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被抓來的。”
楚痕道。“當初,我們將七皇子送到京城之后,就在城內采買了一些特產,美食,礦物,還按照你的要求,為你尋訪了一些美人……當然,只是記住她們的名字而已,方便你去了京城之后找她們……”
“呃……”
林北辰矢口否認:“不要憑空污人清白,我從未要求你干過這種事情。”
楚痕也不和這紈绔爭辯,接續說了下去。
“做完這些事情之后,我們離開京城,踏上了返回朝暉大城的路程……”
“一開始,都很順利。”
“一日后,在距離京城梁千里的流水城,天色將晚,我們在城內的客棧住下,誰知道當夜,就發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當夜,沒有任何的征兆,一只暗紅色的巨手,撕裂天空,朝著大地一抓,就將整個流水城八十多萬人,連同所有的畜牧牲口,全部都握在手掌中……”
“我這一生從未見過那種場面……”
“哪只暗紅色的巨手,一根手指,就如山巒,輕輕一抓,就將流水城方圓百里之內的大地拔起……”
楚痕說到這里,又想起當年的事情,哪怕已經過去很久,但他的語氣中依舊帶著震驚。
林北辰想象了一下,也有被驚到。
孫猴子被壓在五指山下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吧?
起碼現在雙神位的他,不具備這種神通。
像是溟箬這樣神界神靈,也絕對做不到。
這起碼得是……
高位神?
或者是主神級?
或者是那些潛伏在虛空之中的強大邪神魔神?
“那后來呢?”
林北辰繼續追問問道。
“后來……”
楚痕嘆息了一聲,道:“后來我們八十多萬人,連同流水城一起,被巨手帶離東道真洲,被放置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有穿著黑甲的戰士,有掌握著強大力量的術士,將城市包圍,將我們這兩萬多人像是牲口一樣被圈養,每一日就有一萬人被帶走,不知去向,但顯然是兇多吉少了,因為他們再也沒有出現過……”
說到這里,楚痕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仇恨之色:“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還是剛剛生產的孕婦,都毫無尊嚴,像是豬羊一樣挑挑揀揀……”
“城中有武者,不乏宗師級,我們也曾試圖反抗過,根本沒有用,實力差距太大,還死了幾千人,這些人的尸體,也被當做是原料一樣帶走了……”
“再后來,城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如同行尸走肉一樣被圈養……”
“我們十人組中,也被帶走了六個,下落不明。”
“一直七十幾天之后,在流水城內還剩下不到三萬人的時候,他們突然停止再帶走人了……”
“幸存者中的一些青壯年,包括我和老戴,被驅趕著進入了礦坑,作為礦奴,去到最危險的地方挖礦,剩下一些老弱婦孺留城內,他們面臨著什么樣的遭遇,我到現在都沒有調查清楚……”
楚痕道。
林北辰聽到這里,心中巨震。
“等等,老楚,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被那暗紅色巨手帶來的地方,就是這個神界?”
他反應了過來。
“不錯,就是這個神界。”
楚痕咬牙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初施法攫取流水城的人,也是此界的神靈……東道真洲生靈們信仰的神靈,把他們的子民,當做是牲口和材料一樣隨意打殺和奴役……我曾在心里發誓,終有一日,我要將這里的惡神們,統統都殺光。”
林北辰腦海里,無數個念頭瘋狂閃爍。
許多靈感仿佛是泡泡機里噴出來的泡沫球一樣,透明而又瑰麗,讓他隱約之中似乎是抓到了什么,但下一瞬間卻又‘啵’地一聲破碎。
神界!
神界中的神靈們……
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生物啊。
“這件事情,太奇怪了。”
林北辰道:“你們失蹤之后,我用盡各種手段,發動了各種勢力,千方百計地尋找你們的蹤跡,都沒有絲毫的線索,甚至關于流水城的事情,也從未聽說過,按理來講,一個中小型城市,連同城內的八十多萬人憑空消失,絕非是小事,帝國應該是有追查才對,可這件事情,好像沒有絲毫的波瀾……”
“這我就不清楚了。”
楚痕道:“但按照常理來講,帝國不可能不知曉……按照你的說法,流水城和我們,就好像是被徹底遺忘了一樣。”
遺忘?
林北辰心中一動。
他沒有糾結于此,話鋒一轉,繼續問道:“那后來呢?和你們一起挖礦的其他人呢?”
楚痕看了戴子純一眼,緩緩地道:“都死了,一萬多青壯年,就像是螻蟻一樣,被驅趕著去往礦洞最深處,最危險的地方,有人被礦火燒死,有人被礦獸撕碎吃掉,有人失足跌入了深淵縫隙,也有人被執法隊活活打死……”
“我和老戴,還有一些實力不錯的武者們,已經盡量幫忙,但卻沒有用……到現在,一萬多流水城的青壯年,就只剩下了我和老戴兩個。”
“說起來,多虧你給我裝的這兩只手臂,若是沒有它們,我和老戴也早就沒有了。”
楚痕展示著自己的手臂。
昔日的天馬流星臂長生了奇特的變異。
變得更粗,更大。
也更有力量。
甚至還可以生長出一層皮肉,將金屬覆蓋。
“來到神界不久,我就發現了天馬流星臂的奇異變化,一開始只是它的力量在提升,后來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當我進入礦場,發現它竟然能夠主動吸收礦石的力量,吸收一些隱蔽之地神石的能量,不斷地異變,不斷地增強,也正是依靠著它們,我和老戴才能在礦坑中活下來……”
楚痕道。
林北辰對此早就已經有所預見。
因為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龔工,也是安裝了天馬流星臂的人,而且他還比楚痕多安裝了一條腿。
龔工的腿和臂,都已經有了異變。
這種異變甚至是在東道真洲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
一開始只是降低龔工的存在感,讓很多人都漸漸地忽略和忘記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
后來就變成了極端的藏匿神技。
到了現在,龔工已經可以化作影子,連神界的一些陣法都無法察覺到。
這么長時間以來,也就滴滴打車軟件,在乘車的時候,檢測出過龔工的存在。
同樣的天馬流星臂,安裝在不同的人身上,竟然會產生不同的變異?
而且,這種變異,似乎是和主人的身份地位、生存環境乃至于心中期待趨于符合。
實在是太神奇了。
林北辰心頭浮現出巨大的疑惑。
他現在甚至都開始懷疑,這天馬流星臂到底是不是神界之物?
以楊沉舟的凡間鍛造技術,都可以打造出來的東西,神界的鑄造神匠們,沒有道理打造不出來。
但為何在神界沒有見過其他人安裝這樣的手臂?
龔工和楚痕都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手臂,就有了在神界立足爭鋒的戰力。
這意味著,只要大量的打造這種假肢,制造出成千上萬的神戰士,豈不是可以輕松成為神界第一大族?
神界的神靈們,都是傻子嗎?
林北辰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并不知道的。
“戴大哥的傷是什么回事?”
林北辰又問道。
“我是被人打傷的……”
戴子純強撐著做起來,又劇烈地咳嗽了幾口,呼吸逐漸平復下來,才緩緩地道:“老楚在挖礦中表現出了巨大的能力,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尤其是幾次采到了罕見的神礦之后,就被很多人給惦記上了,一開始只是一些小角色,都被老楚輕松解決了,后來,就連一些強大的眷族神戰士,甚至于礦石之主麾下的其他神靈,也都知道了老楚的存在,開始想要將老楚高價買走,但云英神如何肯答應?”
林北辰聞言,暗暗點頭。
這種情況,意料之中。
罪民奴隸,地位低下,人身不屬于自己,很容易被惦記。
說到激動處,戴子純又咳嗽了幾聲,平緩了呼吸之后,才繼續道:“云英神這個狗神靈,斗不過一些位格高一些的神,于是將心思,打在了老楚的身上,要讓老楚親自去拒絕,一開始,我和老楚都覺得,換個地方也許不錯,起碼可以看到光明,要是遇到心好點的神,也許就……”
說到這里,他又是一聲嘆息。
“我們把這些神靈們,想的太好了,他們營營茍茍,比凡人還骯臟……”
“云英神一看我們有脫離之意,于是找了個借口,栽贓陷害我,污蔑我偷藏神石,私采貴礦石,將我打成重傷,藉此來威脅老楚,不得離開礦洞……老楚沒辦法,只好答應……我現在就像是一條鏈子,將老楚死死地拴住。”
“我很多次都勸老楚不要管我,以他的實力,絕對可以殺出去,起碼博個自由之身也不難,可是……是我拖累了他呀。”
戴子純面色愧疚。
楚痕大聲地道:“老戴,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一起來的兄弟,就剩下你我兩個人了,不管你,我還有什么臉去見林北辰這個狗紈绔?還好,他今天來了,不然,我可真的要抬不起頭了。”
林北辰道:“云英神這個狗東西,這筆賬記下了,跑不了他……對了,老楚,之前你被人鞭打,又是怎么回事?”
戴子純搶先回答,道:“也是云英神定下的規矩,老楚每天都要受一百刑鞭,叫做‘殺威鞭’,說是要提醒我們記住,一日為罪民,終生為罪民,記住自己的身份……其實,就是為了做給其他人看,也是在故意折磨老楚。”
林北辰咬咬牙,道:“他抽了老楚多少鞭子,咱們一定要抽回去,讓他十倍償還。”
他最是記仇了。
這筆賬,沒有個幾百億的信仰值,絕對購銷不了了。
楚痕和戴子純看著發狠的林大少,都沒有火燒交由。
有些氣話,說一說,說出來心情就會好很多。
但絕對不能真的意氣用事。
云英神只是一個下位神,但他的頭上,還有一個神界七大主戰神靈之一的礦石之主呢。
這可是一個遮天蔽日的巨無霸。
哪怕林北辰化名劍逍遙的身份,也對付不了。
“我今天就帶你們走。”
林北辰道:“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過幾天,等我完成了神選大賽,就可以一起返回東道真洲了。”
楚痕奇道:“說了這么多,還不知道你是怎么來到神界的,難道你還能回去?”
“嘿嘿,當然可以回去,我這次只是一趟短期出差而已。”
林北辰很得意地道。
他告訴兩人,是劍之主君邀請自己前來‘干一票大的’,已經訂好了返程車票。
楚痕沒有再說什么。
戴子純的臉上,卻是充滿了期待:“我已經是花痕絕癥晚期,如果可以回去,在見見妻女,余愿足矣。”
“放心吧,你死不了。”
林北辰道:“對了,不說這些,得盡快想辦法為你治傷……你先吃點兒不拼,把精氣神補起來。”
他拿出‘翠果’,以及其他一些補品。
老戴如今體質太弱,虛不受補,所以一些猛藥還不能下。
當務之急,是盡快將他帶出去,找個高明的治療系神術師,先把體內的暗傷治好。
可惜他如今體內五系先天玄氣被壓制,水療術無法使用——不過,水療術能不能神靈造成的傷勢,有未可知。
三人有說有笑。
戴子純吃了翠果,頓覺沉疴盡去一般,整個人舒暢了很多,力氣也恢復了一些,不覺在心中又生起了對于生存的渴望。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喊罵聲。
“罪途,你這狗殺才,竟敢違抗鞭刑,還不給我滾出來……”
聲音激蕩,猶如天雷。
沛然神力氣息,輻射進來。
“是云英神。”
楚痕的面色微微一變:“他竟然親自來了。”
“來的正好。”
林北辰冷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