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羽為孔雀大明王所創,乃佛教至高佛術之一,果不負其名。此術雖不以遁法為主,但于遁術領域,仍勝他術百倍!
自蘇恒幸得此術以來,未曾懈怠,及至今日,已修煉二載,不敢說有了多大成就,起碼也早已登堂入室,已然能初步顯現此術的精妙之處。單是方才這一下,便已遠勝昔日的落雪飛仙訣。
戰神化身手執天槍,凌空飛來,殺向那株神光湛湛的金絲楠木。
金絲楠木被譽為猴族圣樹,本已修至大成,奈何于近古諸教征伐大戰中遭劫,以致如今這般境地。不過,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如此,此木這枯敗之軀也難以撼動。
然而,混亂天槍亦非凡兵,乃上古天尊打造,雖非神器,卻也非同小可,此時由戰神化身使動,一槍擊來,或許真能傷到金絲楠木。退一步說,即使金絲楠木撼之不動,但它與黃泉河的聯系必然要被打亂,陣紋混亂,屆時這玄天尸煞陣便沒有了神力源泉,就好比那無根之浮萍,不攻自破。
蘇恒眼光毒辣,聯想之前金翎雕催動玄天尸煞陣的光景,便明白了個中關鍵。
他的速度極快,天槍如虹,攜無邊巨力,眼看就要轟在金絲楠木上,這時,異變陡生!
只見虛空一陣顫亂,如石子投湖,漾起一圈圈漣漪。水波幻滅,迷離不盡,前方好似多了一層若虛若實的水幕,介于存在和不真實之間,彌漫著一絲絲詭異的氣韻。
蘇恒抱元守一,真我不變,無視所有幻境,徑直穿梭了過去。然而,就在他穿越那層虛幻水幕的剎那,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但見目光所及之處,玄天尸煞陣封天印地,橫鎖四極,四大邪物撼天動地而來,將他圍在其中。四邪不由分說,合力結成一朵四色冥蓮,滴溜溜懸于高空,釋放天仙之力,碾殺向蘇恒。
“這怎么可能?!”蘇恒大驚。
他能肯定,方才自己絕對逃出了四大邪物的包圍圈,擺脫了冥蓮的籠罩范圍,以落神羽的玄妙,短時間內冥蓮絕對奈何不得自己。怎么只一眨眼,自己就又落入了包圍圈中,還被冥蓮重新鎖定了?
“難道……難道這是另一座玄天尸煞陣?”想起先前那道似虛還實的水幕,他心中一凜,萌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不僅是他,地底黑幕保護下的金翎雕和柳逸飛同樣驚呆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蘇恒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他們在外面可是看得真切。
只見原來的玄天尸煞陣與金絲楠木之間,一道水鏡般的光影閃過,光線折曲,虛空幻化,一座一模一樣、就像是復制出的全新玄天尸煞陣憑空生出,擋在蘇恒前方,將其覆蓋了進去。
隨后,原來的玄天尸煞陣也籠罩而至,二者一上一下,逐漸合為一體,兩者之間,竟沒有絲毫的排斥。轟隆一聲巨響,玄天尸煞陣氣息驚天,幾乎強了一倍!
兩朵冥蓮封鎖八荒六合,逃無可逃,避無可避。這下子,哪怕有雙倍戰力加持,戰神化身都抵御不住,被轟擊得連連倒退,已是初露敗象。
蘇恒心里
里驟然一沉,局勢陡危,他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苦苦思索破局之策。
“這玄天尸煞陣,已是有了幾分天仙威勢,我真身受限于人仙境,倚仗戰神化身及諸般神通,方有與其一戰之力。以人仙修為橫擊半步天仙,已是極限,眼下卻再現一陣,二陣合一,便是真正的初階天仙也不過如此,又該如何破敵?人力終有限,難道此番要遭劫于此?”
本已尋到破局關鍵,眼看大陣即將告破,卻突生此異變,饒是以他的心性,都不免生出幾分負面情緒。
“蘇恒,竟然是你,真是出人意料啊。”
在蘇恒苦苦支撐的時候,一道喃喃聲突然在陣中響起。蘇恒目光在四周快速掃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他也聽出了說話之人的身份,正是那虛太一。
金翎雕與柳逸飛同樣一驚,可朝虛太一真身看去時,發現他仍然雙目緊閉,微微垂首,面向黃泉,并不曾醒來。
“主人真是神通廣大,早有預留后手,那座新的玄天尸煞陣,必是主人的手段。”金翎雕心中愈發拜服。
蘇恒不答,虛太一的聲音繼續傳來,“來此之前,掌教至尊算我此行必有災禍,將有人來奪我的造化,如今果然應驗,只是萬萬沒想到,此人竟會是你。”
“九霄閣掌教皇天子?”蘇恒心頭一凜,隨即冷笑道:“九霄閣真是好本事,一大仙宗的手段,盡都是這些旁門左術,還擺此尸族大陣來困我,難道是九霄閣沒落了么?”
“休論仙法邪術,能克敵制勝者,便是好道術。蘇恒,我知你非那迂腐之人,我亦不是,如今卻有此言,不過是想套我的話罷了,我豈能不知?也罷,便是說與你知,又有何妨?”
虛太一笑了笑,似是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這玄天尸煞陣,乃前人設于此地,以庇佑后世有緣之人得造化而不為人所擾,只是光陰飛去,韶華易逝,這大陣亦難長存,及至今日,只余半步天仙之威。掌教所傳我者,乃是一道觀天鏡印記!”
“觀天鏡印記?”蘇恒雙眸不禁瞪大了幾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教至寶觀天鏡,非僅有洞察諸天之能、畫地為牢之妙,其光影幻化,鏡像萬千,亦能復制世間萬物。一道鏡之印記,便可讓一體二分,一陣成雙。前番阻你的玄天尸煞陣,便是那鏡之印記以鏡像之力復制出的全新大陣,如今兩陣合一,你在劫難逃。”
蘇恒默然不語,心里卻是感到深深的恐怖。這觀天鏡,一道印記就如此厲害,那它的本體呢?昔日也虧得有江山圖壓它,不然他們很難安然下得九霄閣。
蘇恒倚仗落神羽之妙,不斷游離在玄天尸煞陣中,騰挪閃避,拖延時間。與此同時,他的念頭也在快速轉動,“皇天子不負掌教之名,我乃天生的禁忌命格,他算不得我的信息,卻能算出虛太一將有一劫,予他后手,將計就計,反來引我入彀。似觀天鏡這般,只一道印記而已,就有如此妙用,莫非真是必死之局?”
“不,天無絕人之路,我不能有此念頭,否則就真難逃一劫了。”蘇恒搖搖頭,強
下心中的躁動,努力讓自己的頭腦變得冷靜,“師父與那白虎虛身,一人一獸,坐鎮蒼山,蒼山便成天下禁地,兩年來,無人能踏足其中一步。這等修為,豈是皇天子能相提并論的?”
“如此這般,師父必知皇天子也有所算計,卻仍著我于此,豈是讓我來送死的?”蘇恒暗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莫非……莫非師父是想讓我于此處渡過人仙境最后一重人難,成就地仙?”
這個念頭一升起,頓時如決堤洪水,再難抑制。蘇恒心中思緒澎湃,不禁鎮靜了許多,眼中慧光閃爍,他開口道:“前人?是那只上古石猴吧?”
虛太一的聲音停滯了半晌,隨后道:“我也不瞞你,你說的不錯,此處造化,正是上古石猴所留。我為五石補天體,得其機緣,正是相得益彰。”
蘇恒哈哈大笑,“我觀此處黃泉之水翻涌,尸邪之氣漫天,幽冥之力肆虐,準確來說,并非那上古石猴,而是石猴第二魂——中古的冥猴身所留吧?”
“嗯?”此話一出,虛太一本能地輕咦一聲,語氣都在不經意間加重了幾分。蘇恒聽此,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對了。
“你知道冥猴?”他的聲音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呢,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哦?”虛太一聲音平靜,“那倒真是讓人驚訝。”
蘇恒聽虛太一語氣淡淡,哪里不知對方是在欲擒故縱,此刻虛太一的心里,恐怕比誰都要著急。
“虛太一,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虛太一笑了笑,“你身在玄天尸煞陣中,命在旦夕,拿什么來與我做交易?難道是你口中所說的那些秘密?呵呵,若是如此,我將你斬于此地即可,何須顧慮其他?”
“虛太一,你真以為我是來送死的嗎?從來只有我用法陣算計別人,豈有他人用法陣置我于死地的?若是沒點防備,我會輕易進來么?”蘇恒悠然道:“況且,退一步說,你若真的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為何連聽聽這交易的內容都不敢呢?”
“這么說來,你早就知道我會在這里設伏?”
“以你的本事,何須遣眾妖在地面布下那不堪一擊的萬妖陣,非但不能御敵于外,反而是打草驚蛇,引狼入室。這般做法,何異于‘此地無銀三百兩’?焉能瞞得過我?”
蘇恒信口而談,舌燦蓮花。他當然知道虛太一設有埋伏,只是沒想到這后手這么厲害,幾乎讓他喪命,此刻忽悠起來,更是面不改色,仿佛真如他所說,他對此早有預料,且有破局之計,聽得虛太一都不禁沉默。
見虛太一不語,蘇恒知道他是默認了,當下道:“我問你一事,你若能答,我也將那石猴之事說與你聽,如何?”
“石猴?”
“不錯。”蘇恒頷首,“我說過,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興許我也知道。你當此話是虛言?若你不信,且聽我一言:生來桀驁劣性驕,天尊一念葬皇朝。世人皆道神猴隕,不識五魂遁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