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無節醒來的時候是天黑,屋子里守著他的醫官坐在旁邊睡著了。
他努力的睜開眼睛之后,痛感也在一瞬間到來。
頭腦很疼,比疼更難受的是重。
那種感覺就好像腦袋上被人掛了一個大鐵球,動一動都會晃的他腦漿子疼。
“小六?”
程無節輕輕叫了一聲,不是他想輕輕叫,確實是喊不出多大的聲音來。
“小九?”
沒人回應。
程無節想著,這大概不對。
自己受了傷的事已經回想起來,可小六和小九為什么不在身邊?
忽然間,腦海里嗡的一聲,一股血氣好像直接沖進了腦子里一樣。
難道他們倆已經被遏軻摩殺了?
“有沒有人?!”
程無節喊,可是喊的聲音依然不大。
旁邊睡著了的醫官卻驚醒過來,連忙過來看他。
“你是誰?”
程無節問。
“寧軍醫官。”
“小六呢?小九呢?”
“那是誰?”
程無節躺在那,看著醫官的臉,喃喃自語的著重復了一遍:“那......那是誰?”
半個時辰后。
事情經過程無節已經知道,他看向跟他說了此事的張玉須問:“寧王呢?”
張玉須回答:“追擊賊寇,尚未回營。”
“道長,能送我去嗎?”
“不能。”
張玉須道:“你去做什么?手刃仇敵嗎?還是想求死,去和你的兄弟們團聚?等你到了地下,小六和小九看到你了,問你......程老大,我們兩個拼了命的把你救了,你為什么要下來?!”
程無節顫抖了一下。
“他倆可怕疼了......”
程無節躺在那,看著屋頂。
“又怕打架......”
張玉須抬起手在程無節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他倆怕疼,怕打架,但他倆不怕死。”
程無節沉默。
“道長,求你件事。”
“你會刺青嗎?”
“不會。”
“能幫我找人刺青嗎?”
“好。”
張玉須起身道:“我現在就幫你去找,你且安心休養。”
四天后。
李叱帶著的寧軍已經追擊了二百余里,賊兵的隊伍退守到五峰山。
遏軻摩請具荷率軍來支援,可是具荷到了的時候,遏軻摩卻已經帶兵逃到了五峰山。
具荷隊伍和寧軍走了個面對面,連躲都沒來得及躲。
一場廝殺,具荷帶來的數萬人,被寧軍打沒了一多半。
具荷退到五峰山的時候,恨不得殺了遏軻摩以泄憤。
如果遏軻摩及時派人通知一聲,他的隊伍也不會和寧軍幾乎是撞在一起的。
五峰山中。
遏軻摩看了一眼匯報消息的手下人,眼神里有了些殺意。
之前逃回來的幾百人,居然找到五峰山這,回來后營地里就傳遍了李叱的話,只殺仇寇,余者不究。
這一下,軍心瞬間動搖,這兩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逃離出去。
“人都抓了?”
“抓了,三百余人,全都綁在外邊。”
“召集全軍,讓他們看著這些人怎么死。”
遏軻摩吩咐完了之后起身,他心里的那種淤積,沒辦法舒緩下來。
他故意不告訴具荷他退守五峰山,自然是希望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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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能和寧軍打個兩敗俱傷,雖然他也知道那有些難。
可只要消耗掉寧軍一部分兵力,再仰仗五峰山之險峻,他求自保還是沒有什么問題。
然而現在,那個蠢貨具荷,居然也逃到五峰山來了。
“大將軍,宗主召見。”
有一隊紅袍護教神兵到了門外,聲音冷冰冰的喊了一聲。
遏軻摩心說這個蠢貨,到現在了還在老子面前擺譜。
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來,跟著那一隊護教神兵到了具荷住處。
具荷看到他來了,先是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怎么看都不和善。
他指了指遠處:“大將軍,你看這里的風景如何?”
遏軻摩俯身,剛要說話,具荷忽然語氣一轉:“唔,我倒是忘了,大將軍比我先到此地,這風景看的也比我早,所以我這話問的多余了。”
遏軻摩心里一怒,卻還要強行忍著。
具荷道:“山景不錯,若是在這隱居下來,倒也是個好的選擇。”
他側頭看向遏軻摩問道:“大將軍可知道,這世上什么樣的人,能夠沉得下心隱居?”
遏軻摩回答:“心無掛礙者。”
具荷笑了笑,又問:“那大將軍可是心有掛礙之人?”
“有。”
“是何掛礙?”
“為宗主平天下。”
具荷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也是才知道,大將軍還這么會說話......不過在我看來,隱居的人也不一定是心無掛礙,也可能是快死了,所以找個風景好的地方等死。”
笑著笑著,具荷忽然就收起笑容,眼神有些發寒的看向遏軻摩:“既然大將軍這么會說話,那你可否能能與我解釋清楚兵敗之事?”
遏軻摩看了一眼,從門外進來了一些甲士,手中皆有銳器。
“宗主是要殺我?”
遏軻摩笑起來:“你若是殺了我,憑你手下那些蠢貨,能擋得住寧王大軍?”
他抬起手往外指了指:“五峰山雖險,可以寧軍之善戰,以寧王之殺心,你和你那二十七王十幾個大將軍,能贏嗎?”
具荷皺眉。
遏軻摩雙手抬起來:“予我鐐銬,關我囚牢,我且看宗主,如何借神力退敵,若宗主真能破寧軍,我甘愿赴死。”
具荷的眼神閃爍不定,片刻后,原本板著的臉又笑開了。
“大將軍真是開的好玩笑,我怎么會舍得殺你?”
具荷道:“我請大將軍來,是想請問大將軍,是否已有破敵之策。”
遏軻摩笑道:“宗主這玩笑可是真的嚇壞我了啊......宗主問我可有破敵之策,我回宗主......沒有。”
具荷臉色一變。
他猛的看向遏軻摩,還沒有說話,卻見遏軻摩笑道:“不管是誰來指揮,都不可能有破敵之策。”
“寧軍不管是武器裝備,士兵素養,還是兵力配置,都遠在我們之上。”
“讓大楚戰神武親王楊跡句來了,給他現在我們手中兵馬,他也一樣贏不了。”
“但要看這個贏,是如何定義。”
遏軻摩道:“我推測,寧軍必不會在此地久留,我們有五峰山之險,只要能守上兩個月,寧軍必退。”
聽到這句話,具荷的眼神一亮。
說到神棍那一套,他最擅長,說到領兵作戰這一套,他知道自己不如遏軻摩。
遏軻摩繼續說道:“寧軍來的時候沒帶多少糧草,我觀察過,最多可堅持月余,我說兩個月還是多說了,只要寧軍一退,我們和贏了又有何區別?”
具荷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我所看重之人,大將軍,我若讓你領軍退敵,你可還有什么想要的?”
遏軻摩道:“想要兵,宗主所率兵馬也歸我調遣,軍令統一,才能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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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有方,才能令出即行,若不能軍令統一,不能上下一心,守不住的。”
具荷皺眉。
遏軻摩道:“若宗主可將兵馬交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保宗主平安無事。”
具荷沉思片刻,回頭吩咐道:“把兵符給大將軍。”
手下人將調兵令符取來,雙手遞給遏軻摩。
遏軻摩俯身一拜:“多謝宗主信任,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來讓寧軍寸步難行,一個月后,宗主可將兵符收回,我以本部兵馬繼續守山,不出兩月,寧軍必退。”
“好!”
具荷大聲說道:“勝負成敗,我都交給大將軍了。”
遏軻摩心說你交對了。
之后五天,遏軻摩正常調動兵馬,并無不妥,具荷也就稍稍放心。
到了第六天,趁著具荷進山的時候,遏軻摩下令,將具荷的兵馬全部調到了外圍。
將他的兵馬調到身邊,等具荷進山歸來后,才發現營地內外都是遏軻摩的隊伍。
具荷知道事情不好,帶手下人轉身就走。
卻被伏兵圍困,他帶人拼死往外沖殺,不得出,又轉向山中突圍。
只半日,具荷親兵大部被殺,具荷身中四箭被生擒。
山下。
遏軻摩帶著一隊騎兵出山,到寧軍大營外。
他大聲呼喊,請求寧王出來相見。
李叱聽聞后隨即出大營,卻見遏軻摩只帶了幾十人,在大營外百丈左右停著。
遏軻摩朝著李叱大聲喊道:“寧王還請恕罪,我就不向寧王行禮了。”
他一擺手,手下人將綁著的具荷從馬背上推了下去。
“我聽聞,寧王與此人有宿怨,此人名為具荷,曾經的東陵道余孽。”
遏軻摩大聲喊話,聲音傳出去很遠。
“數年前,此人就曾觸怒寧王,僥幸逃脫之后,還試圖對寧王不利。”
“我今日把此人替寧王你抓了,我想問問寧王殿下,我能不能用此人的命,換我的命?!”
李叱只是看著,卻沒有回話。
遏軻摩見李叱不答話,有些心急。
“寧王殿下!”
他繼續大聲喊道:“我確實是殺了兩個不該殺的人,但也不過是沒什么影響的小人物罷了,相對來說,那兩人的性命,應該遠比不上這具荷。”
“我用具荷的命,抵償了那兩人的命,難道還不夠?”
遏軻摩道:“只要寧王愿意放我一次,我保證以后永遠不與寧王為敵!”
李叱指了指具荷:“你這樣做,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遏軻摩問:“請寧王示下!”
李叱道:“你這樣,就讓我少了些樂趣,不如你把他帶回去,給他把傷治好,我再親自抓一次,如此一來,你把樂趣還我,我更歡喜。”
說完后李叱轉身回了營地。
遏軻摩臉色大變,他喊道:“寧王真的覺得,為那兩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繼續征戰,有什么意義嗎?為那兩人而損傷寧軍兵馬,不值得吧!”
李叱也沒有回頭,一邊走一邊對大營門口的寧軍士兵說道:“你們告訴他值得不值得。”
門外寧軍,整齊高呼。
“一日為同袍,生死兩相顧!”
當日,寧軍攻山。
遏軻摩下令死守,只要堅持一個月,寧軍必退。
一日后,寧軍破山。
遏軻摩從后山逃離,只身一人遁走,手下兵馬半數被殺,半數被擒后被殺。
李叱下令,在深山中處決所有賊兵,一個不留。
出山后宣稱,賊兵敗逃。
一個月后,程無節不辭而別。
半年無行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