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陶罐下的火堆,被云笑天澆水熄滅。
水汽攜帶者白灰,向上騰起。
那些被濺起了些許灰白色的木碳灰,飄飄蕩蕩的,包圍著黝黑陶罐的上下四周。
陶罐這時十分的燙手,云笑天用木薯樹的樹葉,包住它的罐口邊緣處,仍舊被燙的有些刺痛。
云笑天把還冒著熱氣的蛇羹湯,倒進了剛剛已經洗凈了的木質水瓢。
水瓢中,蛇羹湯冒著白煙,當中有碎爛的木薯塊,翠綠的野菜葉。
蛇皮早就已經在湯水中翻騰時破碎脫離,露出了白嫩的蛇肉。
他又剝了樹皮,用木薯樹的樹枝做成了兩雙長筷,一雙橫放在陶罐的罐口,一雙被他拿在手上。
水瓢不大不小,剛好有尋常瓷碗一個半大小,此時盛滿了蛇羹湯。
云笑天把它端到他眼中的丑女身前。
她好似并未看見云笑天,更沒有看見他手中的魚湯,眼神木然,仍舊透過木薯樹枝丫間的空隙,看著天空,好似在沉思什么。
云笑天仍舊木訥,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么。
他自然更不會知道,她此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他來求她,她才肯原諒他,才會勉為其難的喝他做的湯。
“你的。”
云笑天想了半天,只蹦出兩個字。
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上的水瓢和長筷,向著她遞了過去。
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屈服,就算這蛇羹湯再誘人,都不行。
云笑天自知方才自己理虧,也怨不得人家生氣。
他仍舊是個根正苗紅的懵懂少年,從小到大連話都沒和什么女生說過,哪里懂得怎么去哄女孩子。
更何況,這女子長得如此的丑。
即使懂得該怎么哄,他又怎么下得了口,去對她說那些違心的話。
也許,要是長得好看一些,那還差不多。
青心一直不理他,云笑天此時伸出去了手的端著蛇羹湯和長筷,只好一直懸在半空中,一時說不出的尷尬。
他想收回來,可又覺得好像不合適,可就這樣一直伸著,他又好像更顯愚蠢和白癡。
化名為青心,此時變得容貌丑陋了的艾冰臺,可沒有心思理會云笑天的想法,還在等著她想要的云笑天低聲下氣的哀求。
她假裝看著天空中的繁星,華麗麗的無視了云笑天,把他當成了透明的空氣。
“我做的不好,你就嘗一點就好了,剛才我說錯了話,對不起了。”
艾冰臺沒有馬上理他,仍舊看著天空,心中想到,“話語遲鈍,不夠誠懇,有敷衍的嫌疑。嗯!不原諒!不理他!”
可轉而她又一想,“湯涼了,就不好喝,那就虧大了!我先吃飽喝足,再不認賬就行了,我可沒開口說原諒他。我真是機智的一批!”
沒有了之前傷感和煩憂的干擾,艾冰臺傲嬌逗比的屬性,此時得到了最大的發揮,立場毫不堅定,很快就降低了標準。
她伸出手,接住裝滿湯的木質水瓢和長筷,又在轉過身去,不讓云笑天看見。
她當然不會認為,是因為自己害羞了,所以才不讓云笑天看見的。
對她而言,她都還沒有原諒他呢。
她本就已經很餓了,自從那一個白面燒餅,就一直只能憑借涼水充饑。
聞著肉湯的芳香,開心的微微一笑。
長長的木筷,夾起一塊蛇肉,芳香撲鼻,讓人口齒生津,被她送入口中,細細嚼咽后,吞進了饑腸轆轆的肚子。
一股滿滿的滿足感,瞬間沖滿了她的全身。
真好吃,這是什么肉?
吃完了以后,她才反應過來,她還不知道云笑天是用什么東西做的湯呢?
不是說,晚上沒有東西可以吃嗎?
管他呢!
她覺得,她負責吃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笑天坐在陶罐旁的木凳上,如釋重負,也沒有興趣繼續關心他眼中的丑女。
他又不是故意說錯那些話的,這樣就已經算是陪過禮道過謙了,總不至于為了幾句話,要坑他一輩子吧!
他可不會蠢到,去做這個冤大頭。
她脾氣又壞,長得還丑。
要不是因為,暫時沒有什么更好的落腳點,他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木制的水瓢,只有一個。
云笑天此時只好洗凈了幾張木薯樹樹葉,心靈手巧的編制了起來,直到一個綠色的小碗被他托在了手心。
他從陶罐里夾來白嫩的蛇肉,不停地送進口中,手速飛快,吃得可比一旁的艾冰臺要快得多了。
就在云笑天吃得正歡,滿頭大汗時,他眼中的丑女,走了過來,打斷了他。
她毫不客氣的,也不理一旁的云笑天,直接就把陶罐里的湯倒進了她的木質水瓢中。
還特意的從陶罐中,夾走了許多的蛇肉野菜,滿滿的一瓢,肉比湯多。
云笑天低頭再看時,只剩下些殘渣剩羹的陶罐罐底。
久久無語之后。
云笑天張大了嘴,心道,這丑女還真是不懂得客氣的主。
一陣忙活之后,他自己反倒是只能吃個半飽。
云笑天心中雖然無奈,卻還是不得不起身,收拾周圍因為開火煮湯而被他弄得略顯狼藉的地面。
與云笑天吃的不盡興不同,他一旁的艾冰臺,此時卻是已經吃得飽飽的了。
甚至還有空在心中抱怨,今晚吃的肉太多了,她都有些吃不完,最后勉勉強強吃完,撐的有些不行,擔心自己會不會變胖。
除了吃得肚子有點太撐了之外,至于其他的方面,她還是很滿意的,味道不錯。
只能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誰叫云笑天他惹到了女魔頭。
此時,沒吃飽的云笑天,看著他眼中的丑女那是一點也不順眼,滿滿的都是怨念。
只覺得她脾氣古怪不說,還又丑又懶,做得比誰都少,吃得卻比誰都多,是個不折不扣的懶鬼女魔頭。
總之,誰娶她,誰倒霉。
云笑天收拾好東西,不打算再去管他眼中的丑女了。
到時候,好事沒做成,平白惹來了一身騷。
可惜,想是這么想的,但是爛好人就是爛好人。
他還是作死般的,走到了他眼中的丑女跟前,開口說道:“要不你去我住的柴房那里?”
一開口,云笑天就后悔了。
一臉的誠懇,可心中暗暗的,吶喊著:拒絕啊……拒絕啊……!
可惜的是,他眼前的丑女,好像知道的想法一樣,從來都不會讓他如愿。
她也沒開口,點了點頭。
青心跟在云笑天的身后,風輕云淡的,好像理當如此的樣子,沒有半分的感激之情,自然更不可能向云笑天道謝。
她回望了一陣四周,一切都已經被云笑天收拾妥當,回想起方才他的心靈手巧,心中也不由嘆服對方的這懂得生活的本事,反正她可是做不到這些。
一邊走著,她一邊想了想,覺得這么一頓晚餐還不至于能夠完全收買她艾冰臺,如果他以后還能經常請她吃的話,她也不是說完全就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也許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原諒他。
林間的火堆熄滅,從天空中照落的星光愈發的明亮,但是對這時的云笑天來說,從林間到木屋之間,這實際上短短的路途卻顯得格外的漫長。
云笑天這時啞巴吃黃連,只能是有苦說不出,只能一臉苦澀的憋在心里啊!
其實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誰叫他的嘴,這么賤呢?
非要多嘴的說上那么一遭。
雖說,即便他不說,那恬不知恥的丑女到時有可能也免不了自己不問自來的,就進到這間柴房里面,并且擠占原本屬于他的地盤。
這是一間很小的柴房,本來就不是用來住人的,不大的空間內堆了不少木薯樹的干枯枝葉,原本又有一些農具放在里面,即使被云笑天騰了出去,這時還能剩下來的空地仍舊就不算多。
如果他們想要兩人并排睡下,肯定會有些擠的,更何況,那丑女身材臃腫,估計一個人就會占走大半的位置。
無奈的,云笑天只好跳起來,睡在旁邊整齊堆好的柴堆上,同時心中暗自祈求著,希望他半夜的時候不要一不小心掉了下來。
幸好,這里的木薯樹的樹枝上沒有倒刺,雖然仍舊有些硌人,但云笑天這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否則,他就只能一個人獨自睡到外面的木薯林之中了。
夜晚要是沒雨還好,也就是吹些風寒,可要是萬一突然有個什么不測的風雨飄落,他倒時就是想跑也跑不。
他就身上這么一套衣服,濕了可就沒得換了。
云笑天兀自不滿,那丑女倒時突然嚷道:“不準亂看,也不準動手動腳!”
這丑女剛剛借走了云笑天的外套,這時正當成毯子,鋪在地上。
現在,她居然還不放心睡在木柴上的云笑天,非常無厘頭的警告了他這么一句。
云笑天不言不語,頭也不回,心中欲哭無淚!
天地良心吶!
現在這種情況,他根本就碰不到這丑女好吧!
況且,她也不想想自己長得這么丑,他晚上要是看見,沒被活活的嚇死就算運氣好的了。
哪里會有勇氣,去占她的便宜?
少年躺在木柴堆上,身體很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
他艱難的翻了個身,面對墻面,背對著他眼中丑女,心情極差。
仍是少年的云笑天,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麻煩的人。
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還這么啰嗦,這么多的要求。
果然是……,可怕的女人!
長得丑的,就已經這么麻煩了!
她那要是長得好看,那還不得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