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剛過,整個石城縣衙已然沉浸在了一片夜色之中,處處都顯得格外寂靜。此時縣衙的大門雖然已經落鎖緊閉,可旁邊的角門卻仍舊敞開著。
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自角門悄悄潛入,沿著邊廊繞過衙門正堂,徑直闖入了后院。
其中為首之人,甫一進院,注意力便被不遠處的宴會廳堂所吸引,在那里,正傳來陣陣觥籌交錯的聲音,顯示著接風晚宴還在繼續。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接著朝身后打了個手勢,十多個黑衣人端著弓弩、拎著鋼刀,呈扇形散開,朝著廳堂那邊快速圍攏過去。
余下的二三十人,則依舊跟在他的身后,原地戒備待命。
就在黑衣人進入攻擊位置,隨時準備動手之時,宴會廳堂兩側的廂房全都黑燈瞎火,看上去并無任何異狀,但其實里面早已埋下伏兵,專等著這些殺手摸上門來。
趙亮趴在一扇窗戶旁邊,透過窗紙上的窟窿向外張望,嘴里低聲問道:“怎么樣?瞧清楚了嗎?”
晨曦站在他左側,聞言輕聲回答:“嗯,一清二楚。領頭的正是甘仲平,另外那個身材高大的家伙,是妖僧法慶。不過沒有看到支妙音的身影,或許是留在外面負責接應吧。”
趙亮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之間,他藏在懷里的小黑盒竟毫無征兆的震動起來。這個動靜頓時把趙亮嚇了一跳,連忙探手將其取出來,用身體當著光線,低頭仔細查看。
哎呦我去?小黑盒顯示的時間,應該是熄燈道長的年代,怎么著?老道這是想念我啦?打算跟我視頻聊會兒天?可這也不是時候啊!
趙亮心里惦記著接下來伏擊戰的成敗,趕緊按下拒絕接聽的按鈕,掛斷了設備的呼叫應答。然而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把小黑盒重新塞回自己的懷中,這鬼東西就再次嗡嗡嗡的震動起來。
我尼瑪!打電話也不分個時候,老子現在正忙著呢!趙亮略有些氣惱,又一次掛了掉小黑盒的應答器,轉頭對晨曦低聲道:“差不多啦,準備戰斗!”
他話音剛落,外面的黑衣人也恰好同時開始有所動作。
方才甘仲平稍微觀察了一下周遭的形勢,沒察覺到有什么異常,于是便輕輕把手一揮,示意眾手下立刻發動突襲。
最前面的十幾個建康軍高手見狀,連忙晃動身形,朝宴會廳堂的大門合圍了過去,而后面的其他人,也保持相應的位置間距,迅速向前移動。
可就在殺手們剛剛踏上臺階,還未來得及撞破大門之時,左側廂房中忽然傳出一記刺耳的哨聲。緊接著,周圍的房頂上和院子的角落里,猝然出現十幾道人影,手腳不停地往院落半空中拋灑白色的粉末。
這個意外的情況,頓時把建康軍嚇了一跳。他們顧不得繼續沖擊宴會廳,而是舉著弓箭、握著鋼刀,四下警惕戒備。
甘仲平同樣心中一驚,不過他畢竟久經戰陣,所以并未過于慌亂失措,而是鎮定的觀察著對方的舉動。
只見那些突然出現的人,既不高聲呼喝,也不發射箭矢,只顧著悶聲不吭的向空中拋灑粉末,看上去甚是怪異。他們動作非常迅速,眨眼之間,整個院子便被漫空的白色粉末所籠罩。
甘仲平擔心那些粉末可能有毒,正欲提醒眾手下趕緊屏住
呼吸,小心防范,沒想到旁邊的法慶忽然咦了一聲:“這,這他媽是面粉啊?搞什么鬼?”
此時宴會廳前的小院里已經是一片白霧朦朦,到處飄散的粉末就好似下雨一般,緩緩而落。由于今晚清朗無風,所以那些面粉洋洋灑灑,多半都浮在半空之中,十幾秒鐘的功夫,便越來越濃,幾乎快到了目不能視的地步。
甘仲平伸手在空中抄了一下,然后攤開手掌凝神細看,果然如法慶所說,那些粉末就是普通的白面,毫無奇異之處。
不過饒是如此,由于面粉的數量實在是非常驚人,所以這恍如濃霧般的景象,任誰看上去都覺得頗為詭異。甘仲平不禁大喝一聲:“小心敵人使詐!一隊入廳查看!二隊射人!三隊警戒!”
他話音未落,只聽左側的廂房里突然又傳出一個聲音,正是趙亮在大聲喊道:“晚啦!動手!臥倒!”
這一嗓子嚇得院里眾人不禁一愣,誰也不明白“臥倒”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就在下一秒,廳堂的房頂上忽然有人扔下來一個小火折子,翻著跟斗落入院中。
甘仲平見狀,正兀自感到大惑不解,沒想到就在轉瞬間,異變突起!
一記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猝然在小院中間響起,巨大的火焰氣浪頓時將二十幾名建康軍當場掀飛,周圍的房門窗戶同樣被炸得支離破碎。
甘仲平和法慶所在的位置稍微靠后,與爆炸中心尚有一些距離,可是盡管如此,他二人也沒好到哪兒去。猛烈的沖擊波把他們連帶周圍的手下震得東倒西歪,傷亡慘重。
僅僅過了十幾個呼吸的功夫,兩側廂房的破窗后面,以及周圍的屋頂之上,再次露出重重身影,紛紛彎弓搭箭,朝著院子里的人一通狂射!
這個時候的建康軍,早已經喪失了抵抗閃避的能力。被炸死的不說,凡是還可以喘氣的,大多數被沖擊波震得暈頭轉向,只能任由那鋒利的箭矢釘在自己身上。
一輪箭雨過后,桓玄自右邊廂房一躍而出,揮劍指向跌倒在不遠處的甘仲平,喝道:“給我殺!”
隨著他這一聲呼嘯,晨曦、劉裕、荀雯和一眾護衛從房中和屋頂殺出,猛撲狼狽不堪的敵人。
建康軍的高手被剛才那場詭異的爆炸傷的七葷八素,此時如何還能抵擋氣勢如虹的攻擊。不待主將下令,他們紛紛強撐著身子,向外奪路而逃。
手下們可以落荒而逃,甘仲平和法慶卻沒有那么幸運。這二位是晨曦等人的首要目標,因此他們剛從地上爬起來,身子尚未站穩,要命的煞星就沖到了近前。
晨曦一抖手中長劍,大團劍花立馬罩住了妖僧法慶,逼得他手忙腳亂,倉促應戰,而劉裕則沖到側面,配合著晨曦夾擊妖僧。
動作迅疾如風的荀雯,則盯上了因爆炸而受傷的甘仲平,趁對方腳下踉蹌不穩的機會,直接沖到近前搏命強攻,端的是狠辣無比。
令人意外的是,南郡公桓玄居然也有不俗的劍法,他快步轉到旁邊發動襲擊,打的甘仲平顧此失彼,連連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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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思源本來也想參戰,可是趙亮卻一把拉住了他,不準其上前幫忙。這哥們兒無可奈何,只好陪在趙sir身邊,遠遠的壓陣觀戰。
由于之前的爆炸致使闖進院中的建康軍傷亡過半,剩下那些僥幸沒死卻未能逃掉的,此時不僅心驚膽
戰、手腳發軟,再難有悍勇一戰的力量。因此,眼前的戰斗完全是一邊倒的局面。二十幾名北府戰士加南郡公府護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將建康軍殺得苦不堪言。
眼看甘仲平這伙人從獵手淪為獵物之際,一直留守在縣衙外面,負責接應的支妙音,在聽到爆炸聲和喊殺聲之后,率領十幾個生力軍沖到了后院。
一瞧見此處恐怖的景象,艷尼不禁心中大駭,她顧不上細想原委,發瘋般的搶到法慶身側,堪堪替他擋住了晨曦那凌厲的長劍,與對方戰作一團。
少了晨曦的壓力,法慶馬上感覺輕松了不少。仗著自己武功高強,他放開手腳,獨斗劉裕一人,邊打還邊罵:“他奶奶的!我認出來啦,你就是那晚給了我一拳的家伙!”
劉裕手底下絲毫不停,同時朗聲笑道:“沒錯,就是你小爺爺我!不光那天,今天也要打你一個萬朵桃花開!”
法慶被他氣得哇哇亂叫,晃動手中鋼刀就要拼命,一旁的艷尼支妙音卻怒道:“師兄,不要纏斗,趕緊撤!”
被她這么一喊,妖僧立刻清醒過來,今天明顯是中了趙亮的埋伏,后面不知道還有什么更兇險的殺招兒呢。與其為了爭這一口惡氣,再把老命搭進去,倒不如趕緊腳底抹油,逃出生天為好。
想明白此節,法慶哈哈怪笑,喝道:“行,你小子有種!一拳之仇,老子記下來啦,今后必有回報!”
說罷,他運起“十龍十象金剛神功”,猛然發力,硬生生逼退劉裕兩步,緊接著向后疾走,眨眼功夫便沖出戰團,向外逃去。
支妙音見法慶一跑,連忙抖手,朝晨曦和劉裕分別甩出幾枚毒針,掩護在他的后面,同樣飛身撤離。
劉裕輕巧避開了迎面射來的毒針,望著法慶和支妙音倉皇遠去的背影,朗聲笑道:“妖僧,你記清楚,我乃是北府的劉裕,好走不送啦!”
晨曦本來還打算繼續追擊那二人,不過因為惦念著趙亮仙長尚在此處,故而也見好就收,止住了步伐。
他們兩人趕跑了法慶,而桓玄那邊的戰況也同樣已經見了分曉。
在他和荀雯聯手夾擊之下,身負重傷的甘仲平根本沒法支撐多久,再加上法慶和支妙音見死不救,舍他而去,更令他心中發慌。僅僅苦戰了幾十個回合,甘仲平便被荀雯抓住破綻,一刀刺進肋部,疼得他眼冒金星,頓時喪失戰力。
桓玄眼疾手快,瞅準這機會,原地凌空飛起,揮劍橫斬,當場令這位建康軍的大將身首異處。
趙亮帶著陶思源從廂房里走出來,瞧了一眼甘仲平滾落在地的腦袋,強忍著那種惡心欲嘔的感覺,不禁嘆道:“唉,實在是可惜了。”
桓玄在靴底蹭了蹭劍上的鮮血,滿不在乎的笑道:“這家伙是司馬道子的左膀右臂,今晚折在了石城,對咱們兩軍來說,那可都算是賺到了呀。”
陶思源雖然參加過淝水之戰,但那只是待在后方的帥帳中參謀軍情而已,也沒有真正見過人頭落地的場面,所以同樣苦著臉道:“南郡公的劍好快啊!不過,生擒甘仲平不是更好嗎?”
桓玄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贊道:“長史大人的手段才是真的高明。用普普通通的面粉,居然能搞出威力如此驚人的爆炸,以后北府兵豈不是要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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