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地成寸一展,蘇恒身形飛掠而出,“暴雨梨花”和“天門兩開”兩式合一,混亂天槍槍頭如梨花搖擺,刺出千萬點寒芒,殺伐氣漫天,如天河傾瀉而下,籠罩向對手。
另一個“蘇恒”亦展開相同的招式,天空寒星點點,漫天槍影,若虛若實,似虛還實,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卻能精準地對碰在一起。
兩人各展暴雨梨花式的一十二路四百三十二種變化,兩桿天槍捅破蒼穹,掃蕩十方,掀起無邊巨瀾。若非大殿中有某種力量在保護著一切,這里早就被打得天翻地覆了。
蘇恒愈發心驚,對方手中的銀槍不知是何來歷,竟能與混亂天槍抗衡。
難不成……那也是混亂天槍的復制版?
特地留意了下對方手中銀槍的模樣,正與混亂天槍一般無二,完全就是一件同樣的神兵,蘇恒徹底無語。
兩桿神槍針鋒相對,如龍斗虎,似鷹撲雕,道道槍影連成一片,讓人眼花繚亂,幾欲翻江倒海。兩人時而大開大合,時而展示精妙槍技,各種槍法層出不窮,堪稱神來之筆。
然而,兩人仿佛是心有靈犀,總能在最后關頭做出應對,化解殺式。
時間一久,雙方的氣息都有些浮躁。蘇恒突然變式,混亂天槍傳出一聲嘹亮的鳳鳴,驚顫九天,帶著一股妖中至尊的無上威嚴,震得整個大殿都為之沉寂了一瞬。
就是這時候,蘇恒把槍反手一撩,鳳翼形槍頭刮向對手本體。“蘇恒”本能地撒去一只手,卻被蘇恒手中天槍槍桿一震,他手中復制的神兵當即脫手而出。
不過,在最后一刻,“蘇恒”身體凌空躍起,兩腳交叉,如雙龍絞柱,緊貼著天槍本體追了上去,一只腳尖呼嘯著踢向蘇恒面門。
蘇恒偏頭避過,對方另一只腳卻踢在了他的手腕上,蘇恒頓時感覺那里像是被山砸了一記,筋骨都要碎開了,混亂天槍也不自覺地脫手而出。
鏘!鏘!
兩桿神槍幾乎同時落下,重重插在地面。
“正要和你比比誰的拳頭硬!”
蘇恒戰意沸騰,兩掌翻飛著抓向對方的腳掌,與此同時,他也甩出一條鞭腿,狠狠掃向對方的太陽穴。
音爆聲連響,恐怖的勁風吹得兩人的頭發都緊貼在身上。白影呼嘯,面對如此狠辣的攻勢,“蘇恒”不閃不避,硬受著蘇恒兩掌,一只腳的腳尖如利劍刺去,直直點向蘇恒的喉嚨。
一人踢向太陽穴,一人踢向喉嚨,“蘇恒”繼承了本尊果斷狠辣的戰斗風格,要以招換招,以絕對的兇悍氣勢壓過對方。
蘇恒眼中精光一閃,先天元磁真體發光,既加成了防御力,又增幅攻擊,一往無前。
“哼!”
“噗!”
終于,兩人的一擊同時落在對方身體上,兩聲悶哼同時響起,齊齊噴出一大口心頭血。
這一口血噴出,雙方的氣息都微弱了不少,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重創。
蘇恒有些不可思議,對方的肉身,比起他這具本尊都毫不遜色。
很難想象,這里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居然連獨一無二的真體都能仿造出來。
兩人的氣息雖然開始萎靡,但身上的氣勢和戰意卻不降反增。蘇恒
的泥丸宮內,界心釋放出陣陣生命精氣,補充著他的恐怖消耗。
當他惡狠狠地抬頭,打定主意要憑此優勢和對方打持久戰時,卻發現對方體內也有某種力量釋放而出,飛速為他補充能量。蘇恒一下子傻眼,臉色鐵青。
他一言不發,真體無雙,拳鎮山河,再次轟殺向前。
“蘇恒”亦無懼,抖擻精神,與他戰在一起。
霎時間,天崩地裂,整個大殿幾乎都要被兩人翻過來。
一刻鐘后,兩人鼻青臉腫地分開。
看著對面鼻梁都被捶塌了的另一個自己,蘇恒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照鏡子。肉身對決的結果,是兩人都被打成了豬頭。
蘇恒“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鼻子都氣歪了,不由在心里暗罵界主真是太損了,這打來打去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揍自己。
兩人都變成了血人,這時候,蘇恒神情一肅,頭頂霍然沖出兩道神光,化成兩道人影。
三身鼎足而立,氣息連成一片。隨后,蘇恒一聲清喝,三種磁力鋪天蓋地而出,三身的面前驀然凝聚出四道神影,分別立于東西南北四方。
三身神色冷冽,蘇恒暗暗發狠,他就不信了,連普天之下、唯他獨有的三身不滅術,對方也能施展出來?!
三身不滅術,是他最后的希望,不到最后關頭,他也不敢輕易嘗試,畢竟,一旦再失效,那就是徹底的絕望。
但到現在,他卻不得不為了,對方連天槍和真體都能仿造,已經將他逼到了絕路。
四靈再現,四大神獸氣吞山河,吼碎蒼穹,有毀天滅地的無上威能,從四個方向包圍而來。但就在這時,蘇恒心頭猛地一跳。
在對面,“蘇恒”竟也化出了三道形體!
隨后,三道形體如他一般,以磁力模擬五行之力,又是四頭神獸降臨四方,與原來的四靈分庭抗禮。
蘇恒一顆心直接降到了谷底。
龍吟震天,虎嘯蒼穹,雀唳穿云,龜嘶長空……八頭神獸兩兩戰在一起,“轟隆”一聲,星河倒轉,乾坤翻覆,似是要將整個宇宙都打碎了,然后重新開天辟地,再造生靈,重衍混沌。
片刻后,在“蘇恒”的馭使下,他的白虎突然舍了對手,撲向蘇恒化出的青龍,而他的青龍則殺向蘇恒的玄武,他的朱雀飛向蘇恒的白虎,他的玄武踏向蘇恒的朱雀。
原來,他是見雙方的四靈勢均力敵,便試圖循五行相克之道更換對手,以求破局之法。
這一刻,蘇恒深深體會到自己的難纏,也知道了自己那些對手面對他時的感受。
蘇恒暗暗叫苦,心念一動,四靈紛紛聚在一起,也不跟對方單打獨斗,而是逼得對方的四靈與之混戰。
如此一來,“蘇恒”的盤算就落空了。
一場天昏地暗的大亂斗,就此開始。
而這一打,就是足足兩個時辰。到最后,兩人幾近油盡燈枯,三身歸一,四靈也隨之消散。
仍是不分勝負。
蘇恒咬牙,奮起余力,殺向對方,卻見對方亦抱著同樣的態度和信念,不死不休。
兩人又戰在一起,半個時辰后,又無奈分開。
恒眼神有些晦暗
暗,這樣的戰斗,根本不可能有勝負,除非……除非他能再創出前所未有的一式!
但開創一種神通又豈是等閑?怎么可能說創就創?思及此處,蘇恒懊惱不已,若是他在這會兒創出“磁力衍化四靈”的術法該多好,那就能制服對方了。
可話說回來,如果當初沒有所悟,他又如何能戰勝無面人呢?
蘇恒心中長嘆,正在絕望之際,腦海中忽有靈光一閃。
“不,不對!縱使我于此時悟出此術,另一個我同樣能施展出來。他,仿造的是我的人,我的物,我的術,我的法,但有一樣東西,他卻萬萬仿造不來,那就是……”
“我的道!”
“道有千千萬萬條,無敵之道,極武之道,無情之道,守護之道……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即便與我同為守護之道的人,也會有所不同,因為我們的道心不同,意念不同,所要守護的人和物不同。世界上不存在兩片相同的葉子,同樣,也不存在兩條完全相同的道。”
“我有道,他無道;我有要守護的人,而他沒有;我是人,他不是!”蘇恒神色愈發激動,雙目神光熠熠,直視對面的“蘇恒”,“你就像是我的心魔、我的影子,不過是虛幻虛假的罷了,而我才是真的。只要真我不死,真我不滅,其余一切,盡是空無,盡是夢幻,盡是水中月、鏡中花。”
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不自覺地念誦出來。
“本為虛無泡影,終是夢幻空花。”
這是九蓮佛塔中,釋迦牟尼佛降臨時對附在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身上的他所說的話,當時他急于為阿修羅族泄憤、攻伐天界,故沒有多想,但到了現在,他卻有種新的感悟。
“真,假,假,真……孰真孰假?孰虛孰實?真我如一,即為本我。”蘇恒目光逐漸悠遠,思想越飄越遠,似是飛到了永恒處。
“真我如一,永恒不滅。只要尋得真我并護持住,歲月不再有過去現在未來之分,這個世上,亙古都有你的足跡,你的生命貫穿古今未來,你就是歲月的河流!”
“什么是永生?這才是永生!”
“真我不一定在心,但是要問心。佛法說:真我,就是我們本有的清凈佛性,此性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以及一切有情皆是同體,無二無別。此性從不曾生,更不會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此心微妙難見,唯有智慧契入!”
“這是眾生的真我,但人各有異,你自己的,還得你自己去尋找,用心去尋找,用你的智慧去尋找。”
蘇恒眸中閃爍智慧的光彩,腦后有佛光隱現。
這是在九蓮佛塔的音樂天時,緊那羅對他所說的佛理。此時此刻,蘇恒突然明白了很多,與此同時,他的三身悄然綻放起無量光。
萬道殊途而同歸,每一種道理的最后,都有相通之處。這一刻,蘇恒感覺自己似是打穿了某種屏障,有種豁然貫通的舒暢。
三身之中,尤以真如元神光芒最盛。元神手中托著的元磁峰劇烈顫動起來,峰體上的《超脫心經》更是響徹起嘹亮的天音。
蘇恒渾身都沐浴在神圣的光輝中,宛如一尊神佛,至神至圣。
緊接著,他的元神飛出體外,人形的形體一變,化作了一道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