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狐女也注意到了那道人影,不禁有些意外,低語道:“是個人?”
從第一道石門闖至此地,她已然明白,石門上刻的是什么,他們就會在門內世界遇到什么樣的對手。現如今,第八道石門所刻乃混沌氣,可為何他們見到的會是個人?
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難道……這是混沌氣衍化之妙?
“咦?此人的背影為何看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她忽覺異樣,默默沉思了半晌,突然媚眼一瞪,吃吃道:“你……他……你們?”
蘇恒微微頷首,“他就是我。”
輕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心弦反倒松開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這一關,我的對手就是自己,一個一模一樣、不相上下的自己!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終于明白了,為何千年來無人能連過八門,原來這最后一門,每個人的對手竟都是自己,這與界主為他安排的最后一重人難完全相同。
而與自己對陣的難度如何,想想連界主那等存在第一次都未能過關就知道了。
昔日蘇恒能過關,皆決于時運交合下的頓悟,一招元神持道化道之涯,讓他完成了逆天之舉。
“和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自己打?”狐女愣住了,這樣的挑戰乍聽起來似乎不是多難,但細細一想,便覺其中恐怖之處,足以讓任何人絕望。
心中泛起憂愁,她偏頭看蘇恒,發現對方非但沒有絲毫緊張,反而面帶微笑,一臉輕松之色,狐女頓時納悶。
“你似乎有了把握?”
“是的。”蘇恒道:“我經歷過同樣的考驗。”
狐女愈發驚訝,“最后你通過了?”
蘇恒笑笑,話語輕柔,卻自信無比,“你等我一會兒。”
說罷,他不再猶豫,徑直飛上前去,一拳轟向前方的那道人影。
人影回身,身材與蘇恒等同,臉上卻是一片朦朧,若籠著一層輕紗,看不清面孔。
面對蘇恒的一擊,他同樣抬拳轟出。
一聲沉悶的重響,兩拳交擊,雙方各退數步。
隨后,在狐女錯愕的目光下,兩人以幾乎完全相同的神通互相攻伐,各不相讓,分庭抗禮。
蘇恒有意一試對方的實力是否真與自己等同,便費些氣力跟他摸了摸底。半晌后,他已然能確定,此關正與當初那關完全一樣。
他不再猶豫,故技重施,真如元神化作“道之涯”鎮壓而下,“轟”的一聲,那道混沌氣衍化的人影直接被鎮碎。
“贏……贏了……我們過關了……”
狐女喃喃,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足以讓人聞風喪膽、令無數天驕飲恨的最后一門,居然如此輕易就被破解了,這讓她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
蘇恒鎮殺對手,再回到狐女身邊,整個過程,竟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快到不可思議。
他看出了狐女心中的想法,搖頭笑了笑,“你要是知道我上次闖生死玄關時經歷了什么,就不會這么想了。”
狐女怔了怔,隨即
緩緩點頭。
“天意……天意啊……”
神音突響,九天之上似有一尊天神在嘆息,“初設此關,我便知有無數后人會將性命葬送于此,因為即便是我,也沒有一次就能通關的把握。不客氣地說,這是一次足以讓任何人絕望的考驗,而這種絕望,正如當初我與天帝他們所面對的一樣,前程渺渺,希望茫茫……”
“我甚至想過,或許永遠不會有人能通過這一門的考驗,為使世界樹不被埋沒,這才設下第二種通關方式,但今日……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未來的未來,這個世界真的還有希望。今時今朝,竟有人能創造如斯奇跡,于絕境中求得出路。不知下次大劫來臨時,你是否還能似今日這般,給絕望的大千世界帶來光明和希望?”
“后世出此異人,也不知是在多少年后了。那時那日,想必我連一根枯骨都不會留下,唯將一份造化贈予后人,為即臨的亂世點燃最后一簇燭火。但愿大千世界,還有未來,還有希望……”
悠悠的吟唱聲傳遍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蘇恒和狐女臉色都是變了,對方的話太過驚悚,似乎大千世界,真的有末日!
狐女所知不多,聞言半信半疑,蘇恒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駭浪。
又是天帝!又是未來的大劫!又是前人為后人留下的某種東西和秘密!
蘇恒突然覺得,類似的事情似乎始終圍繞在他身旁,讓他陷入了某種因果之中。
自己的命運,莫非與未來的萬古大劫系在了一起?就因為我是應運而生之人嗎?
蘇恒心念急轉,卻始終未有定論。
忽然,天上降下一團紫青神光,形同雞卵,軟若流水,隱隱可見其中有一棵三丈三高、紫莖青葉的小樹苗。
小樹苗被道道法則所包裹,渾身繚繞混沌氣,從天而降間,世界源氣飛舞,世界源力流轉,只一靠近,便覺元神通明,腦海靈慧,有無窮感悟。
“是世界樹苗!”狐女驚呼,眼中有渴望之色。
蘇恒同樣忍不住激動,不待他出手,那世界樹苗直接落在他頭頂,沒入體內,進入泥丸宮中,扎根在神力湖泊中央。
緊接著,一股玄奇神秘的偉力傳遍泥丸宮,三丈三的世界樹苗竟開花結果。
花朵為黑,深邃靜謐,果實為黃,霞光燦燦。
細細看去,那花那果竟另有玄機。
朵朵黑花花心呈現奇景,其中有星光耀世、平亂之象,也有劫數之氣、超脫無極……赫然便是蘇恒所修的各種神通經文!
超脫心經、混沌真經、大平亂訣、大星辰術、十方世界術、落神羽、縮地成寸、一念花開、三身不滅術、運劫術、脫胎換骨術、行者無疆、歸源術、磁力化四靈、元神持道化道之涯……
每一種神通或者經文,都是一朵黑色花朵,長在世界樹苗上。
那黃色的果實同樣非凡,但見黃澄澄、金燦燦的光輝中,有各種法寶沉浮。
混亂天槍、元磁峰、刀尖、界心、避毒珠、九州石風鈴、海洋之心、水神印……除了融入血肉之中的混沌衣和留給戰神化身的無憂劍外,他所得神兵法器皆在這里了。
神通化黑花,法寶化黃果,皆掛在世界樹苗上,形成極其奇異的一幕
而世界樹苗,也成了泥丸宮的中心,撐起了一片小世界,自成乾坤!
光芒萬丈,輝煌無盡。
蘇恒已是驚得呆了,不想世界樹苗進入泥丸宮后,竟會自主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正如先前沈晚溪所說的:建木連接乾坤,廣納寰宇,樹上掛著天下萬物,不管是山石草木,抑或是鳥獸蟲魚,都能在上面尋到影跡。混沌氣開,衍化世間萬象,即便是法術神通也不例外,實有無盡玄妙……
在蘇恒確定這里有世界樹的時候,他確實有過一種想法,是否可以將畢生所學都掛在世界樹上。只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罷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而現在,冥冥中似乎有一雙“大手”在暗暗操縱著這一切,幫他將想法變成現實!
這讓蘇恒又驚又喜。
“這就是天尊的手段么?時隔數百萬年,仍能做到這些,這才是完整的造化!”他心中感嘆,對那種超凡入圣的境界無比向往。
“蘇恒?蘇恒?”狐女見蘇恒呆呆發愣,輕輕推了推他。
蘇恒回過神來,心念一動,真如元神坐在世界樹下,與之如融一體,默默領悟萬物之玄、造化之奇。
“蘇恒,怎么了?你得到世界樹苗了嗎?”狐女問道。
蘇恒并不諱言,坦然道:“是的,我得到了。”
說著,他右手一伸,五指展開,露出掌心的一枚黃色果實。
“這是什么?”狐女訝異。
從黃色果實散發出的濃郁生命精氣和世界源力來看,這絕不是一件凡物。
蘇恒面色一凝,鄭重道:“天凰神界界心!”
“天凰神界界心?”狐女愕然,“天凰神界不是毀滅了嗎?怎么會……”
蘇恒搖搖頭,“此事說來話長,我也無法與你細說,但此瑰寶絕對無假。有了這界心,他日若遇強敵,你便無須擔憂法力會耗盡,其中的生命精氣,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重回巔峰,且其中的世界源力雖不及世界樹,但也非同小可。”
他凝視著掌心的天凰神界界心,心有不舍,卻又毅然決然地將其遞出去,“我得到了世界樹,這就是你應得的補償。”
狐女呆呆地看著蘇恒,四目對視,她的目光柔和似水。
她心里清楚,這枚界心絕對是無價之寶,雖然比不上世界樹,但要補償她在合作中所出的力氣,卻是足夠了。
若是仔細算起來,其實還是狐女得了便宜。
狐女有些慚愧,但她的確很喜歡這枚界心,而且她見蘇恒的態度,便知對方心意已決。略一遲疑,她還是接過了黃果,朝蘇恒嬌媚一笑。
沒有什么感謝的話,因為他們之間已不再需要口頭上的客氣。
“我該如何使用它呢?”
“吃了這枚果實即可。”
狐女不假思索,直接將果實送入嘴里。
她不怕蘇恒害她,一是清楚他的為人,二是他若懷有殺心,根本無需這般,自己必死無疑。
黃色果實入口即化,緊接著,狐女的泥丸宮中陡然出現了一輪紅彤彤的“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