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旁,古琴邊,兩名緊那羅目送蘇恒二人踏入光門,消失不見。
女緊那羅收回目光,看向同伴,“其實我也有一個和那少年同樣的疑問。”
“哦?是什么?說來聽聽。”男緊那羅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古琴上,他在思考蘇恒先前的那番話。
“你為什么要跟他介紹那么多佛教的事?”
男緊那羅哈哈一笑,“我那時候不是說了么?與他有緣。”
“行了吧你,好好說說。”女緊那羅佯怒嗔,當真如九天玄女謫臨凡塵,美艷無雙。
“我并未妄言,真是與他有緣。”男緊那羅搖搖頭,道:“只不過,你們可能都忽略了一點。我那時候只是說與他有緣,并沒有說是我與他有緣,又或是像其他時候說佛與他有緣。”
“嗯?”女緊那羅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男緊那羅的目光從古琴上移開,逐漸變得悠遠,“是神訣與他有緣啊!”
頓了一下,他才繼續道:“而且,我隱隱能感覺到他上有股似曾相識的氣息。不過,我也不想去求證了,打打殺殺的事,還是留給其他部眾吧。”
“神界九石分藏九地,他們偏偏選中這里。呵呵,也虧是他來了,不然的話,換作其余任何人都拿不走啊。當然,這也得看天龍兩眾買不買賬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淙淙……
琴聲再起,他再也不管其他。女緊那羅嫣然一笑,迎合著他的節奏,再次歌唱起來。
琴瑟和鳴,一曲悠揚的協奏曲在這音樂天內回不息。
佛塔第四層,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當蘇恒和冷月舞踏出光門的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
大草原廣闊無垠,直到天邊也望不到盡頭,長風吹起兩人的衣袖,滾滾向后飄動,幾就此乘風歸去。
這里的景象與外界草原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天格外昏暗,像黃昏,像黎明,連迎面吹來的風仿佛都是黑色的。
而且,那天似乎也有些異樣,可惜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恒和冷月舞心弦緊繃,隨時準備應變突發狀況。目光環視了幾圈,仍未發現有什么威脅的東西,不由松了口氣。
“誒,臭家伙兒,沒想到你在音律這方面還頗有一手呢。”冷月舞搖頭晃腦,嘖嘖稱奇,“竟然連精通音律的緊那羅都服了你,你總算有大用了一回。”
蘇恒翻白眼,“我什么時候沒用了?”
冷月舞嘻嘻一笑,俏皮道:“說說不行嘛,怎么這么小心眼啊?”
蘇恒無言,有時候拿這調皮搗蛋鬼還真沒辦法。
少年無奈搖頭,突然神色一動,冷月舞也有所覺,兩人急忙蹲了下來。
法力運轉,無影遁將兩人的氣息徹底掩蓋。
有人來了!
遠處,兩道金光一前一后劃過天際,極速而來,絢麗的遁光照耀得天空一片光明。蘇恒心中一動,來人絕對是兩個狠茬子,就憑他們敢在這未知之地如此大搖大擺、毫無顧忌地飛行就能看出。若非王級高手,搞出這么大的動靜無異于自尋死路。
緊接著,后面的那道金光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彌陀佛,施主,你與我佛有緣!”
蘇恒和冷月舞相視無語,怎么走到哪兒都能聽到這句神棍一樣的話。
只聽得前面的那道金光發出一聲咆哮,憤怒的聲音傳來,“金云子,你這禿驢有完沒完?我只是不想與你們佛門有瓜葛,莫真當我就怕了你!惹急了老子,和你不死不休,你別后悔!”
兩道金光一追一跑,前方的聲音略顯急促,似是有頗多顧慮。
“不悔,不悔。”后面傳來淡淡的聲音,聽起來很普通,卻讓人如沐風。
言訖,一只金光大手直接從后方探來,向前方的影抓去。
“吼!”
一聲咆哮,吼動山河,前方的影不再奔逃,而是停了下來。金光漸漸斂去,蘇恒和冷月舞終于看清了,那竟然是一頭黃金獅子!
黃金獅子本就比常人還高一截,如今發飆,體型更是變得有數十丈高。濃郁的金色毛發長長垂落,就像是一條條金色瀑布披掛在它上,特別是那叢最為顯眼的鬃毛,每一個抖動都盡顯王者之風。
黃金獅子高昂著頭顱,銅鈴大眼中殺氣沸騰,對著后方的影發出長吼,一只大爪子猛扇出去,將金色大手一掌拍碎。
“禿驢,你欺我太甚!”它俯視下來。
后方的金色遁光也隱去,一名年輕的僧人立于空中。
年輕僧人著白衣,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他體修長,長相頗為英俊,兩個耳垂極長,向肩頭墜下。最惹人注目的當屬他那寶光瑩瑩的額頭和一雙明亮的眼眸,不時閃著智慧的光芒。
他好像是一個大智者!
白衣僧人凌空而立,正視著前方的黃金獅子,眼中沒有絲毫波瀾。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為禿驢,他也不生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總算停下來了。”
黃金獅子打了個響鼻,冷哼道:“禿驢,你我同為王級高手,你想降服我,豈不是癡人說夢?!”
白衣僧人不以為意地一笑,“不試過,又怎么知道成與不成呢?”
“那你大可試試!”黃金獅子不再廢話,一味的退讓也是讓它受夠了,它高昂起頭顱,口中有金光四,像是含了一個太陽,強烈的波動從中釋放出來。
“吼!”
驚雷般的聲音吼碎天穹,一掛金色星河從黃金獅子口中噴吐而出,強大的力量似波浪、似海潮,澎湃著,橫掃四方,對著白衣僧人沖擊而去,一往無前,要將其碾成齏粉。
白衣僧人面無表,雙手合十,隨后揚手祭出一個金色大碗,朝金色洪流丟了過去。
嘩啦啦!
金色大碗不過兩掌大小,被投擲出后,滴溜溜地懸浮在金色洪流上方。下一刻,無窮無盡的金色洪流便盡數朝碗中匯聚而去,如同萬流歸宗,根本抵御不住那股無形的力量。
而金色大碗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收取了無數金色洪流后,一點變化也沒有,只是無休止地攝取著。
黃金獅子臉色一變,如此強大的攻擊就這么被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不過片刻工夫,金色大碗就將金色洪流吞個干凈,而后飛到黃金獅子頭頂,碗口翻轉,向下罩落一道神光,將黃金獅子籠罩在內。
一股攝取之力傳來,黃金獅子心頭猛地一跳,隨即勃然大怒,“金云子,你安敢如此小覷于我?!”
對方一個照面就想將它收掉,倘若成了,那它黃金王的面子該往哪兒擱?
黃金獅子體型再次變大,猛然躍起,竟主動迎了上去,要以自己的妖軀將金色大碗撐爆,狂野無比。
對此,白衣僧人依舊保持著淡然,伸手在虛空中寫了一個“大”字,反手一拍,那個金色大字飛掠而出,附在金色大碗上。
金色大碗猛地一顫,也膨脹起來。不管黃金獅子的體型有多大,它都能變得與其一般大小,像個大盤子,始終罩在對方頭頂。
黃金獅子只覺腳底輕飄飄的,有一股大力正將它托起,它雖驚不亂,脖頸鬃毛一抖,無數根細小的金色毛發沖天而起,猶如下起了針雨,一股腦向金色大碗攢而去。
這樣的手段,與慕云楓的十萬八千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當當……
密集的碰撞聲急促響起,如雨打芭蕉,金色大碗顫動得愈發劇烈,如同深海中央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大浪傾覆。
白衣僧人再度伸手,隔空寫了個“定”字,又飛了出去,烙印在金色大碗上,大碗漸漸穩定下來。
“定你個大頭鬼!”黃金獅子打了個噴嚏,臉上有不屑之色,以爪撐天,一爪拍了過去,要將金色大碗抓住。
金色大碗晃了一圈,躲過獅爪,一個回旋,朝黃金獅子的腦門砸來。
宛如隕石墜落,勢不可擋,這要是砸實了,那絕對是滿頭大包、頭破血流的下場。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在金色大碗即將砸實的剎那,一條鐵鞭似的巨尾將其抽飛了出去。
大碗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最后被白衣僧人收回手中。
“禿驢,你莫不是妄想拿你這要飯的玩意兒來降服我?”黃金獅子嗤笑,人立而起,以前爪捂住肚皮,笑得前仰后合,看起來分外滑稽。
白衣僧人依舊是一派云淡風輕,不慍不怒,好像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的緒出現大波動。
他淡淡一笑,默默上前一步。黃金獅子警惕,這是要來真格的了。
忽然,兩王齊刷刷變了臉色,白衣僧人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同樣變色的還有蘇恒和冷月舞,甚至是佛塔第四層的所有生靈。加上那未知的遠方,不知有多少修士在這一刻仰首望天。
天上,烏黑的云層劇烈翻滾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壓迫而來。草原上刮起猛烈的颶風,將泥土青草都削下了一層,黑色的怪風席卷九天十地,整個大草原宛如末來臨。
與此同時,頭頂的“天”突然狠狠震動起來,風云變色,乾坤翻覆。
冷月舞失聲驚叫,“迦樓羅!是迦樓羅!我知道了,那天根本不是天,而是迦樓羅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