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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走到門口的尚青竹停下來,抬起頭看了看將軍府的匾額。
在那一刻,他回想著郭魯人的所有習慣,走路,說話,甚至是眼神。
守在將軍府門外的那些士兵并不認識他,畢竟他曾經只是來一護的一個隨從而已。
“勞煩通報一聲,行軍主簿郭魯人,求見孟將軍。”
他很客氣的說話,盡力模仿著郭魯人的語氣。
“郭大人稍等。”
士兵聽到行軍主簿這四個字的時候,表情才變得客氣起來。
不多時,進去通稟的士兵又回來了,看向尚青竹的時候,那眼神再次變得有幾分輕視。
尚青竹可以猜到,他進去通稟的時候,孟可狄一定罵了街。
這士兵聽的出來孟可狄對郭魯人的不屑,所以也就跟著變得不屑起來。
“將軍今日軍務繁忙,實在沒有時間見郭大人,郭大人請回吧。”
“那”
尚青竹思考了片刻后,把手里的卷宗遞過去:“這是孟將軍交代我做的事,我一夜沒睡整理出來的,勞煩呈交給孟將軍。”
士兵伸手把卷宗接過來應了一聲,然后就不再理會。
尚青竹心里有些遺憾,易容這種事,時間太久之后,臉上的那些東西就會變得更為僵硬,看起來就更有破綻。
孟可狄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任何細節上的漏洞,都可能讓孟可狄一眼看穿。
所以今日不能見到孟可狄,那就只能以后再尋機會。
他略微一沉吟后說道:“我一會兒去丁勝甲的家里搜查,若是孟將軍找我的話,可派人到那邊去尋。”
“知道了。”
那士兵不耐煩的應了一聲,轉身進去。
尚青竹不想就這么放棄,時間拖的越久,越不利于動手。
昨天夜里他們的人殺了郭魯人和那些準備去刺殺李將軍的人,看起來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留下什么破綻。
可是這種事,又怎么可能瞞的久。
他上了馬車,吩咐一聲去丁勝甲的家里。
坐在馬車上,尚青竹閉著眼睛休息,昨夜里幾乎一夜沒睡,其實這不是最好的能動手的狀態。
馬車輕輕的搖晃著,他不知不覺中竟是睡著了。
只是睡了沒多大一會兒,卻還做了個夢。
他夢到了幾個月之前,都廷尉和葉先生把他們召集起來,在冀州校場上的那場比試。
他夢到自己被別人擊敗,被淘汰出廷尉軍,他跌坐在地上,心里無比的難過。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猛然驚醒。
哪怕明知道是個夢,又已經醒來,可他心里的那種難過卻還是沒有減弱。
那種難過,是他害怕他母親對他失望,也害怕自己對自己失望。
他的家在燕山下一個叫靠山村的地方,村子很小,一共只有一百多口人。
尚青竹的父親早年間就病重身亡,是母子倆相依為命。
他從十來歲就開始跟著村子里的獵戶上山,最開始的時候,他力氣小跑得慢,又沒有經驗,總是空手而回。
獵戶會送給他一些小獵物,比如獵到的山雞或是野兔,可他卻從來都不要。
他說,我不要獵物,我想要學本事。
獵戶說,那和我送給你這些東西沒關系,你拿了東西,一樣可以跟我學本事。
尚青竹說不行,我習慣了拿東西,就會學的不認真。
以后每次上山,獵戶都會帶上他,到他十四五歲的時候,他已經是村子里最優秀的獵人,超過了教他本事的
獵戶。
他沒有讀過書,自然也就不知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典故。
他只是想學本事,靠自己的本事讓母親吃上肉。
到那個時候,他身體條件上的天賦就已經展現出來。
他師父說,他在山里奔跑追逐獵物的時候,與野獸幾乎一模一樣。
不是說他奔跑的姿勢像是野獸,而是那種捕獵時候的氣勢。
那時候村子里還算太平,因為有燕山營在,反而沒有別的叛軍敢來襲擾,這日子過的窮苦也安生。
再后來,燕山營出了大事。
白山賊來了,攻破了燕山營,百姓們都敬畏的綠眉天王虞朝宗戰死。
白山賊也沖進了他們的村子里,他殺了十幾個賊人,卻不能保護整個村子的人。
他保護母親跑進山里避難,村子里的人死傷了六七成,而他自己也受了重傷,在山里躲藏又沒辦法醫治,只是等死。
再后來,李叱回來了,寧軍士兵在山里搜尋還活著的人,把他們救了。
李叱派人把活下來的村民都接到山寨里住,給他母親找來郎中看病,也給他治傷。
尚青竹在那個時候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他甚至幾次夢到自己看到了輪回。
然而他被救治,奇跡般的康復,就像是一場大夢。
等到春天,李叱又在山下分了農田給他們,第一年打下來的糧食,全都留給了村民。
母親的病好了許多,精神也好了許多。
母親說,她也沒讀過書,講不出大道理,可是她知道知恩圖報是怎么回事。
她讓尚青竹去參加寧軍,還說,如果有一天需要你來為李將軍擋刀的時候,你就去擋。
他進燕山營,對人說我要參加寧軍。
寧軍的人認識他,對他說你還要照顧你娘,當家的說過,家中獨子,或是父母身體不好的,不收。
他就在大營門口長跪不起。
正巧遇到了葉先生,葉先生就問了問怎么回事,當時葉先生的想法是,隨便試試他,然后告訴他不合格,再讓他回去照顧他母親。
可是葉先生看他本事的時候卻有些驚訝,因為這個年輕人展現出來的潛力,令他不得不動容。
所以葉先生又去找了高希寧,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又有獵人的天賦,加入廷尉軍才是最好的選擇。
接下來的事,又一次讓尚青竹動容。
高希寧看過他的能力之后,跟他說的第一件事是你的母親我會安排人照顧,吃穿住行,都會照顧。
第二件事是你如果加入廷尉軍的話,可能會面對很多危險,因為廷尉軍存在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李叱。
后來尚青竹才確切的知道,廷尉軍到底是做什么的。
高希寧說,作為護衛,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被動的防御。
哪怕就是大楚的皇宮禁衛也一樣,是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做出反應。
而廷尉軍不一樣,廷尉軍追求的是在事情沒有發生前出手,讓事情不發生。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巨大,因為后者的先出手,就需要做出大量的查探和推理。
這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武者能做的事,還需要很好的頭腦。
所以當時尚青竹猶豫了,他說我只是個獵戶,我沒讀過書,我笨。
高希寧的回答是人聰明還是笨,不是靠讀過書沒讀過書來區分的。
她還說,沒做之前就覺得自己不行的人,不是笨,是懦弱。
于是尚青竹決定試試,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懦弱的人。
再后來,廷尉軍中大比,他和另
外幾個年輕人脫穎而出,那次比試之后,李叱特意把他們叫過來聊了聊。
當時李叱說,你們很優秀,但差了一丟丟。
李叱說,你們差的那一丟丟,是軍職,應該更高一些。
于是,他和方洗刀,杜顏三個人在之后不久,就成為了廷尉軍的百辦。
如果是對應大楚朝廷的軍職,百辦就是府兵校尉,正六品。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高希寧把他單獨叫了過去。
高希寧說,她推測安陽軍孟可狄可能會對李叱不利,讓他帶人到安陽潛伏起來,查查孟可狄是不是真的會有什么舉動。
高希寧問他:“你有沒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尚青竹回答:“我娘很好,所以沒有放心不下的。”
高希寧點頭。
那天,他帶著五十名精選出來的廷尉離開冀州,進入安陽之后就潛伏下來。
直到孟可狄派人招募江湖高手,他猜到這個舉動就是針對李將軍的。
所以他和手下人商量,他們假扮成從塞北來的摩柯族人,以他們的本事,被招募進來并不是什么難事。
尚青竹時時刻刻都記著高希寧說的那句話廷尉軍的人,不該被動的等待事情發生。
“大人,到了。”
就在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車夫也是一名廷尉假扮,看到尚青竹從車里下來,這名廷尉壓低聲音說道:“大人,你精神不是很好,要不要回去歇著?”
尚青竹搖頭:“不用,我要在這里等消息。”
廷尉道:“我們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刺客,其實不用非要去殺孟可狄。”
“你錯了啊。”
尚青竹緩緩說道:“那些刺客并不重要,不殺孟可狄,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休止,都廷尉說解決問題,指的是問題的根本,那些刺客本不不是問題,孟可狄才是問題的根本。”
他邁步走進丁勝甲的家門,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如果今天孟可狄不派人來找我,我進不去他的將軍府,那么我們就要考慮怎么在夜里動手,那樣的話,就不是我一人之生死,而是我們的生死,我是百辦,當需要面對生死的時候,我先來,若我一人不能解決,我們再一起面對。”
廷尉應了一聲,看向尚青竹的眼神里,都是崇敬。
“你多大了?”
尚青竹忽然問了一句。
那廷尉連忙回答道:“十九。”
尚青竹又問:“加入廷尉軍多久了?”
“兩年。”
尚青竹道:“那你一定知道,葉先生曾經說過,事情發生之后,會是廷尉軍所有人一起面對,但是在事情發生之前去解決問題,每一支被派出去的隊伍,都是孤軍。”
那名廷尉點頭:“屬下知道,也記著呢。”
尚青竹道:“我們這次來了五十一個人,你覺得用五十一個人的命,去拼一個孟可狄,值不值?”
廷尉昂首回答道:“廷尉做事,沒有值不值,只有干不干。”
尚青竹笑起來,點頭道:“沒錯,廷尉軍要干的事,沒有不值得的事。”
他邁步走進院門。
“都廷尉說過,如果廷尉軍會被歷史銘記,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榮耀,因為我們都是開創者。”
他回頭看向那年輕的廷尉,笑了笑說道:“如果我們注定是第一批戰死的人,我們將被廷尉軍銘記,將是廷尉軍的榮耀,因為我們是先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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