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珠仙子，不再只屬于仙道；南海仙子，不再只屬于南海……
眾妖聽得似懂非懂，腦海里閃過一絲明悟，卻又無法真正抓住它。
“簡單地說，縱使以后仙道和其他流派起沖突，她也未必會幫助仙道。”蘇恒做了一個總結。
“那她幫誰？”
“這就要問她自己了，她有可能幫助任何人，也有可能誰都不幫。”
眾妖仍無法理解絳珠仙子的做法，這時，天狗突然想到了什么，驚道:“那女人說少主和她是同一類人……難道少主也要像她那樣，不再參與九大流派之爭？”
話音剛落，它就感覺大家都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它，不禁縮了縮頭，轉念一想，頓時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白癡。
青兒性子溫柔，不厭其煩地解釋道:“絳珠仙子之所以說蘇恒哥哥和她是同一類人，是因為蘇恒哥哥也有一顆圣心……”
圣心？
眾妖面面相覷，嘴角忍不住抽搐。它們雖然跟隨在蘇恒左右，卻打心底里沒覺得他是什么省油的燈，不說其他，單就方才那一戰，蘇恒下起手來可沒留半點情面。
七大仙宗，足足六十三名弟子，除了顧蒼穹和綾雙雙外，無一生還，這對整個仙道來說，是難以想象的重創。如今的仙道十宗在這古戰場里，恐怕只剩下幾個最頂尖的弟子了。
“只是……”
青兒還待要說，卻被蘇恒止住了。面對小丫頭疑惑的目光，他搖搖頭，輕聲道:“有些事，在有能力做好之前，并不需要和誰解釋什么。只要你明白我，一切足矣。其他的，都留給時間來見證吧。”
青兒心中一酸，也不堅持，乖巧地點了點頭。
正如蘇恒所說的，有些事，不在于言語的表達，而應該留給時間來見證。
眾妖當即有些尷尬，以為蘇恒是不滿于它們的態度才這么說的，不禁心里打鼓，生怕被計較。
蘇恒將它們的反應盡收眼底，道:“你們大可不必如此，我并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畢竟，你們與青兒不同。而且，我蘇恒的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該殺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眾妖連連點頭，卻不敢接話。還是小狐貍機敏，眼珠子骨碌一轉，便轉開話題，“可是，絳珠仙子又為什么要救走綾雙雙呢？”
蘇恒笑了笑，淡淡道:“因為圣人，也有私心。”
小狐貍一怔。
“要愛人，先愛己、愛身邊的人；要護人，先護己、護身邊的人。圣人有大愛，同樣會有小私，做好后者，才能做好前者。綾雙雙與她有姐妹之誼，她不護她，又該護誰呢？”
蘇恒嘴上這般說道，目光卻是望向了青兒，眼神之中，有感激，也有欣慰。
他總是不需要向她解釋什么，她卻總能明白他。
青兒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一切盡在不言中。
談話的工夫，萬歸園已然遙遙在望，蘇恒輕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走吧，我們還要再往萬歸第一棧走一趟。”
“是店老板在騙我們？”一向寡言少語的裂天雕開口了，犀利
的鷹眸泛著殺氣。
蘇恒搖搖頭，“不，說謊的是萬薈軒。這次去萬歸第一棧，是要弄清一些事情。”
“萬薈軒？”眾妖錯愕。
蘇恒卻沒有繼續解釋下去，而是道:“先入城吧，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言訖，他當先而行，余者連忙跟上。
踏入萬歸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覺松了口氣。城內的成文規矩，從某個角度來說，還是很給人安全感的。
至少，近千年以來，都沒有誰敢在城里鬧事的先例。
一行人剛入城，就看到小男孩正坐在店門口朝這邊張望，見到他們后，小男孩便匆匆忙忙地跑進店里。
“追！先抓了小的，再威脅老的！”天狗齜牙咧嘴地叫囂，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蘇恒直接無視了它的話，大步向前，走到門口的時候，小男孩又返了回來。
沒等眾人說什么，小男孩就先開口道：“大哥哥，爹爹請你們過去一會。”
“好，請。”
見蘇恒答應得如此干脆，眾妖都感到意外，不過，出于對蘇恒的信任，倒沒有誰提出異議。
小男孩領著他們進了里屋，經過一段走廊后，前方豁然開朗，卻是一個幽靜淡雅的庭院。
店老板正在院內等候，見到蘇恒，連忙起身，抱拳道:“小友匆匆而去，歸來無恙否？”
蘇恒看了眼石桌上的茶幾，上面正擺著一個沏好的茶壺、三個斟滿的茶杯，杯中的茶水還冒著熱氣，當下笑道:“店家好像知道我們一定會回來，已然在此等候多時了吧？”
店老板揮手讓小男孩出去看店，聞言摸了摸光頭，有些赧顏，“某家知道小友心有誤會，略備茶水，以表歉意。”
說著，他便招呼蘇恒和青兒落座。
青兒看向蘇恒，見其點頭后，才與之一同落座。
石桌旁總共只有三個座位，因此，余者就只能站在他們身后。其他人還好，天狗心里就老不痛快了。
“這死光頭，真是人眼看狗低！連座位都不給老子安排個，太不給狗薄面了。要是有機會，老子非一把火燒了你這破地方不可！”天狗腹誹不已。
蘇恒環顧了下四周，臉上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道:“店家此前，就是在這里招待那三人的吧？”
店老板聞言一愣，隨即尬笑道:“小友猜的不錯，不過，那三人并非佛門弟子，某家事先也不知道他們竟會突然假扮佛門弟子賺小友出城，某家……”
蘇恒擺擺手，截口道:“這些我都知道。”
店老板愕然，“小友都知道了？”
蘇恒微微頷首，“我想問店家的是，店家為何要請他們至此？”
“哦，是這個啊？嘿嘿，某家請他們來，只是想和他們交個朋友，彼此熟絡一番，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像我們這種于古戰場中土生土長的人，對外界的事都特別好奇，恰好他們便是來自外界，某家當然想與之多加交流，以了解外界的新事物。”
蘇恒聞言，也不答話，只是似笑非笑地
地看著他，臉
上寫滿了兩個字。
不信。
店老板愈發尷尬。
蘇恒忽道:“店家與在下初次見面，就予我方便，想以此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不知所為為何？是否也與此有關？”
店老板剛要開口，蘇恒就又加了一句，“諸如‘四海之內皆兄弟’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實不相瞞，今晨我等走后，店家與令郎的談話在下可是聽得清楚，店家若是再遮遮掩掩，可就沒意思了。”
店老板聞言大驚，“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蘇恒看著他，嘴里吐出兩個字，“秘密。”
店老板:“……”
“在下很好奇，店家在我們……以及那三個人身上，究竟打著什么算盤，不知店家可否為在下一解心中疑惑？”
“這……”店老板支支吾吾，即使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是想藏著什么。
蘇恒倒也不催促，轉而道:“我跟店家說件事，店家或許不知道，那三個人誘我出城，是在城外設下埋伏。在下九死一生，方才得以逃過一劫，最終回到這里。”
“什么？”店老板似是很震驚，聲調都提高了幾分，“果有此事，真是某家的過失，險些害了小友！”
“店家既知那三個佛門弟子是假扮的，那他們以這種方式賺我出城，無非就是要對我不利，這么簡單的道理，店家難道沒有想到嗎？為何聽到在下遇襲，竟會如此吃驚？”
店老板神情立時一僵。
一旁，青兒和眾妖心中暗笑不已。這光頭老板顯然是在裝糊涂，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蘇恒一詐就啞口無言了。
見店老板默不作聲，蘇恒輕吸了口氣，沉聲道:“這樣，我再跟店家說件事。”
“小友請講。”店老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但神色中明顯多了一份警惕，怕自己再中圈套。
蘇恒也不在意，徑直道:“今晨我來向店家查探佛門弟子的去向，店家不知，轉而推薦我去萬薈軒。這些，店家不會這么快就忘記了吧？”
“當然記得。”
“那店家可知萬薈軒給我的答案是什么嗎？”
店老板眼睛骨碌碌亂轉，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么玄機，一時也不敢胡亂回答。
半晌，他才哈哈一笑，“這……這某家怎么會知道？”
蘇恒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
店老板一臉狐疑地接過，打開一看，面色驟然陰沉下來。
一聲悶響，店老板拍桌而起，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好你個丘長春，膽敢算計到某家頭上來了！頭上沒長毛，你真以為某家沒兩把刷子，是吃干飯的不成？這次不整死萬薈軒，某家把姓倒過來寫！”
見店老板如此大發雷霆，青兒和眾妖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有些想笑。像他這種發火放狠話還能如此幽默的人，著實不多了。
這時，天狗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店家，您貴姓吶？”
店家想也不想就回道:“我姓呂。”
眾人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