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李叱的預料,在黑武人刺殺李叱的計劃失敗之后,黑武人果然開始往外草原方向調動兵力。
而這一切,是李叱早早就已經想到的過程,當然,結果也是李叱早早就想好了的。
孛兒帖赤那在外草原上格外強勢的要求所有部族必須參戰,甚至給各部族定下了出兵的人數要求。
這是李叱派人向他直接授意的事,所以孛兒帖赤那執行起來也沒有絲毫猶豫。
李叱的意思是,不管是中原還是外草原,其實到現在為止還滿是內患。
與其等到這些麻煩在到了必然爆發的時候再處置,不如提前把這些隱患找出來。
黑武人一動,這些隱患必然就會自己往外冒。
所以李叱在給孛兒帖赤那的親筆信里,明確告訴他,不要害怕草原上有人懷有異心。
只要有人暗中勾結黑武人,那就必須用強力的手段鎮壓。
和西域人的仗還沒打起來呢,大將軍王唐匹敵就在孛兒帖赤那背后,隨時可以支援。
李叱的意思是,有黑武人的內應,那就打內應,黑武人來了,那就打黑武人。
失去了外草原之后,又在漠北荒原那一戰中損失大量騎兵。
所以李叱斷定黑武人不會真的想打,就看孛兒帖赤那如何反應了。
如果是孛兒帖赤那不敢打,步步后退,那黑武人當然要步步緊逼。
可只要孛兒帖赤那顯示出來死戰到底的決心,黑武人必會退兵。
第二年的春天,孛兒帖赤那親自率軍,先后鏟除了三個暗通黑武的部族。
然后把他的隊伍就擺在邊界線上,黑武人在和草原人僵持了兩個月之后隨即退走。
這也許都算不上和黑武人打了一仗,但若沒有這一戰的話,外草原的隱患就會一直都在。
靠著強勢的作風和雷厲風行的手段,孛兒帖赤那在外草原的地位越發穩固。
而此時,也已經到了和西域人有個了結的時候了。
四月初,大將軍王唐匹敵率軍往西疆移動,雖然他帶著的只是十萬新兵,可對于西域人來說依然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其實正如李叱所言,這一戰根本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經歷了中原大戰,擊敗了無數強敵之后的唐匹敵,去和西域人打,屬于純純粹粹的降維打擊。
黑武人在兵力是唐匹敵三倍的情況下,依然不敵老唐,更何況西域人根本就湊不出他們希望能湊出來的百萬大軍。
當大寧的各路邊軍開始往西疆施壓的時候,西域人內部早就已經分化的亂七八糟。
真心想打的又有幾個?
五月中,在廷尉府的人幫助下,悄悄潛回迦樓國的親王沐言沐笛發動了兵變。
過往勒野庫辛戰敗被生擒,在被囚禁了半個月之后,他自縊于牢房之內。
到底是怎么自縊身亡的,這事其實已經沒有必須要去深究了。
有廷尉府的人在暗中協助沐言沐笛,就算沐言沐笛不忍心對他兄長下手,廷尉府的人難道還會心慈手軟?
這一戰其實也一樣的沒有任何懸念,因為沐言沐笛在迦樓國軍中的威信實在太高。
幾乎所有能打的軍隊,都是沐言沐笛親手帶出來的,他只需登高一呼,便有從者無數。
過往勒野庫辛能調動的為他拼命的軍隊,只有王城的幾萬人而已。
他原本以為可以死守王城,等待著他調集的援兵,可是哪想到,沐言沐笛帶著隊伍到了王城之外,連打都沒有打,守城的隊伍就開城投降了。
最終只有勒野庫辛只有幾千人的死忠禁軍保護,在皇宮內外死戰,可也只堅持了一天一夜。
沐言沐笛成為了迦樓國的國王,坐上寶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與冬潛淵的約定,出兵攻打小月獅國。
與此同時,寧軍繼續向西施壓,大部分西域小國打都不敢打,直接宣布投降。
澹臺壓境親自率軍,一路攻打到了小月獅國的東線,而西線有沐言沐笛在猛攻。
與此同時,小月獅國內,已故國師滿來亞曼的信徒和弟子,不斷給小月獅國的軍隊添麻煩。
兩面夾擊之下,小月獅國也只堅持了不到月余,國王保隆樺就不得不出城向大寧軍隊投降。
這都是計劃之內的事。
沐言沐笛有軍隊支持,所以取代勒野庫辛成為迦樓國的新王絕非難事。
可冬潛淵不一樣,就算他有滿來亞曼安排好的支持,也不如沐言沐笛那般強力。
所以先幫助沐言沐笛奪取王位,再由迦樓國出兵協助冬潛淵奪取王位,這樣最為容易。
在小月獅國的都城外,保隆樺宣布退位。
冬潛淵下令把他帶上一艘小船,劃進那個淹死了他三弟和四弟的小湖中。
冬潛淵下令在保隆樺身上綁了上百斤的一塊大石,將保隆樺推入湖水中。
至此,西域最強的兩個國家,全都成了大寧的屬國。
冬潛淵成為小月獅國的國王之后,立刻宣布與迦樓國斷交,兩國成為死敵。
表面上看這是冬潛淵忘恩負義,沐言沐笛才幫他奪取王位,他立刻就反目成仇。
可實際上,這根本就是沐言沐笛和冬潛淵暗地里商量好的。
因為他們兩個很清楚,作為西域最大的兩個國家,一旦他們是堅固的盟友關系,那就會成為大寧的隱患。
大寧的皇帝陛下,不愿意看到他們親如手足,所以這個姿態,他們必須要做出來。
不管是為了取悅大寧皇帝陛下,還是為了自保,這樣做都是最正確的選擇。
冬潛淵寧愿背負罵名,也不愿意成為大寧帝國的下一個征討目標。
但是兩國幾乎同時宣布向大寧皇帝陛下稱臣,并且立刻就選出了新的使團,前往大寧朝覲。
有這兩個大國作表率,其他西域的國家,還有誰再站出來對抗大寧?
這一仗其實也沒算真的打起來,可對于大寧來說,這一戰的意義,幾乎不輸于和黑武人在漠北荒原打的那一仗。
西域這邊安定下來,大寧四疆也算是都安定了,哪怕是黑武人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興兵南下。
李叱親手制定的為大寧百年安穩而戰的計劃,最開始的這幾步,走的格外堅實。
沒有了外患,接下來就能專注的解決一下更令李叱感到有心的內患。
到了九月,大寧西征的大軍陸續凱旋,這一戰說起來幾乎沒有什么戰損,可是收獲卻極大。
西域各國敬貢上來的物資,成車成車的往回運,隊伍長的幾乎看不到盡頭。
也是在九月,李叱派人往西疆傳旨,讓大將軍王唐匹敵返回長安。
十月中,傳旨的官員到了西疆,這個人正是掛刀門的小師弟甄艮。
見到唐匹敵后,甄艮宣讀陛下旨意,唐匹敵領旨之后,卻不打算回長安了。
“麻煩你回去告訴陛下,西疆這邊軍務繁重,新兵大營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完,所以我得晚一些回長安。”
甄艮嘆了口氣道:“陛下就料到了你會這么說,所以讓我轉告大將軍,西疆的軍務事沒有什么必須是你來操心的,
回長安吧,朕想你了。”
唐匹敵聽完這句話后沉默了許久,然后又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回去嗎?”
唐匹敵道:“你是和陛下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所以話我不瞞你。”
他遞給甄艮一杯茶后說道:“我這次西征之前,數次請求陛下免去我的王爵封號,可陛下不準。”
“非但不準,還讓我來了西疆,事實上,西疆的戰事其實根本不用我來打。”
“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帶著新兵營往西邊壓了壓,自始至終,都是澹臺在打。”
“可是只要我在這,陛下就一定會給我記功,陛下就是讓我找不到請求免去王爵封號的理由。”
甄艮嘆道:“可是大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呢?你當知道朝中無人敢說你什么壞話,陛下又不可能會你有什么疑慮,你真的是多心了。”
“我多心的不是覺得陛下會對我有疑慮,恰是因為陛下對我深信不疑。”
唐匹敵道:“陛下為了堵住朝臣們的嘴,時不時的就會給我找機會記功,一直這樣下去,朝臣們就一直沒有理由說我什么”
“可是你想過沒有,大寧只有我一個外姓王,陛下待我恩德深重,可陛下這樣做是錯的。”
“這世襲罔替的王爵,將來必成大寧隱患,大寧可以有我一個外姓王,但絕對不能一直有外姓王。”
“陛下又不會罷免我的兵權,長此以往”
唐匹敵看向甄艮:“我死之后怎么辦?”
甄艮愣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唐匹敵的意思是他對陛下忠心耿耿,可他卻不敢保證他的子孫后代,一直都對大寧忠心耿耿。
也許幾十年后,唐匹敵的子孫就會覺得不公平,天下是唐匹敵打下來了大半,為何是李家坐了江山?
那時候,唐家在軍中的影響力依然還在,可陛下和老唐可能都不在了。
唐匹敵不只是對自己的子孫后代擔憂,也對陛下的子孫后代擔憂。
他和陛下之間的感情毋庸置疑,誰也不可能做到把他們兩個挑撥到反目的地步。
可是陛下的孩子將來即位之后,看著坐擁兵權的一位外姓王,難道心里也無一絲一毫的疑慮?
“陛下說過,要把隱患在這一代都解決了,陛下去解決他要解決的隱患,而作為臣下,我也該解決我要解決的隱患,那就是我自己,我不是陛下的隱患,但我是大寧的隱患。”
唐匹敵在甄艮肩膀上拍了拍:“休息幾日就回去吧,告訴陛下說,唐匹敵抗旨不尊。”
甄艮:“我不說!”
唐匹敵道:“唯有我多犯一些錯誤,御史臺的大人們才能揪著我不放,也唯有如此,我身上這王爵,才有可能被拿掉。”
甄艮道:“陛下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唐匹敵搖頭道:“陛下可以不做,但我不能不想。”
甄艮急切道:“可大將軍你若真的不回去,就不只是御史臺的大人們會揪著你不放,他們會說你抗旨不尊且擁兵自重!大將軍啊,這是多大的罪名啊!”
唐匹敵笑道:“若真有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我反而心里踏實了。”
他走到窗口看著外邊說道:“甄艮,若你是我的話,也會和我一樣。”
甄艮沉默良久。
最近眼睛里出現了大片的黑影,嚴重影響了視力,看醫生說是玻璃體渾濁,沒辦法現在看電腦屏幕都是花的,諸位可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