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阮少澤之所以會羞辱厲成海,或許有他自身性格的緣故,但與蒼閻定脫不了干系。否則,他一個小小的靈族域子,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絕不敢在仙道大會上說出這等話來!
這是背后有人撐腰,有底氣啊。
想問天和蒼閻之間雖無舊怨,但問天此前的調侃卻是讓蒼閻丟了面皮,難道是因此而被對方報復?
這尊活閻王,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眾人心中如是想到。
對于問天的殺意,蒼閻卻是淡然以對,如今阮少澤處于絕對上風,他心中暢快,表面更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好不氣人。
“如道友所言,難道貴教弟子還有機會?”
問天收回目光,冷酷道:“若他無能,死則死矣,凌天只有戰死的弟子,沒有認輸的弟子。”
眾人面面相覷,許多老輩高手微垂著眼瞼不說話。
早在前兩場,仙道欲犧牲絳珠仙子換取勝利,問天可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人。先前那一幕仍歷歷在目,但現在,問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仙宗宗子可不是田里的大白菜,一抓一大把。每一個宗子的隕落,都是門派難以估量的損失,凌天宗就真的這么不在乎嗎?
這是嚴于律己,寬于待人么?
可是,厲成海跟絳珠仙子不一樣。絳珠仙子在犧牲自己的前提下,是可以扭轉敗局的,但厲成海不行。如果不阻止,他只會白白搭上一條命,而不能改變結局。
問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難道……厲成海真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眾人心中驚疑不定,抱著懷疑的態度,望向小世界。
場中,阮少澤手中細針連發,不一會兒,厲成海體內便多了十來根細針。此時此刻,除了頭顱外,厲成海的身體幾乎都失去了行動能力,整個人狠狠墜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阮少澤一步跟上,一腳重重踩在厲成海的胸膛。受此重擊,厲成海面色一陣潮紅,腦門充血,也分不清是氣得還是被傷到了,旋即“哇”地吐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血沫。
“還不認輸么?”
阮少澤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與厲成海如欲噴火的雙目對視,一聲輕笑,讓人猶如置身三九寒冬中,通體是徹骨的冰冷。
“半年前,你們凌天宗出了個什么先天元磁真體,叫做蘇恒?聽說很有幾分名氣。九霄閣上,此子倚仗龍族大陣大開殺戒,連風畔那家伙都沒能幸免。呵呵……”
“原以為你們凌天宗的宗子真有多厲害,但現在,真是讓人失望啊……我真替風畔感到悲哀。三仙之境的最后一重人難,修為突然被壓制在元仙境,可他依然信心滿滿地去爭那九霄閣天女,卻沒想到,最后竟喪命在一個小小的廢物元仙手中,我都為他感到羞恥。”
阮少澤有些惋惜地搖搖頭,“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個先天元磁真體能殺死風畔,也確有幾分本事,起碼比你這廢物東西強多了。”
出乎意料,厲成海聞言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們靈族剛降臨洪荒大陸,就有一名域子因貪戀美色被斬;我更笑你,也只能在事后過過嘴癮。是,我那小師弟是比我強多了,昔日九霄閣一戰,真體技壓群雄,那是何等風采,豈不比你這狺狺狂吠之犬強上百倍?當日就是換作你,修為被壓在元仙境,也難逃一死,又不知你哪來的顏面在此侃笑他人,叫囂真體!”
“你說什么?!”阮少澤怒上眉梢,腳下一用力,再次將厲成海踏出了一口鮮血,“一個小小的元仙,我彈指就能讓他化成飛灰,他有什么資格跟我比?!”
“你這么激動,是在害怕嗎?”厲成海不答反問。
“害怕?哈哈哈,笑話!我阮少澤何曾怕過任何人?即使真體真出現在我面前,老子壓低了境界和他打,亦可像擊敗你這般將他踩在腳下,殺他如屠狗!屠狗!屠狗知道嗎?!”
見阮少澤如此狂態,厲成海不再辯駁,只是搖搖頭,但眼中毫不掩飾的鄙夷和不屑卻被對方看在眼里。
被手下敗將如此輕視,阮少澤心頭不禁生出一絲怒火,愈燃愈盛,眼中厲芒一閃,又往厲成海身上扎了幾針。
厲成海痛哼,卻不再像先前那樣痛苦嚎叫,而是在奮力壓制著自己。
阮少澤突然手下一頓,似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來,“我差點忘了,那個廢物真體已經被你們凌天宗逐出師門了,真是可笑啊。你們凌天宗的那群老家伙也是越來越瞎了,雖然養了一群廢物,但把最強的一個廢物逐出師門,豈不是廢上加廢,成了一群大廢物?哈哈!哈哈哈!”
“你……”厲成海變色,怒目圓睜,幾乎要瞪裂了眼眶。
“你什么你?!”阮少澤反手又是一針扎下,“對一個棄徒還以師兄弟相稱,看來你挺不滿宗門的做法嘛?還是在舔著臉拍廢物真體的馬屁?哈哈哈哈……”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向外界,包括眾仙宗的老輩高手在內,眾人神情古怪,目光不覺投向九霄閣的凌霄仙君以及凌天宗的問天,還有少部分人看向了峰靈。
昔日,先天元磁真體橫空出世,驚艷天下。天凰神界奪神訣,風云神峰退四海盟,九霄閣上大殺十方,一代天驕聲名鵲起,名列洪荒大陸年輕一輩最強天驕之中。
或許真體現在的境界還不高,但在場沒有人會懷疑他日后的成就,其絕對是可以與火無天、姬無涯、小劍圣等爭霸的狠角色!
而這樣一名弟子,卻命運坎坷,被凌天宗拋棄,被九霄閣下追殺令,表面上更是幾為整個仙道所不容。而今提到這個敏感的話題,許多人都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甚至有人在想,阮少澤會這樣羞辱厲成海,是不是在報真體斬殺靈族域子之仇?找不到真體,就將怒火發泄在厲成海身上?
面對眾人各異的目光,凌霄仙君和問天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置若罔聞。
小世界中,阮少澤羞辱完厲成海,一掌直接拍向對方額頭,要讓他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但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原本萎靡不振的厲成海氣息陡然一變,雙目瞬間變得血紅,宛如兩輪血月,瞪視
阮少澤間,
一股詭譎的力量通過眸光釋放而出,直指阮少澤眉心,欲侵入他的泥丸宮!
一直繃著臉的問天眼前一亮,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眾人心弦一緊,事實果真如問天所說的那般,厲成海還留有后手,戰局似乎還有轉機。
厲成海已然半廢,此時如此近距離的暴起一擊,根本防不勝防。難道,結局要改寫了么?
然而,仙道眾人心中的希冀剛生出就化輕煙消散,厲成海的攻擊尚未徹底發出,便滯住了。
目光稍移,阮少澤的一只手掌正隔空指向他的下體,看那手勢,顯然是剛發出一根鬼門針。
鬼門十三針,第十一針!
“你雖主修元神,卻也習有一肉身秘術,可短距離移轉穴位。鬼門第十針,并未刺入真正的上泉穴中,你當我不知?”阮少澤輕笑道:“你忍辱負重,欲一舉扭轉敗局,可我也只是想跟你玩玩罷了,你真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話到最后,阮少澤又加了兩個字,“天真!”
厲成海再也說不出話來,甚至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帶著濃濃的不甘,仰面暈厥了過去。
啪啪……
阮少澤右手連拍,封住了厲成海的幾個穴道,以免他真的死了。
這里畢竟是仙道大會,他已經取得了勝利,倘若再下殺手,仙道絕不會答應。
隨后,阮少澤一把抓起厲成海,在仙道眾人無奈、問天陰沉的目光中,走出小世界。
接回重傷昏迷的厲成海后,蕭晨風不得不宣布,“這一戰,靈族勝。”
蒼閻撫須,呵呵直笑。
玉源山方位,峰靈微微一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有我在這里,誰也奈何不了你。”
從厲成海被羞辱開始、一直閉目不語的蘇恒霍然睜開了眼睛,如幽潭般深邃的眸子驟起波瀾,一絲絲熾盛的戰意和殺氣漸漸萌發,愈來愈盛,越發抑制不住,直至沖出體外,席卷向天,化作道道殺伐之氣,撕天裂地。
“峰靈,抱歉,這次我不能按原計劃行事了。凌天雖逐我出宗門,我心中亦對凌天有怨,可今日目睹曾經守護之‘家’遭人羞辱,我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玄真師尊對我有知遇之恩,厲成海也曾為我的大師兄,而今師兄受難,我這做師弟的又豈能作壁上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做不到鐵石心腸,愿以一腔孤勇,求得念頭通達,無愧于心。”
“今日,于仙道大會上,恒最后一次,為凌天榮耀而戰,勢必將大師兄所受屈辱十倍奉還!今日過后,恒不再虧欠師尊恩情,與凌天宗恩斷義絕,從今往后,殊途陌路,雙方再無瓜葛。”
“一戰過后,不管有何后果,我自擔了便是。”
“強者之路,不容畏縮!”
擲地有聲的八個字后,蘇恒停止了神念傳音。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戰意已經澎湃到極點,如狼煙沖霄卷起,直上三十三天。
白衣少年長身而起,臉上的容貌隨之變幻,還原本尊。燦若星辰的眸光流轉,鎖定即將返回的阮少澤,提氣開聲。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