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通遠車馬行。
隊伍從外邊回來,進了前院之后,夜叉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遞給身邊手下,他看了一眼手下兄弟扛回來的尸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去的晚了些,沒能把人都救回來,他覺得心里有些難過。
“虞大哥。”
看到虞朝宗回來了,李叱等人連忙迎了上去。
余九齡回來搬救兵,李叱身上的傷太重,還不能隨便動手,唐匹敵和莊無敵本來要去,可是虞朝宗決定他親自走一趟,他想看看這些害李叱的人,到底都是什么貨色。
“我們去的晚了些。”
虞朝宗遺憾的搖了搖頭道:“到的時候,已經死了人,我下令把那些刺客都殺了,估計走了一個,偏房的后窗開著,但是沒有發現人什么時候逃出去的。”
“走的那個是個女的。”
余九齡道:“我檢查過了,沒見過那個女的尸體,身材瘦小,但是披著一個很大的披風。”
“我知道是誰。”
李叱回想起來那個偷襲自己的女人,她對危險的感知無比的敏銳,可能虞朝宗剛到那她就已經準備走了,她比男人冷靜,比男人嬌小,也比男人動作快,所以氣息行跡都隱藏的更好,她是一個天生的殺手。
“謝謝諸位。”
陳大為和剛罡兩個人撲通一聲跪下來,朝著虞朝宗磕頭。
虞朝宗連忙一手一個拉起來說道:“都是江湖朋友,不需如此。”
李叱道:“是我疏忽了,我應該派人跟著回去保護你們一下,我只是沒有想到......”
他后邊的話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沒有想到剛罡會不把人交給那些人,如果剛罡交出去的話,可能那些人動手還不會很著急,因為他們會覺得剛罡有用。
能輕而易舉的把兩個人從車馬行里救出來,他們就會留著剛罡等人以備不時之需,等到以后沒用了才會下手滅口。
但是剛罡沒有把人交出去。
李叱看向虞朝宗說道:“虞大哥,你明天就要回北邊,如果方便的話帶著他們兩個走吧,許家在冀州城里勢力非同小可,他們要動手的話,我們也確實有些防不勝防。”
虞朝宗道:“這等地方,你留下受氣,不如跟我一起回北邊去。”
李叱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高希寧一眼,然后解釋道:“我早晚都會去找你,不急于一時,我留在冀州也有大用,將來虞大哥再回來的時候,我可站在城門口迎接你。”
虞朝宗點頭:“也好,我不強求你,你什么時候想來就什么時候來。”
他看向剛罡和陳大為說道:“也不瞞著兩位小兄弟,我叫虞朝宗,燕山營綠眉軍的大當家,如果兩位小兄弟愿意跟我走,明天一早咱們就去燕山營。”
天王虞朝宗!
剛罡和陳大為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睛里都是震撼。
他倆都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很隨和的人,居然就是綠眉天王虞朝宗,有人說他是北境第一大賊,有人說他是天下第一豪杰,還有人說他是蓋世英雄。
自從虞朝宗下令燕山營死守邊關之后,虞朝宗的名聲在北境越來越大,而且令人信服,冀州都不分兵去支援邊關,叛軍卻去了,這件事,足以讓百姓們對虞朝宗頂禮膜拜。
叛軍戍邊,護衛中原,這個名聲,讓全天下的人提起來就會敬仰萬分。
所以虞朝宗才會對李叱如此的推崇,李叱這一計,讓他的威望一瞬間就拔高起來,高到讓人覺得虞朝宗這三個字就代表著可信,代表著忠義,代表著氣節。
一個決策,讓整個北境乃至于整個天下的對燕山營的認知,徹底從叛軍完成到義軍的轉換。
天下百姓都說,各路叛軍自稱義軍,可實際上除了燕山營之外,誰當得起義軍二字?
正因為如此,所以在剛罡和陳大為看來,面前這個人就是天下第一的蓋世英雄,是老百姓心中的救世之人。
“天王!”
剛罡和陳大為立刻俯身一拜。
“自己人都不這么叫,自己人都喊我一聲虞大哥,李叱他們都是如此喊我,若不嫌棄,你們也可喊我一聲虞大哥。”
剛罡和陳大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時叫了一聲虞大哥。
虞朝宗道:“若你們明日肯離開冀州的話,我們出城,先找好一些的地方把兩位的恩師掩埋,倉促之下,也著實對不起兩位的師父......”
虞朝宗回頭看向李叱道:“他們兩個叫我一聲大哥,便是自家兄弟了,他們的師父,也是我虞朝宗的長輩,準備一些黑紗,兄弟們都要戴上。”
李叱點了點頭:“我去辦。”
陳大為和剛罡這兩個人,此時此刻,對虞朝宗已經感激的無以復加,天王虞朝宗,因為他們兩個喊了一聲虞大哥,所以要以晚輩身份戴孝。
“去打些水來。”
虞朝宗道:“給死者凈面。”
與此同時,許家。
公叔瀅瀅從后院進來,到前院的時候發現許元卿書房里的燈火依然亮著,她知道許元卿不放心,心里微微有些溫暖。
對于許元卿來說,她的情感有些復雜,她喜歡這樣成熟穩重的男人,而且許元卿對她有恩,可是她也知道,許元卿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哪怕許元卿只是隨意的一句關心,就能讓公叔瀅瀅心里覺得溫暖,比如離開之前,許元卿說了一句你小心些,公叔瀅瀅就覺得自己很滿足。
站在書房門口,她有些難過,也是自責,她又一次把事情辦砸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也不該解釋,沒辦好就是沒辦好。
“進屋來吧。”
許元卿聽到了腳步聲后說了一句,他知道事情應該沒辦成,如果辦好了的話,公叔瀅瀅不會站在外邊沒有進來。
“對不起......”
一進門,公叔瀅瀅就垂下頭說了一句,不敢抬頭看許元卿的臉色。
“沒什么大礙。”
許元卿笑了笑后語氣溫和的說道:“你已經盡力,我沒道理去責怪一個做事盡力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那些男人都沒有你更優秀,我責怪你的話,只能說明是我沒有氣度,也說明我是非不分。”
他看向公叔瀅瀅說道:“如果我是一個沒有氣度和是非不分的人,你應該也不會愿意幫我。”
公叔瀅瀅心里一瞬間就溫暖起來,她覺得自己所有付出的一切都那么值得,哪怕只是因為這幾句話,就都很值得。
她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許元卿聽完后點了點頭道:“看來那兩個人已經被李叱的人救走了,也說明我確實低估了這個李叱,為什么他能有如此巨大的能力?”
許元卿起身,在書房里來來回回的踱步。
他腦子里在想,世子楊卓說的七天,到底有幾分可信,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對付李叱,就要賭上一切,對于許元卿來說這是很不公平的選擇,在他眼里,能力再大的李叱也不夠資格和他相提并論。
關鍵是夏侯琢。
他已經打聽清楚,羽親王確實已經宣布了夏侯琢留守冀州的決定,如果羽親王大軍離開的話,許家能不能斗得過一個夏侯琢,還是說要馬上換一個態度?
如果換一個態度,夏侯琢會不會接受?
“還得辛苦你一下。”
許元卿轉身看向公叔瀅瀅的話:“我最初把你安排到雙星樓,就是因為夏侯琢以前經常去那個地方,前陣子聽聞他回來了,所以我安排你進去,可是他卻一次都沒有去過。”
“如果夏侯琢留守冀州,他應該還是回去雙星樓,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理會,在雙星樓里靜等夏侯上門,我自有辦法讓雙星樓的人把你推薦給夏侯琢。”
公叔瀅瀅的臉色一變,心里有些淡淡的疼。
雖然她明知道許元卿不是喜歡自己,只是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但一個她在乎的男人,讓她準備著去伺候另外一個男人,這種心情,她有些難受。
“我......知道了。”
公叔瀅瀅點了點頭。
許元卿道:“不管是除掉夏侯琢,還是往夏侯琢那邊靠過去,都需要你來做判斷,我明天試著聯絡一下我們安排在節度使身邊的人,促使夏侯琢去雙星樓一趟,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夏侯琢看到你,他就會被你吸引,你來打探一下夏侯琢的想法。”
他停頓了一下后繼續說道:“我知道,對你來說這有些艱難,我也不愿意你去做這些事,可如今家族到了這個十字路口,一步走錯,就會滿盤皆輸。”
“我沒有不愿意。”
公叔瀅瀅抬起頭,努力的笑了笑后說道:“我說過的,不管你讓我去做什么,我都會無條件的去做。”
許元卿嘆了口氣道:“難為你了。”
公叔瀅瀅剛要說為你做事我不覺得為難,話還沒有說出來,許元卿已經繼續說話了。
許元卿道:“你要做的事格外重要,是我做判斷的基礎,如果你從夏侯琢那探聽來消息,是夏侯琢打算針對我們許家,那就拼上全部也要除掉他,如果他沒這個打算,大不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大不了,賠上一些什么罷了,比如公叔瀅瀅,如果能在夏侯琢身邊安插一個公叔瀅瀅這樣的人,以后還不是隨意拿捏?
他看向公叔瀅瀅說道:“一切都在你身上了。”
公叔瀅瀅點頭:“我明天就回雙星樓。”
許元卿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后說道:“你回去休息吧,我還要再考慮一些別的事,估計著今夜也就不睡了。”
公叔瀅瀅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點頭道:“那我回去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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