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接過內侍轉呈的奏章,好奇道:“哦?愛卿要獻策?獻什么策呢?”
趙亮微微一笑:“微臣是陛下的私人顧問,當然不敢輕言朝堂大事,所以,臣獻的只一個小策,是關于德妃娘娘的。”
聽他這么一說,李淵不禁更加感到好奇,連忙打開奏折仔細端瞧。少頃,他容顏大展,笑道:“原來是謀劃如何給德妃慶賀初度啊,好好好,難得你有心啦。朕近來政務繁忙,險些將此事給忘了個干凈。”
說著,他又將趙亮的那份奏章細細看了一遍,然后指著其中一處贊道:“這個游湖聚宴的提議非常不錯啊,很多細節之處,頗具新意,想想都覺有趣。”
趙亮笑道:“陛下過獎了。微臣也是前日給兩位娘娘診脈時聽說了此事,回去之后不免想著,您一直操勞國事,成日里為社稷百姓憂心,好該趁此機會跟娘娘們放松一下。一來勞逸結合有益龍體,二來也能讓德妃高興高興。”
“還是愛卿考慮的周到啊,”李淵滿意的點點頭:“滿朝文武見到朕,就好像債主見到了欠錢鬼一樣,恨不得拉著朕天天給他們干活兒,還他們的債,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今年自入春之后,就沒一天輕松的,連帶幾位妃嬪也見得少了。”
他合上奏章,遞給趙亮道:“你這個游湖聚宴的法子,朕準啦。帶著朕的口諭,去找光祿寺,命他們全力配合你籌備德妃壽宴諸事。”
趙亮心中大喜,連忙接過奏章,施禮答應。只要李淵肯乖乖聽話,在玄武門事變的前一天登上湖船,與嬪妃游樂,那么大事等于成了一半,至少李世民和天策府的人會因此而減少很多顧慮,敢于放手一搏。
他借口還要去給張婕妤瞧病,于是向皇帝李淵告辭離開,帶著月光道長轉身繞過另一條路徑,朝馨芳院而去。
布局海池的事情辦妥,眼下便只剩李建成這一個麻煩了。
趙亮之前一直在尋思,究竟該找個什么樣的借口,才能說動張婕妤派人去把太子請到后宮。
按理說,李建成就算再怎么囂張,也不敢光天化日堂而皇之的跑來見自己老爸的小情人。除非……
趙亮暗暗拿定主意,為了順利解決穿越者,他必須實施一個大膽的計劃,哪怕這個計劃可能會冒極大的風險,那也在所不惜了。
他沖旁邊的月光囑咐道:“等會兒我跟宮里的人介紹,就說你是專門協助我給娘娘調理身體的,暫時在偏殿等候,然后我去嚇唬一下張婕妤,促使她招李建成來見面。如果一切順利,你便尋機在暗中用鎮魂鐘施法,把那個家伙處置了。”
月光點點頭,沉著道:“仙長放心,弟子有數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馨芳院的大門口,在這里伺候的宮女們自然認識神醫大駕,遠遠瞧見趙亮到來,早已有人主動進去通稟,所以老內侍陳州此時也已經迎了出來,笑呵呵的跟二人打招呼。
趙亮按照之前的計劃,給老內侍介紹了月光,陳公公一聽他
說這位道長也是世外高人,可以用先天真氣為張娘娘培本固基、強健根骨,頓時高興不已,連連對著趙亮和月光千恩萬謝。
趙亮灑然一笑,跟陳公公說,請他先安排月光道長在偏殿休息等候一會兒,自己則去見見張婕妤,有些重要的事情須先行稟報。
陳公公不虞有他,痛快答應下來,依著趙亮的要求,命手下人領著月光到偏廂略坐,自己則陪著趙神醫一起入內覲見婕妤娘娘。
張婕妤所中的焚經散奇毒,其實早已經去除干凈,近日來又有宮中的各種珍貴補品輪番進補,精神氣色更勝從前。此時她正持著毫素,在外殿的書房里做丹青之雅,抬眼瞧見趙亮進來,于是放下毛筆,笑盈盈的招呼道:“神醫來啦。”
趙亮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問道:“娘娘安好,不知這幾日身體感覺如何?”
“你前幾日送進宮來的調理方子,著實管用呢。”張婕妤一邊示意陳公公給趙亮賜座,一邊笑著說道:“本宮連著服用兩天,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晚上睡得也分外安穩。聽宮里的人說,太醫院的幾位老太醫瞧了你的藥方,也都佩服的交口稱贊呢。”
趙亮心想:他們要贊,那也應該是贊月云道長才對,無論解毒方,還是調理方,都是人家的功勞,我只不過是個借花獻佛的假神醫而已。
想歸這么想,但他還是厚著臉皮拱手道:“娘娘過獎了,這些都是微臣應該做的。”
張婕妤笑道:“本宮一直在想,到底該如何報答神醫的救命之恩,只可惜神醫乃是淡泊名利的高潔之士,連陛下應允的朝廷官職都不肯接受,尋常的金銀珠寶和房產土地就更不在話下了。可否告訴本宮,你究竟有什么愿望,無論怎樣,我都會想盡辦法替你實現的。”
“娘娘賞賜的已經夠多了,微臣再無什么奢求,”趙亮不假思索的答道:“富貴于我如浮云,唯望一身本領能有施展的地方,為國為民略盡一點薄力。”
張婕妤忍不住贊道:“先生高風亮節,實在令人欽佩。不過你越是如此謙遜,本宮就越想做些什么,好遂了你的青云之志。”
趙亮笑道:“我現在能侍奉御前,而陛下又愿意采納我的一些小建議,已經是托娘娘的福,非常非常幸運了。”
張婕妤輕嘆了口氣:“唉,其實以你的才華,在朝堂上謀個官職也不是什么難事,來日步步升遷,封侯拜相同樣有很大指望。偏生你不肯接受本宮的好意,入朝為官,難道真的是像之前說的那樣,擔心被朝中勢力拉攏,以至于無法保持中立的立場,反而左右為難嗎?”
趙亮沒有急著回答,沉默了幾秒鐘后低聲道:“眼下太子和秦王之間的那些事情,想必娘娘也很清楚。朝堂一天局勢不穩,臣一天不希望涉入其中。”
“趙亮啊,本宮跟你說句實在話吧,這件事情真的是你想多了。”張婕妤聞言道:“太子的皇儲地位日益穩固,無論是陛下,還是群臣,都越來越認可他的能力和德行,即便李世民他長出三頭六臂,也沒辦法撼動
太子分毫。你看著吧,要不了多久,那位不可一世的秦王殿下,就得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失敗,徹底絕了挑戰皇儲之位的心思。因此,你根本用不著有什么顧慮,只需本宮給太子那邊遞個話,包保你能得到他的重用。”
趙亮淡淡一笑:“娘娘居然這么看好東宮?”
張婕妤道:“那是當然。你難道不曉得嗎?陛下之前特命太子用新法訓練天下兵馬,現在又委任齊王作為統帥,北上抗擊匈奴,這些都是為了逐步削弱李世民對軍隊的影響力。一旦沒有了兵權,他秦王就會變成拔掉爪牙的老虎,最后還怎么有資格與太子一較高低呢?”
趙亮故意露出一個夸張的表情,問道:“如此說來,娘娘您還不知道眼下的新變化啊?”
“新變化?什么新變化?”張婕妤不禁一愣:“莫非朝中又出狀況了嗎?”
趙亮一邊暗探對方的心理活動,一邊繼續道:“娘娘您有所不知。秦王在獲悉齊王即將率兵出征,而且還要征調天策府的尉遲敬德、程知節、秦叔寶、段志玄等一眾主力之后,自然不肯乖乖的坐以待斃。前日,他已經秘密覲見陛下,告發太子和齊王結黨營私、擾亂朝政,陰謀利用手中的部隊發動叛亂,比皇帝提前退位,并且還說……”
張婕妤見趙亮在關鍵時刻突然打住不往下講,立時好奇的追問道:“還說什么了?”
趙亮暗笑一聲,道:“還說太子齊王與宮中妃嬪勾結,穢亂后宮,企圖聯手陷害忠良。”
“他放屁!”張婕妤不聽還好,一聽立刻杏眼圓睜、秀眉倒豎,氣的直接開罵:“李世民這個殺千刀的潑皮鬼,簡直是瘋狗亂咬人!”
趙亮絲毫不為所動,不慌不忙的丟了一句:“臣也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可是奈何秦王好像握有什么重要的證據,而陛下也似乎信了幾分。”
張婕妤心里咯噔一下,疑惑道:“證據?你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證據?”
“這個微臣并不清楚。”趙亮搖了搖頭:“陛下剛才跟我提及此事的時候,說的并不詳盡,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陛下的情緒很不好,”趙亮繼續忽悠道:“據微臣判斷,秦王所奏之事,應該是有點料的,不然陛下不可能提出要當面質問太子和齊王。”
張婕妤難掩吃驚的神色,兀自愣怔了一會兒,喃喃道:“如此看來,情況確實有點麻煩。李世民眼瞧著自己將要在朝中失勢,便狗急跳墻、胡亂攀扯,盡管太子他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小人進讒毫無底線可言,最怕就是陛下受了蒙蔽,一怒之下遷過于東宮……”
“就是說啊,”趙亮一拍大腿,又補了一刀:“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像這類事情,陛下多半要在心中存上很大的疑慮,就算最后什么都查問不出來,恐怕太子也得被陛下牢牢盯上,短時間內再難有完全信任可言。”
張婕妤秀眉緊鎖,忽然抬頭道:“不行,這事絕不能輕慢待之,必須趕緊知會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