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天劫消散,蘇恒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開,所有的傷痛疲憊在他停止攻伐的瞬間直襲而來,蘇恒眼前一黑,咬緊牙關才不讓自己昏過去。
“咝!”
破爛的身體幾乎被打成了篩子,傷口的牽動讓蘇恒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齜牙咧嘴。
“這賊老天,竟然這么和我過不去,我……”
一語未落,晴朗的天空突然響了個驚雷,差點沒把剛剛入水的蘇恒嗆死。
蘇恒噤若寒蟬,徹底愣住了。
不會吧?
驚愕過后,蘇恒老實了許多,還真怕會發生那種事。同時他也更加疑惑了,這算什么?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
如果真的有東西在掌控著一切,那么是生靈還是什么?如何掌控?掌控到何時?主宰者是否真的存在?
蘇恒心底冒出一口冷氣,背后涼嗖嗖的。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怕了。
不過他并未繼續深思下去,以自己現在的本事想這些問題,豈不是杞人憂天?
收斂心神,盤腿而坐,運轉“回天術”,修復傷體。
在秘術的引導下,蘇恒牽引著剩余的雷霆之力不斷將毀壞的肌體破滅,而后激發出雷電中蘊含的生之力再造血肉,進行著新生的蛻變。
早在之前,蘇恒就發現自己的肉身非同尋常。想當初,自己未入修真途,在洪湖初遇那只大鯰魚的時候,大鯰魚趁他不備,偷襲咬噬蘇恒的魚尾,最終的結果卻是鯰魚的牙齒被崩壞。
一個有修為的妖修竟然會被一條小魚崩碎一口鋼牙,這簡直可以說是無稽之談,但卻實實在在發生了。
因此,蘇恒也很是注重自己肉身的修煉,以往他比較排斥魚身,而今恢復了原樣,這就讓他上心了。
雷霆中的生死之力在蘇恒體內反復糾纏,蘇恒的肉身破了又生,鑄了又滅,如同一把千錘百煉的神兵。與此同時,他也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牙關咬得嘎嘣響,渾身冷汗涔涔,卻始終不痛呼出聲。
蘇恒默默承受了足足五六個時辰,忽然渾身一抖,身上的血枷“咔嚓”一聲出現一條裂縫。
接著,他的身體表面像是破碎的瓷瓶般,裂紋密布。最終,血枷逐漸化成齏粉,簌簌落下,一副白皙的身體猶如破繭成蝶般破殼而出,暴露在空氣中,光華隱隱,宛如最精美的藝術品。
蘇恒用靈力幻化出一襲白衫,覆在身上,瀟灑轉身,臉上卻是收斂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樣子,一臉凝重。
一個躍身,投入洪湖中。
就在剛剛蛻變的時候,蘇恒突然莫名心顫,心底有些空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這讓他心境難平,預感到有什么事即將發生,又或是已經發生了。
眼下,只有回到洪湖中,才能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就出來不過一兩天,能發生什么事呢?”蘇恒低語。
他不知道,在他心生感應的那一刻,正是電鰩本源被抽出而隕
隕落的時候。
步入金丹期后,蘇恒的實力大大增強,而今以無影遁奔行,速度不可同日而語。模糊的殘影連成一片,不過片刻工夫,就回到了磁峰地界。
美中不足的是,神識之力并未有絲毫的增強,就如同洪水遇大壩,再難寸進。
蘇恒明白,那是散仙壁壘,一個大關口!
一路上,洪湖一如既往的寧靜,并未有什么不同,但蘇恒心中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洪湖眾靈并未察覺到蘇恒渡劫的動靜,因為他離開前早已和峰靈商量過了,峰靈以大法力暫時蒙蔽天機,隔絕洪湖,為的就是不讓仙府中的那條黑龍知道。
三轉兩轉后,蘇恒回到磁峰洞內。
“咦?你恢復人身了?”熟悉的邪臉扭曲著出現在洞壁上,面露驚訝。
上下打量了一番,峰靈努努嘴,點頭道:“嗯,長得倒是一副人樣。”
蘇恒:“……”
“我們開始吧,怎么做才能救你出來?”沉思了一會兒,蘇恒開門見山。
“你小子倒是比我還心急。”峰靈聞言一陣舒暢,難得這小子這么上心,剛入金丹,一達到條件就迫不及待地來助自己重獲自由,還挺知恩圖報。
正這般想著,蘇恒點頭道:“因為只有你才能制衡仙府中的那條黑龍。”
峰靈神情一僵,“就這個?”
“我走時仙府鐘響,定是烏尊聚集七王,立主授法。但我渡劫時,卻突然莫名不安,葉疏桐很可能出事了。你出來后,陪我去仙府走上一遭。”蘇恒鄭重道。
峰靈嘴角抽搐,“小子,你是把本座當打手了不成?”
蘇恒撓撓頭,勉強一笑。
峰靈一聲冷哼,但不管怎么說自己有機會破封而出也是事實,心中不禁有些激動。
不過,峰靈不可能會在蘇恒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當下臭著一張臉,好像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他要被逼良為娼似的,別提有多悲憤了。張嘴吐出一口精氣,邪臉消失,原本的洞壁如折射的光線扭曲起來,而后內陷,構建出一條黑漆漆的通道。
黑洞黝黑不見底,死寂得可怕,充滿未知。蘇恒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同根同源的氣息,那是……磁力!
“進來吧。”峰靈平靜中壓抑著激動的聲音傳來,蘇恒不曾猶豫,一步踏入。
仙府。
“殿下!”龜丞相恭敬跪伏在地,面對王座上那個高大男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嗯,事情辦得怎么樣了?”烏尊端起溫玉雕成的精致茶杯,大拇指和中指夾著,將之旋轉了兩圈,而后抬起,連茶水帶茶葉一飲而盡。
“稟殿下,我已命下人按殿下的吩咐,在洪湖各地秘密建成圖紙所示的祭壇,并將殿下所賜的符篆貼上。接下來,只要殿下愿意,洪湖眾靈隨時都能為無上的殿下獻祭!”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烏尊得意大笑,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品味
味著接下來的血腥。
半日后,洪湖西邊。
轟隆隆!
突如其來的一陣地動山搖,洪湖西部山峰陡然炸開,巍峨挺立不知多少年的劍峰崩裂,從山體內部噴發出一股股強勁的氣流,橫掃四方。
數十萬斤的大石雨點般落下,瞬間將躲避不及的數萬生靈葬下,肉骨噴濺,混雜著血沫,眨眼間便是尸山血海。
“父親!”一個頭頂犄角的少年,面對天降橫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老邁的父親被一塊巨石砸進地底,連哼聲都來不及發出,便撒手人寰,不禁目眥欲裂,眼角都溢出了血。
少年瘋狂地沖上前,用鮮血淋漓的雙手不知疲倦地刨著地面,想要挖開那塊巨石。挖著挖著,少年突然脖頸一涼,接著竟然看到自己的后背,隨即腦海一黑,什么知覺也沒了。原地只有一具無頭尸體倒下,汩汩鮮血冒著熱氣從斷口處涌出。
“兒啊!”一名婦人老淚縱橫,拼命要撲向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可剛在半空中,一道血色的光束就從她后背刺入,再從她胸口穿出,直接將地上那副孩子的尸體炸成一噴血浪。
老婦瞳孔逐漸渙散,頭歪了下來,只有一雙眼睛怒睜著,寫滿了不甘。
而這些,不過是洪湖西部的一幅縮影,到處都在發生著慘劇。
西峰炸開后,一座高大的祭壇現出蹤跡,祭壇頂端供奉著一顆石珠,散發著恐怖的氣息。一道道血色光束自石珠中發出,四處掃射,崩毀了山峰,洞穿了無數生靈。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爆成血霧,而后飄零落下,逐漸和地上的血沫匯成一條條血河,蜿蜒流動。
洪湖其他方位的生靈,驟見西峰地界血色光束沖天,還來不及查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就發現自己所在的方位也沖起了通天的血柱。
接下來,他們就知道西峰那里發生了什么,因為他們也開始經歷同樣的慘劇。
一時間,洪湖八個方位,除了磁峰這一處外,其余七處都是血華沖霄。七條血河蜿蜒前進,百川匯海般向洪湖中央的仙府滾滾而去。
“跑啊!”有生靈開始逃往仙府,想要尋求庇護。
仙府大門敞開,趕到此地的生靈還來不及高興,就從中沖出八隊殿兵,個個披堅執銳,各由一個統領帶領著,如狼似虎地撲向奔來的生靈。
而這八個統領,除了其中一個老邁的老頭外,其余七人都是渾渾噩噩,面色慘白,像是沒有了靈魂。
傀儡!
這八大統領,正是龜丞相以及被烏尊算計的七王!
八大金丹高手,已是洪湖中除烏尊外的最強戰力,自然不是一般生靈可擋的。只一個照面,避難于此的生靈幾乎就被屠戮一空,而后八隊兵馬各自認準一個方位,沖了出去。
外有恐怖祭壇橫掃,內有八隊兵馬屠剿,一時間,洪湖眾靈避無可避,亂作一團,遭遇無邊災難。整座洪湖,像是化作了人間地獄,血海漫天。
洪湖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