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數千人抓緊時間把山下夏糧收了,看著糧倉重新變得豐盈起來,李叱的心里也踏實下來不少。
糧草的問題解決了,其他的事也就不算什么大事,有了糧食,人心安,軍心安。
最讓他覺得踏實些的,是這時局越來越亂,反而對燕山營越來越有利,再亂一些才好。
羅耿已死,幽州軍沒有人再會想起來李叱這邊,自羅耿死的那天開始,羅境就會憋足了勁想著去找潘諾報仇。
而且幽州軍也犯不上來攻打李叱,耗費錢糧人力不說,又沒有多大好處。
至于冀州軍,潘諾要應付的是羅境,他氣死了羅耿,也必定知道羅境會憋著勁報仇,所以哪有心思來對付李叱的寧軍。
不過要說起來,這潘諾確實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怪不得皇帝和武親王都覺得他能把冀州守好。
眼看著就要羅耿大壽,他一件女衣把羅耿氣死,這種事誰又能預料到呢?
有時候,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小計策,起到的作用卻比一場大戰還要大。
“大當家。”
掛刀門大師兄賈阮興沖沖的從外邊跑過來,高興的跟開了花似的。
他現在是寧軍后勤主官,李叱把家底都交給他了,如此豐收,賈阮怎么可能不開心。
“我剛剛清點了一下。”
賈阮興沖沖的說道:“按照咱們現在的兵力計算,這次收了糧后,足夠用兩三年的。”
李叱笑道:“看把你美的。”
“富裕了啊。”
賈阮大笑道:“這腰包鼓起來了,大當家你發現沒有,我這氣質都不一樣了。”
李叱笑道:“以后讓你更富。”
賈阮一聽就知道大當家肯定在琢磨什么大事呢,他又不是個笨人,只是看起來和其他人相比顯得老實點。
這寧軍之中,就沒有一個是真老實的。
“大當家是要......”
賈阮往前湊了湊:“打什么主意?”
李叱笑道:“只是暫時剛有想法,回頭把大伙喊到一起,咱們商量一下。”
李叱轉身,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糧草的事暫時不用去擔心了,也應該不會有人再來咱們這找事,所以我就想著,是不是該咱們出去找找別人的事了。”
賈阮道:“帶我帶我,帶我一個。”
李叱笑道:“八字還沒一撇呢,還不急。”
正說著,余九齡從外邊也回來了,李叱把斥候隊伍交給了他,這兩三個月來,余九齡一直都在外邊奔波。
“看看你那嘴臉。”
賈阮一看到余九齡笑,就撇嘴道:“看著就好像嘴巴都開花了似的,嬌滴滴的一朵猴子屁股花。”
余九齡道:“我這要是開花了,你那就是一個大向日葵,自己也不看看自己,你那一嘴牙都好像要崩出來的葵花籽。”
賈阮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應戰。
李叱笑道:“你沒事和他斗嘴干嘛。”
他問余九齡道:“說吧,什么好事。”
余九齡道:“之前你不是讓我去打探消息嗎,我最近去了好幾個地方,先說說冀州的情況吧......”
李叱一邊走一邊點頭道:“你說。”
余九齡道:“武親王走了的時候,帶走了絕大部分兵力,現在冀州城里是守軍不足兩萬,能戰善戰之兵,估計著也就不過半數,其他的皆為老弱病殘。”
他看了李叱一眼后繼續說道:“我也去見了沈先生,沈醫堂在冀州城內依然開著,而且和節度使潘諾已經熟識。”
李叱聽完后點了點頭,他沒有安排沈如盞留在冀州,可沈如盞卻做了這
樣的選擇。
余九齡道:“沈先生說,如果要回冀州辦事,只要打沈醫堂的旗號,就可暢行。”
沈如盞是她自愿留在冀州,而對于冀州,李叱安排的是另外一個人。
“見過姜然了嗎?”
李叱問。
余九齡點了點頭道:“見過了,剛要說來著,如今已經是姜大人了。”
當初李叱把姜然留在冀州,就是看準了姜然的能力,那時候潘諾對冀州完全不熟悉。
羽親王死了,節度使曾凌也死了,各大家族也死了不少人,城中之亂,誰也理不順。
而且潘諾手下還都是豫州軍劉里的人,冀州的空子能鉆的太多太多。
姜然這樣的老油條,有一萬種辦法接近潘諾,最主要的是他曾受羽親王和曾凌迫害。
當初羽親王要除掉他,曾凌默許,有這樣的事,姜然要取信于潘諾并不難。
所以姜然根本就沒去想什么曲曲折折兜兜轉轉的辦法,他直接就去了潘諾的節度使府。
如今他已經是潘諾手下一名將軍,雖然只是五品,可是潘諾對他頗為信任,很多事都會把姜然找來商議。
姜然是冀州城里的老油條,各方面的勢力,各家族的人,他多多少少都認識一些。
他也是真的出力,不管潘諾安排什么,他都能極出色的去把事情干好。
余九齡笑道:“姜然現在儼然是潘諾身邊第一紅人,官職不高,可他掌管的是軍需后勤......”
一說到這,余九齡自己都楞了一下,然后咧開嘴嘿嘿傻笑起來。
李叱笑道:“你笑個屁。”
余九齡道:“我想起來,咱們從冀州的巡防軍府庫里往外偷東西的時候,最早最早那會兒,姜然是不是還當官呢。”
李叱道:“瞎說,沒當官,就是他帶著咱們偷的。”
余九齡道:“歷史,竟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李叱哈哈大笑。
余九齡繼續說道:“我已經和姜然談好了,讓他去和沈如盞聯絡,還是老辦法。”
李叱點了點頭。
所謂老辦法,就是姜然帶著去偷,當然這次姜然就不方便親自動手了,畢竟他當官呢。
以前是李叱他們動手,現在換成了沈醫堂的人動手,然后用沈醫堂買賣藥材為掩護,再把偷來的東西送到李叱這。
“我得去一趟幽州。”
李叱走到門口,看著外邊的郁郁蔥蔥,心情已經好了不少,好像大家也都走出了之前的陰霾。
“去幽州?”
余九齡嚇了一跳。
“羅境現在是什么態度還不明朗,他也正是惱火的時候,你此時去萬一有什么危險......”
“不會有危險。”
李叱道:“因為我是和他談合作的。”
十幾天后,幽州城外。
李叱他們裝扮成了商隊,在幽州城門外門排隊等著接受盤查,看得出來,現在幽州的戒備格外森嚴。
守門的士兵對來往的行人車輛檢查極為仔細,而且態度兇狠跋扈,稍有不順的,直接把人拉到一邊毆打。
李叱他們這次裝扮成的是沈醫堂的送藥隊伍,車上有沈醫堂的旗子。
因為檢查的仔細嚴密,所以隊伍向前走的速度極慢,等輪到李叱他們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當值的是一名幽州軍校尉,他坐在遠處休息,手下人收上來一些好處,他就放進旁邊的木箱里。
這一天的收成可不算是小數,等到了天黑城門一關,這一箱子的收入就會分發下去。
按照慣例,手下人分一半,當值
的軍官自己拿一半,這等肥差誰不喜歡。
幾名士兵伸手把李叱他們攔下來,先看了看馬車上的棋子,領頭的隊正隨即微微皺眉。
“沈醫堂的車隊,為什么沒見過你們?”
這隊正走到李叱面前,見李叱沒有回答他的意思,臉色一變,語氣也凌厲起來。
“我問你呢!為什么之前沒有見過你們!”
李叱看向他,然后很認真很誠懇的回答道:“因為我們是假的。”
空氣都變得安靜下來。
那個幽州軍隊正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眼神疑惑的看著李叱。
他問:“你說什么?”
李叱輕輕嘆了口氣,又說了一遍:“我們是假的,假的是意思就是,我們不是沈醫堂的人,只是為了想進城而裝成了沈醫堂的人。”
那隊正一時之間確實有些懵,他看著李叱,好一會兒后說道:“你......他媽的倒是很坦白。”
這突然間遇到了李叱這樣的,這名隊正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于是指了指李叱道:“你先留在這別動。”
然后他小跑著到了校尉那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什么,很顯然,那校尉也楞了一下。
“還有如此囂張之人?”
校尉嘟囔了一句,抓了放在桌子上的橫刀后,朝著李叱他們這邊走過來。
到近前,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李叱,想著如此囂張之人,八成是有什么靠山背景,或是來歷不凡,所以一開始也沒敢太過分。
他問李叱:“你們為什么假扮沈醫堂的人?要進幽州城,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
李叱回答:“別擔心,不用試探,我在幽州城里只有一個朋友,我也沒什么顯赫的身份,你只管像是對被人一樣那么查問就是了,態度可以兇狠一些。”
余九齡想捂臉,心說李大當家,我還是沒有你賤,我是小賤,你是真的賤乎其賤......
“果然他媽的很囂張啊。”
那校尉一擺手:“把人都給我圍起來!”
四周的幽州軍士兵隨即上前,把李叱的車隊圍了起來,城門口都堵的水泄不通。
校尉看向李叱說道:“既然你敢囂張,我就敢治你的囂張,別讓我在你身上車上搜出來什么違禁品,不然的話,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叱連忙道:“有的有的。”
“啊?”
校尉又懵了一下。
李叱把自己的背囊摘下來,打開后,一件一件的往外取,先是一把橫刀,然后是連弩,然后是匕首啊,飛爪啊......
校尉的眼睛睜的越來越大,他看著李叱變戲法似的往外取東西,想著這個家伙這不是囂張,這是作死。
校尉看向李叱怒吼道:“你這是找死嗎!來人,先把東西都給我收了!”
李叱道:“等一下。”
這三個字把校尉嚇了一跳,以為李叱要反抗,他一把就攥住了自己的刀柄。
李叱道:“別急,還有呢。”
他從馬車上下來,打開車門,從馬車里拽出來一捆長槍,又拽出來幾面盾牌......
那校尉艱難的咽了口吐沫。
李叱道:“不只是這一輛車上有,后邊幾輛車上都有,你要是收走的話,麻煩你給我寫一個收據。”
他看著那校尉很認真的說道:“因為我會來找你拿的,如果數量對不上,你可能得賠。”
“我賠你大爺!”
那校尉怒道:“人都拿下,東西收走!”
李叱嘆道:“還是應該清點一下寫收據的,不然你們真的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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