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龜有角,背負天紋,仰頭作長嘶狀,似欲吼掉日月星辰,氣吞山河,威風凜凜。
沒有人懷疑這位年輕的妖中至尊的實力,單是與食鐵幼獸平分秋色的一戰,就足以令它名聞妖族!
與食鐵獸族不同,天龜族之所以躋身皇族之列,大多是因為神獸玄武的存在,而非它們本身資質有多么逆天。由此可見,這只天龜能和天賦卓絕的食鐵幼獸打成平手有多么難得。
絕對是族中一等一的天才!
當然,這樣的結果也與小獸太過年幼有關。但不管怎么說,都不能否認天龜的實力。
而現在,這樣一只強大的妖獸竟被吊在樹上,這對高傲的它來說,絕對是不可忍受的。眾人不解,不明白天龜為何不加反抗。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天龜嘯日,雖然兇氣滔天,但自始至終,它都不曾動彈過一下……
眾人心中猛然一驚,難道……難道天龜已經死了?現在被吊著的,只是它的尸體?!
唰唰唰……
這時,又有數條青藤從神術洪流中縮回,青葉齊搖,不片刻,樹上就再次多出了幾具尸體。
“嘩!”
眾人再無懷疑,觀戰臺上一片嘩然,超過九成的修士臉上露出恐懼之色,只覺得脊背都在冒寒氣。
能代表本門本派進入古戰場進行爭霸的,都是萬里挑一的天才弟子,沒有一個酒囊飯袋。而有膽量進修羅場對蘇恒和斗戰之子落井下石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現在,這么多天驕,居然在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被人抹殺,尸體被吊了起來,并且還保持著他們生前的威風姿態。
一前一后的鮮明對比,給眾人帶來極大的視覺沖擊。
白衣蘇恒端坐世界樹頂,面帶淺笑,淡然看著樹上多出的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尸體,神色平靜,沒有半點波瀾。隱隱約約間,他的表情中似乎還透露出一絲欣賞和陶醉,仿佛眼前的一幕,讓他感到無比的舒適。
眾人不由駭然,在他們眼里,此刻的蘇恒,簡直就是邪中之邪!魔中之魔!
休說他們,縱連小獸、裂天雕和小狐貍也沒有看過這樣的蘇恒,心中不由得有些驚懼。
“蘇恒哥哥,你成功了!”青兒顯然知道什么,并不因眼前的驚悚一幕而恐懼,反而為蘇恒感到歡喜。
蘇恒點點頭,輕聲道:“去偽存真,方識本源。大道在我,萬法由心。”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蘇恒卻已住了口,往下方看去,世界樹上赫然又多了幾道身影,而其中一個,正是碧焰峰的杜沫陵。
這個在蘇恒剛進入十萬大荒就將他當成棋子的魔道太子,縱橫半生,竟然就這樣戲劇性地永遠結束了,讓人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
蘇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良久,眉頭皺了又舒,突然低聲喃喃道:“誰曾想到,操縱傀儡的人,也是別人手中的一具傀儡,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青兒驚道:“他是……”
蘇恒擺擺手,搖頭道:“終究會遇到的。”
話音剛落,剩下的青藤也陸續縮回,世界樹上的尸體也越來越多,觀
觀戰眾人心
中的恐懼也越來越濃。
鏘鏘……
這時,金鐃猛烈顫動起來,似是要打開了。天狗一直在傾聽外界的動靜,到了現在,它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也許……也許剛剛叫我出來的人真是少主!
方思及此,但又擔心是尸鬼王的陰謀詭計,天狗頓時無比糾結,猶豫了許久,它才壯著膽子試探性地打開了一絲縫隙。
昏暗的光線照了進來,天狗睜著一對銅鈴大眼賊兮兮地朝四周看去,率先映入眼簾的,同樣是一雙眼睛。
“這對眸子,看著有點眼熟啊……”它心里嘀咕了一句,又將金鐃的縫隙撐開了一些,終于,它能看清那半張近在咫尺的兇煞臉龐了。
這一看,天狗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那張可惡的臭臉,不是尸鬼王又是誰?!
天狗反手就要將金鐃蓋上,卻驚駭地發現,有股強大的力量撐在了那條狹小的縫隙之間,阻止了金鐃閉合,任憑它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了,也無濟于事。
“他奶奶的!他奶奶的!你……你你你這龜孫兒,竟然敢騙你家狗爺爺!你你你……”天狗又驚又怒,急得語無倫次,音調里甚至都帶了幾分哭腔。
這一刻,它心里那叫一個悔啊!為啥要耐不住性子打開金鐃,這下好了,連狗命都要沒了。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狗了!
天狗又嘗試了幾番,發現仍蓋不上金鐃,登時欲哭無淚。而尸鬼王那近在咫尺的臉龐仿佛又兇惡了幾分,正對著它露出得意的獰笑,可以想象,自己落到對方手里會是怎樣的下場。
天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走投無路之際,它反而不怕了,大腦袋向后一仰,再往前一傾。
“喀~蛻!”
一口狗痰穿過金鐃的縫隙激射而出,“啪”的一聲,精準無比地打在尸鬼王臉上。
天狗大嘴一咧,得意洋洋,惡狠狠地咒罵道:“讓你騙老子!讓你不讓老子閉金鐃!讓你嘚瑟!狗爺爺先賞你一口千年老痰吃!”
“死狗,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這時,一聲宛如天神的怒喝在耳邊炸響,金鐃被一股大力徹底掀開,天狗呆呆發傻間,就看到了眼前一具具懸掛著的尸體。
短暫的沉寂后,天狗尖聲大叫起來,“鬼啊!”
蘇恒滿腦門子黑線,青藤一裹,將天狗卷來,一巴掌扇在狗頭上,“鬼你個頭!你說誰是鬼?!”
“老子說你是……”話音戛然而止,天狗兩眼猛然圓睜,“呀,怎么是你小……呸!怎么是少主您?”
一聲哀嚎,天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道:“我的少主啊!我以為您再也回不來,死無葬身之……啊呸!我是說,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再也看不到少主您了。現在看到少主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眾人:“……”
蘇恒黑著臉,沒好氣地道:“行了行了,沒事就好,先退下去。”
天狗還要說些什么,忽然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當即退到裂天雕身邊,“雕老弟,這是怎么回事?”
裂天雕一臉嫌棄地看了它一眼,
,在天狗要抓狂的時候,它才淡淡道:“你
自己看。”
天狗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當看到青藤每縮回一條,樹上就會多出一具尸體時,它就徹底明白了。
隨后,一張狗嘴緩緩張大……張大……再也合不攏了。
這時,又一具新的尸體出現,看清他的容貌后,青兒臉色微變,愕然道:“怎么是他?”
“少主夫人,他是誰?有什么特別嗎?”天狗好奇。
青兒吁了口氣,緩緩道:“陸川,永恒之界長生殿的弟子。”
“永恒之界長生殿?那不就是你們的同門師兄弟?”天狗吃了一驚,沒想到此番趁人之危的,還有邪道的人,而且是同門!
“雖是同門,卻彼此對立。”青兒補充了一句。
蘇恒低頭,默不作聲,眼底眸光閃爍了一陣,道:“這不算什么,如果你們知道其他人的身份,就不會再這么驚訝了。”
眾人同時望來。
蘇恒卻不再多說,因為外界的人會聽到他們的每一句話,他不想打草驚蛇。
大手一揮,青藤上的光芒愈發璀璨,不一會兒,剩下的修士也難逃厄運,盡數變成了樹上的尸體。
看到疾風之子顧蒼穹時,天狗不由感嘆道:“堂堂真一教宗子,一代道子天驕,頃刻即成畫餅,令狗唏噓。”
蘇恒斜了它一眼,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天狗話鋒突然又是一轉,“他該慶幸大白我現在不吃人肉了,否則非把他切碎了蘸醬吃不可,一報前仇!”
“你就是吃人肉,也吃不了他了。”
“為什么?”
“因為他已經死了。”話語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灰飛煙滅。”
眾妖愕然,灰飛煙滅?那眼前這具尸體是怎么回事?
蘇恒兩手一按,神術洪流逐漸退去,混亂的神霞緩緩消散,露出下方幸存的兩名修士。
其中一人很是面生,另一人則是斗戰之子。
兩人雖然幸存,但都已是油盡燈枯。那名面生的修士強支起身軀,努力挺直了脊梁,眼中沒有恐懼,直視蘇恒。
蘇恒凝視著他,神情漠然,“從今往后,兩不相欠,再有下次,絕不留情。”
那名修士臉色一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隨后一言不發,拖著傷體向修羅場外走去。
大千一夢空花仙陣被蘇恒所破,斗戰之子也逃過一劫,他抬起頭,和蘇恒對視了半晌,緩緩道:“你贏了。”
“你走吧。”蘇恒也回了三個字。
“你不殺我?”
蘇恒不答,而是道:“答應我一件事,這是條件。”
“什么?”
“以后你會知道的。”蘇恒眼瞼微垂,“不知斗戰之子的承諾,是否可以相信?”
斗戰之子放聲大笑,收回金色戰槍,再催動體內殘余的法力,架起遁光向外掠去。
在沖出修羅場的前一刻,他堅定的聲音載于風中,遠遠飄來。
“若要殺人,縱是天王老子的腦袋,我闕起,也一定會如約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