雨煙這等絕世仙君坐鎮,他們雖遭遇不少兇險,可最終都能化險為夷。
至今,還不曾有一人被淘汰出局。
可讓那些仙君感到憤憤不平的是,這一路上,無論遇到任何廝殺戰斗,那身份疑似是紈绔貴公子的沈牧,從不曾出手幫忙!
每一次戰斗,他就像沒事人似的,置身事外,隔岸觀火!別說出手了,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若如此倒也罷了,畢竟,在他們這些仙君眼中,早已把沈牧當做一個實力不堪,但人脈通天的貴胄紈绔對待。
內心深處,也根本不指望這沈牧能派上用場,只要不給他們添亂,不拖累他們就行了。
真正讓他們憤憤不平的是,每一次獲得的戰利品,湯雨煙都會分給這沈牧一部分!
這種混吃混喝白撿便宜的待遇,任誰心中能平衡?
他們出生入死、冒著性命危險搏殺到的戰利品,憑什么要讓一個出工不出力的紈绔坐享其成?
直至現在,那些仙君內心都憋著一股氣,恨不得找個機會,把這沈牧踢出局!
很快,蘇奕從河畔返回,拎出藤椅,懶洋洋躺在了其中。
見此,湯寒鋒再忍不住冷聲道:“在煞魔河之畔看了這么久,我還當你要去屠掉那條血魔蛟呢!”
聲音中,已不掩飾諷刺。
那條浩浩蕩蕩的血色長河,名喚煞魔河,河底藏著一座廢墟般的遺跡,其內蘊生有一種名喚“九陰玄玉”的曠世珍寶,乃是鑄造仙王級寶物的頂尖級神料,在外界極為罕見。
就是當世仙王見到,也注定會垂涎眼紅。
可棘手的是,那一處廢墟遺跡外,蟄伏著一條實力異常恐怖的血魔蛟,足有百丈長,神通廣大,兇殘暴戾。
一般的仙君,根本不是其對手。
之前,湯雨煙已帶著他們和血魔蛟交鋒三次,可每一次都失敗了,尤其是在剛才時候,那條血魔蛟發狂,讓得湯雨煙也負傷嚴重,不得不撤離,暫時退避。
蘇奕躺在藤椅中,沒有理會那點譏諷的話語,愜意地躺在那
,偶爾還抿一口酒。
那懶散的儀態,讓其他仙君直恨得牙癢癢。
“做好準備,我們待會再去會一會那條‘血魔蛟’!”
忽地,湯雨煙從打坐中睜開眼眸。
她一身的傷勢已恢復大半。
“雨煙姑娘,要不……咱們還是放棄吧?”
一位仙君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那血魔蛟兇殘譎詐,實力恐怖,我們就是拼命,最終或許能殺死那孽畜,可必然也會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有可能會有人被淘汰出局。”
其他仙君也點了點頭。
一起去和那血魔蛟拼命,萬一那孽畜臨死反撲,他們之中,注定有人將承受不住!
湯雨煙秀眉蹙起,不悅道:“怕什么,那血魔蛟同樣已遭受重創,眼下正是獵殺它的最佳時候,這時候退縮,豈不是前功盡棄?”
頓了頓,她眉梢間浮現一抹堅定之色,“我們前來參加天狩大會,一為獵取戰績,二為謀奪機緣,但最重要的是磨煉自身道業!”
湯雨煙長身而起,顧盼之間,自有睥睨自負之意,道:“若遇到這點危險,就畏縮不前,以后談什么證道妙境,成為仙王?”
一番話,擲地有聲。
一些仙君都不禁低頭,神色陰晴不定。
蘇奕則暗暗點頭。
湯雨煙很自負,也很孤傲,有時候也會眼高于頂,看不起他這個靠關系才參與到天狩大會的角色。
可不得不說,湯雨煙無愧是古族湯氏最耀眼的一位絕世仙君,天賦出眾、實力逆天,關鍵心境和氣魄也遠非一般仙君可比。
“好,那就再拼一次!”
有人咬牙,答應下來。
緊跟著,其他人也都答應下來。
他們都是一個陣營的,而湯雨煙則是主心骨,一旦湯雨煙出事,以他們這些人的實力,注定很快就會被淘汰出局。
眾人行動前,下意識看了一眼蘇奕,卻見后者依舊坐在藤椅中,根本沒有一點參與戰斗的意思。
這讓不少仙君再按捺不住,道:“雨煙姑娘,此次若殺掉那頭血魔蛟,獲得那處遺跡中的機緣,斷不能再分給不出力的人!”
“不錯,就當如此!”
“我等冒著性命危險去戰斗,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人坐享其成了!”
……湯雨煙見此,秀眉蹙起,可她也清楚,這一路上因為分給蘇奕戰利品的緣故,讓其他人早已積攢許多不滿。
眼下,只不過是徹底爆發了而已。
想了想,湯雨煙目光看向蘇奕,道:“沈牧,那血魔蛟已負傷嚴重,機會難得,你可要參戰?”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你跟著,事后就能分到戰利品。
蘇奕卻搖頭道:“我在此幫你們掠陣便可。”
眾人:“……”
“偷懶就偷懶,還妄言什么掠陣?怪不得你得靠關系才參與天狩大會,一點膽魄和血性都沒有。”
湯寒鋒禁不住怒聲喝斥。
其他人也很不舒服。
見此,湯雨煙輕聲一嘆,道:“我們走吧。”
說著,她率先一躍而起,殺入那遠處的煞魔河中。
其他人緊隨其后。
轟隆!
很快,河面沸騰似的,轟然炸開,亂流卷空。
肉眼可見,一條足有百丈的血色蛟龍在河底深處沖出,兇威滔天,和湯雨煙等人激烈廝殺起來。
“這條孽畜完了。”
蘇奕心中暗道。
他一眼就判斷出局勢,拎著酒壺,正準備抿一口,可就在此時,他似有察覺,眸光霍然望向遠處。
天地間彌漫著一層厚重的血色霧靄,無聲無息地,一道身影從遠處挪移而來。
那是一個身影消瘦高大的男子,須發如戟,背負戰矛,眸光如金燈般懾人。
他挪移虛空時,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也不曾引起一絲氣息波動,就如一道光影,輕輕一閃,便瞬移消失不見。
若非蘇奕的神魂力量無比強大,都很難第一時間捕捉到。
蘇奕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弧度。
褚霸天!
這家伙終于出現了!
而蘇奕一眼看出,褚霸天在挪移時所動用的秘法,乃是夔牛靈族的至高傳承‘斗轉千機訣’!
這門秘術可斂去一身氣息,在空間挪移時,如星斗光影的變化,不留下一絲痕跡。
行蹤杳渺,鬼神不驚!
蘇奕收回目光,躺在藤椅中沒有動,心中暗道:“可惜,現在湯雨煙他們在附近,否則,立刻就能將這家伙活擒了!”
他打算活擒褚霸天,并且還不能走漏風聲,否則僅僅是在離開天狩魔山時,就會引來那些仙王的敵視和打壓。
畢竟,褚霸天乃是碧霄仙宮的絕世仙君,是弒空帝君褚神通的后人。
他若是無緣無故消失在天狩魔山,那些坐鎮外界的仙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為避免這些沒必要的麻煩,蘇奕要想活擒褚霸天,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走漏風聲!
“且看看他要做什么,待會他離開時,再去把他阻截鎮壓也不遲。”
蘇奕暗自做出決斷。
剛想到這,就見褚霸天無聲無息來到那煞魔河之上,悄然把背負在身后的戰矛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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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伙,難道又想像上次那樣,對湯雨煙他們趁火打劫?”
蘇奕眼神異樣。
此時,湯雨煙他們浴血廝殺,已將那一條血魔蛟徹底壓制住,根本不用想,這頭實力恐怖的兇物已在劫難逃。
“吼!”
震天動地的咆哮聲中,血魔蛟發狠,臨死反撲,試圖掙脫圍困,張嘴朝湯雨煙撲殺過去。
湯雨煙星眸微凝,揮動青色短刀,正欲施展殺手锏,一舉砍掉血魔蛟的首級。
忽地,一桿戰矛破空刺來,劃破長空,一舉鑿穿血魔蛟的首級。
同一時間,褚霸天的身影倏爾出現在場中,袖袍一揮,直接把那足有百丈長的血魔蛟收進了一尊青銅鼎內。
這突來的變數,讓湯雨煙和其他仙君皆猝不及防,皆第一時間戒備起來。
而當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湯雨煙他們臉色頓時變得奇差無比,全都暴怒,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
褚霸天!
又是這卑鄙無恥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