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和高希寧雖然是偷偷離開寧軍大營,可是李叱當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告知,什么都沒留下。
他在自己的軍帳里給唐匹敵留了一封信,信中詳細告知自己去大興城的事,和其他各種準備。
他在信中告知唐匹敵,如果他在大興城里有什么事,會派人在夜里釋放信號。
若一直沒有信號出現,便是一直都無事,也不用擔心。
當時唐匹敵看完這封信,腦海里只有兩件事。
第一,大爺的。
第二,這件事務必保密,絕不能讓寧王不在大營里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連追人的時候都沒說是去追寧王。
唐匹敵安排了大量的斥候,繞過了韓飛豹的營地后,就藏身在大興城外。
大興城太大了,為了確保不會出事,調派的斥候數量之多超乎想象。
他還立刻就把歸元術找來,讓歸元術無論如何都想辦法混進大興城里去,盡量在暗中保護寧王安全。
歸元術聽聞寧王居然跑去了大興城里,當時心里就兩件事。
第一,大爺的。
第二,我特么怎么進去?
他們擔心的不得了,哪里知道李叱在大興城里的日子過的沒什么值得擔心的,整天就是在宜賓苑里玩,想出各種花樣來玩。
到了他住進宜賓苑里的第二十一天,楚皇楊競是真的著急了,著急的原因是因為他有了另外打算。
他以為寧王的人會著急,會迫不及待的想辦法求他,甚至可能還會獻上一些什么。
然而每天得到的匯報都差不多,不是世子在釣魚,就是世子在捉迷藏,還有一次說世子在和手下人比誰尿的遠。
二十一天,世子什么都干了,就是不干正事。
沒辦法,皇帝只好派于文禮再次出馬,去試探一下這夏侯琢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文禮到了宜賓苑的門口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坐在馬車里想了好一會兒,想想該用什么措辭。
最終想到的,還是只能從夏侯琢這身份來切入,無論如何,那也是皇族的人。
進來宜賓苑后就看到那幾位正在院子里放風箏,那風箏看起來奇怪的不得了。
人家正常的風箏要么是畫個鷹啊蝴蝶啊什么的,復雜些的,做個飛天美女形態的也有。
李叱他們幾個放的風箏都是這幾天親手做的,高希寧似乎不大喜歡自己動手,就坐在一邊看著李叱他們。
于文禮讓自己臉上堆起一些笑意,然后快步走到李叱身邊:“世子殿下,好興致啊。”
李叱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于大人怎么來了?”
于文禮道:“倒也沒什么要緊事,只是過來問問世子殿下,在這宜賓苑里住的可還習慣,還有什么缺少的東西?”
他說話的時候抬起頭看了看,然后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看到李叱身邊個尖嘴的莽夫,放著的風箏圖案居然是一個王八。
再往旁邊看看,世子殿下放著的那個風箏,沒有圖案,就是個綠色的圓形,也不知道這圓的風箏他是怎么放起來的。
于文禮心想這是在罵人嗎?一個風箏是王八,一個風箏是蛋。
見于文禮表情有些異樣,李叱笑了笑道:“于大人,你看我親兵將軍做的這王八風箏怎么樣?”
于文禮心說果然如此,卻陪著笑臉道:“惟妙惟肖,惟妙惟肖啊。”
李叱笑道:“那于大人看我做的這個
怎么樣?”
于文禮只好撞了一下糊涂,問道:“恕我眼拙,世子做的這個風箏,我竟是看不出是個什么。”
李叱:“是綠豆啊。”
這幾個字一出口,險些把于文禮這位飽讀詩書的老先生給當場撂倒。
于文禮想到了王八和蛋,真的是沒想到那是王八看綠豆。
李叱把風箏交給身邊親兵,笑著說道:“剛才于大人說什么來著?來問問我是不是住得慣?”
于文禮道:“是,是怕有什么不周之處。”
“那沒有。”
李叱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于文禮進屋聊,于文禮邁步跟上。
李叱道:“這宜賓苑里住著舒服,我在寧王帳下,大部分時候都在征戰,哪有現在這樣安逸,說實話,我已經喜歡上這種生活了,每天什么都不用想,瀟灑自在,好像我在冀州四頁書院里的日子一樣,就是玩。”
于文禮道:“那就好,那就好......不過,世子殿下出來的日子也不短了,寧王那邊是不是會心急?”
李叱裝作恍然道:“你不提我都給忘了,出來的日子確實不短了。”
于文禮一看話題都到這了,下一步就是引出來進宮的事了,心里有些小小的開心。
李叱道:“我們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就回去,多謝于大人提醒,不然的話回去豈不是要被寧王罵。”
他湊近于文禮壓低聲音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家主公,奸懶饞滑小氣鬼,坑蒙拐騙全在嘴,我一年俸祿能到手一個月就算好事,搞不好還要倒貼給他......”
高希寧在后邊跟著,聽到這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余九齡感動哭了。
于文禮卻哪里會在意這些話,他聽到李叱說明天一早就走,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也不確定這位世子殿下是在逗他,故意為之,還是真的已經不打算去見陛下了。
都說寧軍的人傲氣,看似荒唐的在這玩了二十天,實則是人家就鐵了心不想和你談。
意思是既然你不當回事,那我就更不當回事了。
“世子殿下,如此說來,寧王倒是......倒是頗為嚴厲啊。”
李叱道:“不不不,他不嚴厲,他就是有些臉皮厚,有事情就罰錢,沒事情就搞事情罰錢......此話可不能外傳,不可再與別人說。”
他進了門之后說道:“所以我還是盡快收拾東西回去的好,不然指不定會被他扣掉多少俸祿。”
于文禮道:“可世子殿下來大興城,不是還有寧王委派的事情沒辦好嗎,若不辦好就回去,也會被寧王責罰吧。”
李叱道:“所以確實得急著趕回去,不然事沒辦好還回去的晚了,兩樣并罰,太慘太慘。”
于文禮道:“其實世子殿下也不用那么心急,若殿下明日就可進宮見到陛下的話,總是比直接回去的好。”
李叱連忙搖頭:“不了不了,不去了,你替我告訴陛下,就說我下回還來呢,這次就不多打擾了。”
于文禮此時心里真的是吃不準,他判斷這世子一是故意戲弄自己,二是確實還在生氣就不想談了。
“世子。”
于文禮道:“陛下曾經說過,這次世子來,總是要去太廟看看的,畢竟......”
他看向夏侯琢,后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知道夏侯琢對自己身份有沒有抵觸。
“不去了不去了。”
李叱道:“勞煩于大人回去的時候幫我說一聲,明天我們出城之后,請把我們的兵器歸還。”
于文禮道:“世子,我記得上次說過,陛下那邊余怒未消,所以世子要想出城,陛下八成是不許,不如世子進宮和陛下說一聲,世子與陛下是同族,論輩分還是陛下堂弟,哪有什么說不開的事......”
李叱想著也差不多了,于是道:“容我考慮一下,明日一早我出城之前再說。”
于文禮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又閑聊了幾句,還留下來陪李叱他們吃了午飯,然后就趕回世元宮復命去了。
下午李叱坐在院子里看著余九齡在那爬樹,他打了個哈欠:“困了,睡會兒去。”
高希寧:“你去吧。”
李叱:“一起唄。”
高希寧起身:“走啊。”
李叱:“開玩笑的,你還當真......”
正說著,就看到于文禮一路小跑著過來,臉上都是堆起來的虛假笑意。
“好消息啊好消息。”
于文禮一邊跑一邊說道:“世子殿下,好消息啊。”
李叱笑著問道:“是我的好消息,還是于大人的好消息?”
于文禮:“世子的好消息啊。”
李叱道:“寧王打進來了?”
于文禮險些被這句話放一個跟頭。
他訕訕的笑了笑道:“剛剛我得知,陛下要去城東弘愿寺進香為百姓祈福,世子現在動身,正好能在弘愿寺里遇到陛下。”
李叱輕輕嘆了口氣:“不想去。”
于文禮:“為何?”
李叱道:“進香是不是得花錢?”
于文禮苦笑道:“世子殿下就不要消遣我了,我也是一番好意,還請世子殿下體諒。”
李叱道:“于大人這是哪里話......不過既然于大人覺得是我不好,那我就改正,你希望我去,我就去一趟。”
于文禮立刻高興起來:“好好好,那我這就去安排,讓世子可以在弘愿寺里見到陛下。”
李叱:“如有花銷,你們出。”
于文禮:“......”
不久之后,于文禮就再次趕回世元宮,將此事告知皇帝。
皇帝楊競聽完之后就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里著實郁悶。
這便是實力說話,寧王李叱的人知道他們勢大,而朝廷勢微,所以故意消遣,這也算是被那夏侯琢羞辱了一翻。
更氣的在于,夏侯琢骨子里流的可是楊家的血,怎么能如此態度。
他看向于文禮道:“你且去準備吧,朕稍后就會動身。”
于文禮連忙又趕往弘愿寺那邊,倒是把他累的夠嗆。
楊競等于文禮走了之后,回頭看向屏風后邊:“你聽到了吧,朕一會兒就要去見那夏侯琢了。”
屏風后邊,于培恩邁步走出,俯身說道:“陛下只管去,不管那夏侯琢提什么條件,陛下都答應了就是。”
皇帝道:“朕卻還是不能對你說的,毫無懷疑。”
于培恩道:“陛下放心,我不會離開大興城,只要此計成功,必能擊敗寧王李叱,到時候我還在陛下身邊,若歌陵王沒有遵守約定,陛下可直接斬我人頭。”
皇帝又看了于培恩一眼,然后轉身往外走:“你也回去等著消息吧,朕會再派人召你。”
于培恩俯身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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