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幽幽之音的擴散,那股玄妙的力量漸漸融于天地,悄然侵入蘇恒的腦海之中。
不知不覺間,蘇恒突然誕生出一個念頭:命運掌控萬物,命運之力無所不在,無所不能,死生一念,滄海桑田,不管“天之四靈”多么強大,也逃不出既定的命途,唯有隕落,才是它們最終的歸宿……
此念一生,蘇恒便知不妙,立時以元磁峰鎮守元神,護得真我如一、永恒不滅。
然而,命運似是早已注定他逃不過此劫,真如元神形體雖存,但內心的一絲敗念卻愈來愈盛,幾乎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人未戰,心先敗,這是極其危險的征兆。
蘇恒凜然,縱使他命格特殊,讓對方有些狗咬刺猬無從下嘴的感覺,但命運之力實在太強大了,即便如此,它也能突破元磁峰的守護撼動真我道心。單是這一點,命運之子威名,便不為虛。
不過,蘇恒也不慌亂,心念一動,真如元神幻化“道之涯”,只一瞬間,就抹滅了那股迅速膨脹起來的敗念。
藍衫青年明顯感覺到了什么,頓時眉頭大皺。蘇恒則是更加驚異于這件太古異寶的威能,單是他效仿此寶化出的一絲氣韻,仿佛都能鎮壓諸天,這是神器都望塵莫及的。
“將來若能再入妖祖遺跡,定要想辦法將那‘道之涯’收了。”蘇恒暗下決心。
不過他也明白,即使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在遙遠的以后了。起碼那時候,他必須有仙道巔峰、甚至是天尊的道行,才有可能取走那件太古異寶!
蘇恒道心動搖,也只是兩個呼吸的工夫,待他擺脫命運之力影響后,四靈便攜滔天之勢沖擊而來。
藍衫青年渾然不懼,頭頂骨鏡,手掌命運畫卷,口中低吟嘆息,整個人在朦朧霧氣中若隱若現,似有半個身影都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
四靈沖擊而至,他也以命運之力向前迎去。
虛空沸騰,如打碎的瓷瓶般裂開一條條縫隙,世界法則混亂,地火水風涌動,以藍衫青年為中心,方圓千丈之內混亂不堪,一股股恐怖到讓人心顫的力量波動不斷傳出,一波接著一波,一浪猛過一浪,滾滾不休,簡直要將整個古戰場都打穿。
混亂神霞中,時有一鱗半爪顯露,或是雀唳龜嘶震天,聲音偶爾高亢響亮,偶爾凄厲憤怒。眾修士雖然看不清命運霧氣中發生的事,但也能想象里面的對決有多么慘烈。
“好厲害的命運之子,竟能與真體蘇恒爭鋒,不愧是神族最強大的道子之一。”有人感嘆。
“錯了,應該是真體更厲害。”另有人搖頭,反駁道:“看得出來,命運之子多半已然臻至天仙巔峰之境,而真體三具身軀中,唯有一具達到了天仙大圓滿,此刻縱然三身合一,也難破巔峰瓶頸。對上命運之子還能以下伐上,他恐怕是獨一份了。”
“天仙巔峰?”更多的修士沒有那份眼力勁,聞言驚道:“古戰場才開啟一年,就已經有人達到這等境界了嗎?那他不是可以在古戰場橫著走了?”
“也不一定,就像他遇到了真體,不就碰了塊石頭?”
“這倒也是。”
眾人議論紛紛,即便是墨軒和鳶翎都深受觸動,相互交流了下眼神。
這時,喬姓
姓女子接著眾人話頭道:“命運之子的命運之力,對蘇恒的效果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喬姐你也這么覺得?”鳶翎訝道:“我還以為那是我的錯覺。”
喬姓女子搖頭道:“不是錯覺,而是蘇恒身上有古怪。否則,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天仙境跨階對戰命運之子,哪怕天尊再生也不例外。蘇恒能抗衡此人,絕對是有某些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鳶翎沒有反駁,只是默默點頭。
的確,諸如命運之子這樣的絕代天驕,幾乎就是“無敵”的代稱,正常情況下,他們根本不存在被以下伐上的可能。而蘇恒能在境界劣勢下跟藍衫青年打得有來有回,本身就是件不合常理的事,既然不合常理,那就必定另有隱情。
“這個蘇恒,倒真是越來越讓我意外了……”喬姓女子語氣莫名地說了句。
就在這時,天空一聲巨響,那面骨鏡突然發威,鏡光熾盛得宛如天日,如初陽融雪照耀十方。終于,僵持了許久的局面被打破,磁力衍化的四靈先后幻滅成煙,而那濃郁的朦朧霧氣也消耗殆盡,骨鏡鏡光更是暗淡了幾分。
當視野逐漸清晰時,一道白影被震出虛空,徑直倒飛出數百丈才穩住身形。
正是蘇恒!
人群嘩然,看樣子,真體在先前的碰撞中吃了點虧,這讓青兒等關心蘇恒的人不覺擔憂起來,靈幻和狐女甚至都要直接上來助陣了。
蘇恒膝蓋微屈,一只手撐在虛空中,緩緩抬頭,看向前方。
他的嘴角帶著血跡,神色冷冽如霜,但在滿臉肅殺之氣中,眾人卻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沮喪和不甘,相反,他的雙眼充斥著火熱的戰意。
突然,他轉頭看向青兒那邊,先是對她遞了個“放心”的眼神,旋即一聲輕喝。
“萌萌!”
小獸歪了歪頭,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將青兒輕輕放下,渾身一個抖擻,柔順的毛發顫動間,一掃原有的呆萌憨態,取而代之的,是唯我獨尊的獸皇雄風。
“吼!”
小獸張開巨口,仰天一嘯,卻不是先前的犬吠之聲,而是震天般的怒吼,幾欲吼碎日月星辰。烏黑大眼斜睨間,就如皇帝在俯視自己的臣民,高高在上,冷漠霸道,蘊含上位者的大威嚴。
接著,一陣黑白旋風刮起,小獸踏空而行,朝蘇恒奔來。仿佛是一片青天在移動,每一步落下,都引得山河震動,那并不龐大的身軀,此刻卻是顯得無比的偉岸,似能與天平齊!
蘇恒把手一拍,縱身躍起,矯健的身軀掠過虛空,飄然落在小獸背上。
“殺!”
白衣蘇恒低喝一聲,左手掣劍,右手執槍,人借獸勢,獸逞人威,一人一獸,如融一體,猛地沖殺向前。
“命運枷鎖!”
藍衫青年同樣顯出身形,見狀神色略有變化,大手一抓,命運之力從冥冥中降下,要化天地為囚籠,變法則為枷鎖,將蘇恒和小獸封困在內。
蘇恒將槍勢擺開,混亂天槍或扎或刺或撲或拿,無數點寒芒洞穿十方,密密麻麻,若飛蝗驟雨,永不停歇,有鋪天蓋地之勢。分明是有形之物,卻能擊退
無形之力。
再有魔劍
劍提起,蕩平八荒,一道道帶著紫紅色火焰的無憂劍氣四處掃殺,詭譎的力量侵入未知處,與命運之力爭鋒。
小獸更是直接開啟了戮神之眸,烏光散溢間,配合食鐵獸族與生俱來的天隕之力,相助蘇恒共御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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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周圍的命運之力被平靖一空。接著,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人一獸一鼓作氣,主動出擊,氣勢洶洶地殺向命運之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這讓眾修士暗嘆不已,為蘇恒和小獸的實力和魄力感到驚異。
藍衫青年面沉如水。
身為命運之子,他超然在上,眼前一人一獸竟妄圖跨階擊殺他,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你們會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
森然的話語自其口中吐出,藍衫青年前方虛空漸漸扭曲、模糊、朦朧,伴隨一股玄之又玄的神秘力量蕩漾,一點火光亮起,雖然只有蠶豆大小,卻讓眾修士生出莫大的危機感。
蘇恒和小獸也止住了攻勢,在不明底細的情況下,貿然上沖是極其愚蠢的,他們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漸漸地,火光愈發亮了,朦朧的光影逐漸清晰,在藍衫青年面前,赫然立著一支九彩的火燭。
此刻,火燭頂端的一簇燭火正輕輕搖曳著,晃動的火光照得藍衫青年的臉龐明晦不定,透露出一絲神秘和詭異。
這一刻,蘇恒油然生出一股心悸感,黑白小獸更是發出聲聲低吼,看起來很是焦躁。
這是極度危險的征兆。
藍衫青年嘴角掀起一抹淺笑,盯了蘇恒片刻,而后對著那簇燭火長長吹出一口氣。
微風驟起,一束火線從燭火中長長延伸了出去,在萬籟俱寂中,迅疾無聲地激射向蘇恒。
蘇恒頭皮一陣發麻,小獸渾身毛發根根炸立,那一刻,他們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蘇恒不可能坐以待斃,體內三種磁力運轉,便要展盡平生所學化解這一擊。就在這時,旁邊的虛空如水波蕩漾,又一支九彩火燭出現,一簇亮光輕輕搖曳間,同樣有一束火線從中激掠而出,截向第一束火線。
一聲悶響,第二束火線化作漫天流螢散去,第一束火線則是偏離了方向,激射向下,洞穿入地底,在地面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
眾人同時一愣,連忙看向后出現的那支火燭,但見火光一閃,一名手持折扇的俊美青年從火里走出,平靜的目光望向命運之子。
這一刻,許多人都傻眼了,這名俊美青年,無論是衣著還是樣貌、氣質,竟都與命運之子別無二致,甚至……甚至就連方才的神通手段都是同出一轍!
這是怎么回事?
神族四十九位道子,各自天賦不一,且只有上一代的道子隕落,同樣天賦的下一代道子才會出世。簡單地說,這個世界上,絕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殺戮之子或兩個深藍之子。
命運之子亦如是!
那么,眼前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當中,就必然有一個是假的。而他們之間,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命運之子?
眾修士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