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突如其來,通知毫無征兆,就這樣憑空浮現在湯萌腦海,聽罷通知,或者說在明確得知面前少女竟送了1點生存值給自己后,湯萌愣住了,整個人愣在當場,看向空靈的目光滿是驚愕!
為什么?
為何要送我生存值?1點生存值雖看似不多,但生存值畢竟珍貴啊,要知道完成一場普通級任務的收獲才僅僅只有兩點生存值而已,豈料空靈居然連遲疑都不遲疑,剛一得知自身困境,對方就直接送了1點生存值給自己!
“空靈,你……”驚愕中,女醫生打算詢問,只是,還不等她把話完,空靈便搶先擺手表示無妨,同時用聳動肩膀笑著說道:“切,不就是1點生存值嗎?只要能解決湯萌姐的目前困境,這點生存值不算什么,哦,對了,你可千萬別退還給我哦,如果你退還給我,那就證明你根本不拿我同伴,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了湯萌姐,你趕緊去兌換那件你看中的道具吧,我還有點事需要找眼鏡叔叔請教請教。”
由于空靈把話說的實在太死,近期以差不多摸清少女脾氣的湯萌倒還真不敢把生存值退給對方,無奈之下,女醫生也只好茫然無措原地發呆,看著空靈轉身離開,而少女就這樣在撂下句無所謂后蹦蹦跳跳走向對面,走向某眼鏡男子的個人房間。
接著……
咚咚咚!
“開門!眼鏡叔叔開門啊!我是空靈,快開門啊!”
5分鐘后,時間,夜晚20點03分。
先不談門外湯萌到底有沒有在湊齊生存值后兌換道具,此刻,在一間既干凈又整潔,甚至比何飛房間還要干凈幾分的潔白客廳里,沙發前,趙平眉頭微凝,目前正盯著某人,看著正在他房間里東跑西逛的少女空靈!
“哇塞!眼鏡叔叔你的房間好干凈哦,單輪干凈程度幾乎和我的房間差不多了,只可惜房間裝飾太過單調,根本就沒有任何有趣的東西嘛?”
“哦,對了,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免費幫你裝修哦!”
如上所言,基于性格天生活潑,加之首次來到趙平房間,果然,趙平才剛開門,空靈就已經好奇心起,直接在不經眼鏡男同意的情況下自行走進房間,旋即興致勃勃開始參觀,看得那叫一個仔細,看完客廳看臥室,看完臥室看廚房,甚至連廁所都跑去參觀!面對這么一個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自來熟少女,普通人早就怒意升騰當場呵斥了,但,趙平不同,唯獨眼鏡男不一樣,男人沒有說話,沒有阻攔,只是面無表情在旁注視,任憑少女在房間里東奔西逛嘖嘖稱奇,直到……
直到空靈將所有房間完整逛了個遍,確認對方重返客廳,男人才眉頭微擰,抬頭扶了扶鼻梁眼鏡,徑直朝少女淡淡說了句話:“說吧,把你此次前來的目的告訴我。”
性格不同,決定了一個人應對問題手段不同,再結合一顆擅于思考的腦袋,最終,趙平打開了房門,任憑空靈在房間里東奔西逛。
其實早在空靈敲門時,趙平就意識到問題來了,腦海更是在短短瞬間構筑了無數種猜測,而促使他對空靈造訪產生猜測的理由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空靈不應該來找自己,在趙平看來如此,在空靈眼里同樣如此。
是的,介于趙平性格太過冷漠,不管你說什么他都基本沒反應,所以空靈老早就給眼鏡男打上了一個無趣標簽,既然無趣,向來愛玩的她自是不可能和趙平聯絡感情,除執行靈異任務外,雙方平時鮮有交集,表面上看趙平好像被空靈‘拋棄’了,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正是由于被空靈‘拋棄’之故,至此,趙平成為了全隊唯一能免受空靈騷擾的幸運者,每當陳逍遙被空靈狂追暴打時,趙平在安靜喝茶,每當何飛因空靈所作所為而頭痛欲裂時,趙平在怡然睡覺,無論任何時候,不管何種何種情況,趙平總能置身事外,總能以旁觀者身份看著別人在空靈制造的無盡苦海里痛苦哀嚎。
原以為事態將一直持續下去,豈料凡事無絕對,就在今晚,空靈敲響了趙平房門!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見空靈罕見來找自己,趙平又怎么可能習以為常?或者說……
剛一確認來人是空靈的剎那間,他就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畫面重返現實。
“說吧,把你此次前來的目的告訴我。”
客廳,見空靈終于結束了廁所參觀,沙發前,維持著不動聲色,趙平率先開口淡淡問道,完全一副毫不墨跡直奔主題的樣子,結果是肯定的,被眼鏡男這么一提,原本還打算大談裝修問題的空靈倒也順勢反應了過來,恍然想起自己的來此目的,晃了晃華貴精美的公主長裙,少女走向沙發輕盈端坐,接著笑盈盈回應道,“嘿嘿,不愧是眼鏡叔叔,根本不用我說話,瞬間就看出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見眼鏡男仍是那副萬年不變死人臉,空靈毫不在意,反而在話歸正題的剎那間眨起眼睛面露好奇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眼鏡叔叔,因為何飛哥哥說全隊只有你才能為我解答。”
(于是你就這樣把麻煩推倒了我頭上……)
先不談在聽完空靈回答后趙平瞬間明白了什么,理解了什么,待心中暗罵了一句某何姓青年后,扶了扶鼻梁金絲眼鏡,趙平倒也來了些興趣。
“哦?什么問題?”
“額,怎么說呢,在提問題之前,有件事我必須坦白一下,咳咳,在上一場任務中,我‘好像’故意害死了一名隊友……”
常說一個故事必須有頭有尾,同理,分析問題前也必然要優先要陳訴問題起因,于是,在趙平的淡然詢問下,空靈尷尬一笑坦白敘訴,將任務期間如何坑害沈建,如何被其報復,以及末尾又如何如報復回去等等前后經過如實告知。
“其實我到現在都搞不懂何飛哥哥為何要埋怨我?我本人也并不認為害死沈建錯了,那家伙僅僅只是個膽小如鼠新人而已,死就死了,有啥大不了?就算這次我不利用他,這家伙也注定活不長,早晚會死在下一場任務里,我也只不過是讓他提前去見上帝而已,這沒錯啊?”
此刻,當著趙平的面,空靈直言不諱坦露心聲,將諸多完全不敢在何飛面前提及半句的心里話一股腦倒給了眼鏡男,很明顯,由于對男人的性格本質了解頗深,少女絲毫不擔心對方反應激烈,反而擺出副理所應當的姿態滔滔不絕,少女坐在對面滔滔不絕,眼鏡男也果然如想象中那樣面無表情,始終維持著副波瀾不驚淡然反應,哪怕少女所言純屬歪理,甚至歪到心理陰暗的程度,但眼鏡男還是任憑對方繼續闡述,闡述那段任誰聽到都必將勃然大怒的扭曲歪理。
“……我嚴重懷疑陳逍遙和李天恒那倆賤人私下泄密,否則何飛哥哥也不可能知道這事,更不可能單獨找我談話,我原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會像光頭叔叔那樣訓斥我一通,但奇怪的是何飛哥哥卻連生氣都沒生氣,他只是說了很多我不太明白的話,何飛哥哥說在新人不具備威脅團隊的能力或對團隊沒有惡意的情況下,他個人是拿新人當隊友的,至于隊友的意義是什么?以及和其他存在的區別又是什么?何飛哥哥沒有解釋,而是讓我來找你。”
如上所言,為了解開謎團,按照何飛吩咐,空靈找到了趙平,目前也確實當著男人的面將問題提了出來,言罷,維持著滿臉狐疑,空靈抬頭看向對面,看向這名據說唯一能解答問題的眼鏡男。
至于趙平……
在空靈的好奇注視下,男人沒有說話,沒有回答,更加沒有如預想中那樣立即解答,而是在聽完少女的敘訴后沉默不語,久久無聲,就好像老僧入定般只是靠坐沙發,要不是一雙眼睛仍在睜著,估計任誰都會懷疑他是否睡著。
見男人始終沉默全無反應,空靈也沒催促,仍然以好奇眼神盯著趙平,時間在雙方的靜默中緩慢流逝,直到一分鐘完成過去,趙平才做出反應,做了個讓包括空靈在內任誰皆大感意外的反應。
嘴角微微揚起,斯文的臉孔在不知不覺間掛滿笑意。
(很好,你進步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雖然你把麻煩推到了我身上,但我還是如你所愿接下了這個麻煩,畢竟你說的很對,有些事不適合你來做,有些話也只適合我來說。)
“咦?眼鏡叔叔你笑什么?”見剛剛還面無表情的眼鏡男冷不丁露出笑容,空靈好奇激增,但趙平卻沒有理她,只是維持笑容,良久才面朝空靈點頭回應道:“嗯,何飛說的沒錯,這個問題我確實可以為你解答。”
說道這里,趙平掩去笑容,接著目光一凝繼續道:“正如你剛剛說的那樣,何飛曾明確表示他會在新人對團隊沒有威脅能力或并無惡意的情況下拿對方當隊友,通過這句話,首先可以肯定何飛從未放松過警惕,他一直在監控著團隊,除非隱藏太深,否則任誰都很難逃過他的觀察眼睛,也就是說何飛心里始終存在著一枚判定標桿,固然他本人毫無疑問是善意的,但畢竟人心隔肚皮,設想下,面對從未接觸又從不熟悉的新人執行者,何飛不可能放松警惕,也正因警惕存在,所以每當新人登車,他總會留意對方,觀察對方,繼而通過觀察得出某新人是否存在威脅或存有惡意的初步結論。”
維持著怡然淡定,在空靈以有所變化的目光注視中,趙平語氣加重繼續補充:“通過那枚評判標桿,如果他認為某個新人對有團隊不存惡意,沒有威脅,他便會將其當做隊友,一旦成為隊友,何飛就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在意并幫助對方,在意程度雖遠遠比不上相處日久的資深者,但至少他不希望對方死亡,而這便是何飛想表達的意思,一個沒有意義的道德標桿。”
就仿佛對何飛的做人理念極為反感那樣,一開始趙平還侃侃而談如實解釋,豈料說到末尾眼鏡男卻逐漸面露不屑,最后更是用‘沒有意義’評價了何飛的做人理念,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空靈好像明白了什么,在眼鏡男的侃侃而談中逐步解開心中謎團,可愛的小臉若有所思,但也僅僅只是若有所思,由于問題本身太過深奧,剛一點頭,少女便瞪大眼睛再次追問道:“既然何飛哥哥是想表達這個,那么隊友和其他存在的區別又是什么呢?”
不錯,由于何飛曾先后說了兩段話,所以空靈便自然不可能放過任何疑點,而此刻她所謀求解惑的題目也相對直接,那就是,自己把何飛當做隊友的沈建害死雖確實引起了何飛不滿,且按理說何飛也只需訓斥一通自己就行了,可事實上呢?事實上何飛沒有生氣,反而特意提及了隊友與其他存在的區別,提倒是提了,豈料在提出區別后其本人卻故作高深并不解釋,面對如此隱喻頗深的問題,這又如何能讓好奇滿滿的空靈忽略放過?
“隊友和其他存在的區別?呵呵,看來他還是顧忌到自己的個人形象啊,于其說隊友和其他存在的區別,還不如用隊友和劇情人物的區別來描述更加恰當啊。”
聆聽著少女當前疑問,對面,趙平微微一笑,直接用嘲諷語氣回答了少女疑惑,果不其然,聽到‘劇情人物’四個字,空靈微微一愣,趙平則馬不停蹄繼續解釋道:“其實下午何飛單獨找你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提醒你,提醒你最好也要在心里建立一枚標桿,他不需要你的標桿完全和他一樣,畢竟他自己也清楚這是不可能的,放眼整個團隊,貌似除彭虎有些接近外,任誰都不可能保有像他那樣堪稱幼稚的做人理念,李天恒不行,陳逍遙不行,陳水宏不行,理念與你類似的程櫻更加不行,所以他根本不奢望你的標桿能和他完全一樣,他只希望你能向我或者像程櫻學習學習。”
“咦?向你或程櫻姐學習?學習什么?”
一聽此言,空靈徹底懵了,饒是她聰明機靈頭腦活絡,可她終究是一名對社會乃至人心了解淺薄的未成年少女,畢竟聰明僅僅只代表思考問題堪稱優秀,而社會中復雜多變的人心卻儼然屬于經驗問題,屬于人生感悟問題,空靈才多大?區區不到16歲的年紀儼然就是張未被污染的純潔白紙,少女社會經驗淺薄,做人方式直接,所以,趙平話音剛落,空靈茫然了,首次被問題困擾。
當然困擾歸困擾,茫然歸茫然,少女面前畢竟還坐著名對社會人心了解極深甚至深到堪稱陰暗的狠毒眼鏡男!不出所料,見少女手抓腦袋茫然詢問,對面,眼鏡男笑了,露出一副足以把陳逍遙嚇到腿軟的陰森笑容。
笑了笑,男人起身離座走向對面,以隨意漫步的方式在客廳里緩慢踱步,空靈則好奇滿滿轉頭鎖定,目光一直隨男人走動一起移動,趙平倒也沒有移動太遠,來到電視機前,男人便駐足停步終止動作,接著以背對少女的方式頭也不回繼續開口,張口說了一大段飽含深意的話:
“人是一種極其復雜的生物,自打踏入文明社會以來,人們便額外在意起原始時代所不曾關注的外在問題,所謂外在問題,是指構筑人際關系的整體結構,內中包含了大量諸如形象、面子、金錢、團體又或是階級等等一切表面事宜,如果你還是不懂,那么我倒是能舉個例子。”
“就拿你我所在的團隊而言,首先可以肯定大伙兒同在詛咒空間,同在一個隊伍,而詛咒空間又明顯是個深淵地獄,地獄里沒有法律,地獄里不存道德,執行者唯一在乎的也僅僅是活著而已,為了活著,人們注定將不擇手段,不折手段的代價則往往是人性改變,在長期的地獄生活中逐漸沉淪逐漸扭曲,直至墮入黑暗深淵,這個道理何飛清楚,所以他才會拼盡全力剔除黑暗,竭盡所能為同在列車的執行者帶來希望,剔除黑暗的手段是真誠,是信任,是所有和黑暗相反的光輝。”
“靠著這股平時連他自己都少有釋放的光輝,他創造了奇跡,在他的個人影響下,第七團隊罕見般沒有墮入黑暗,至此被勉強穩定在了黑暗與光明的模糊交界點,但……”
說到這里,趙平略微一頓,旋即話鋒一轉改變語氣道:“勉強穩定終歸只是勉強穩定,說不定何時團隊就會沉沒下去,也正因如此,何飛始終擔憂,他本人也一直在不斷剔除任何能激活人性黑暗的危險苗頭,至于危險苗頭具體又是指什么?”
“呵呵。”
笑了笑,趙平直奔主題繼續說道:“苗頭很多,不過就目前而言,能代表危險苗頭的東西無疑是價值觀念,同樣價值觀亦涉及到了我剛剛提到的表面問題。”
“首先你要清楚,在這個世上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則能做但卻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現實世界中如此,詛咒空間中同樣如此,說實話,長久以來何飛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或是他一直在維護什么,不單我清楚,其他人一樣清楚,清楚歸清楚,但卻不會有人說破,之所以不說破的意義在于沒有必要,也正因沒必要,所以至今為止大家都一直在何飛構筑的規則框架里行事,甚至包括我在內,沒人敢違反規則,無人敢跳出框架,至于框架又是指什么……”
“是什么?”見眼鏡男開始賣關子,對面,空靈忍不住了,忙伸長脖子好奇追問道。
與此同時,察覺少女已隱隱意識到了什么,趙平正式公布答案,仍以背對少女方式淡然回應道:“框架是指表面,指影響,而何飛的隱藏意思就是要告訴你隊友不同于劇情人物,隊友是必須長期面對的存在,劇情人物則是短暫接觸的存在,考慮到人心影響,你或許可以對劇情人物光明正大手段歹毒,但你卻最好不要對隊友光明正大手段歹毒,要知道每場任務總有數量不一的新人加入,你把對團隊毫無威脅的沈建害死了,這事資深者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其他新人一樣會理解,不僅不會理解,相反,他們還會在得知你的所作所為后萌生兔死狐悲心理,繼而人人自危,畢竟你在新人眼里是資深者,你的一舉一動都變相代表著其他資深者對新人的態度,事情一旦發展到那個地步,原本對團隊沒有惡意的新人反而會在為求自保的前提下萌生敵意!”
“仇恨是一粒種子,一旦種下便會開花結果,常人還好,可如果保留這顆仇恨種子的人是名厲害角色,你可以想想后果。”
言至此處,趙平不在多言,現場恢復沉默,就這么任憑空靈在身后轉動眼珠若有所思,不過……
說時遲那時快,僅僅過了半分鐘,就在空靈以徹底明白邏輯因果的那一刻,前方,早先還背對少女的趙平卻莫名轉身突兀回頭,先是扶了扶鼻梁眼鏡,接著嘴角揚起露出陰笑,其后就這樣邊陰笑邊朝少女說了句附加補充,一句耐人尋味的個人提示:
“當然,凡事無絕對,雖說有些事確實無法光明正大的去做,那么,你又為何非要光明正大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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