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源山?”蘇恒一愣,眼神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斜睨峰靈,“去玉源山干嘛?”
“當然是去湊熱鬧咯。有好玩的事,怎么少得了我們呢?”
“好玩?”蘇恒一聲哂笑,臉上寫滿了不信,“我看你倒更像是去會情人的。”
峰靈臉不紅心不跳,氣定神閑地道:“胡說,那只是順帶的而已。”
頓了頓,他又嘀咕道:“不過,我也差不多該接她回來了。”
蘇恒也不點破,峰靈去玉源山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的身份。他們兩個,一個是邪教巨頭,一個是仙宗棄徒、九霄閣追殺的對象……有云姑這層關系在,峰靈倒還好說,但蘇恒就尷尬了。
若是他上了玉源山,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小子,放心好了,有我在,他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峰靈胸有成竹地作了保證,“而且,這次我也替你解決四象誅仙陣的事,免得以后再被玉源山惦記。”
蘇恒思忖片刻,緩緩點頭。
他總感覺峰靈這次去玉源山的目的并不單純,遠沒有他表面所說的那么簡單,但峰靈既然這么做,想來自有計較,反正他不會害自己就是。
“去可以,但留青兒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蘇恒有些擔憂,倘若上回的事情重演,玄水尊使一個人根本保不住青兒。
“無妨,一切都在預算之中,我早已備好后手,你安心隨我去玉源山即可。”
“這樣……”有峰靈這句話,蘇恒就放心了,“那好吧。”
峰靈微微頷首,上下打量了蘇恒一番,嘖嘖道:“玄仙劫中化生四靈影像,小子,真不知該說你是倒霉還是幸運。不過,那白虎為何會幫你?”
當初五行尊使將此事告訴他這時,峰靈也是驚訝不已,如今見了蘇恒本人,自然要問上一番。
蘇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那白虎影像似乎有了靈智。”
見峰靈眼睛霍然圓睜,蘇恒一攤手,“很難以置信吧?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可事實就是如此,我還嘗試著和它溝通過。天劫散去時,本想一問究竟,但它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峰靈不說話了,一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雖然大劫過后,我的境界飆升,但要是讓我重新再來一次,卻是萬萬不愿意的。此番劫數,若非白虎反水、且我臨時悟出三身不滅術,定是在劫難逃。”
“三身不滅術?”
“哦,就是我借用佛教三身理論、將三種磁力與之結合而創出的道法。”
峰靈恍然,“如此說來,你這次收獲不小,假以時日,即能突破人仙境界。看來我這次的計劃,倒是恰合時宜。”
蘇恒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狐疑道:“峰靈,你這次帶我去玉源山,不是你先前說的那么簡單吧?”
峰靈神秘一笑,“那當然!具體為何,你到時便知,總之,你可得好好表現,別丟我的臉就行了。”
見這家伙一直在跟他打啞謎,蘇恒翻了個白眼,卻不跟他計較。
“那我們何時動身?”
“現在!”
峰靈行事雷厲風行,說走就走。紫金光芒綻放,將兩人籠罩其中,下一刻,便悄無聲息地遁出天香府。
當兩人離開永恒之界的同時,似是盤坐在永恒未知處的邪王睜開雙眸,一對深紫色的瞳孔閃著妖異的邪光,往峰靈消失處深深望了一眼。
半晌,他又閉上眼睛,一道意念則穿過無盡空間,傳了出去。
峰靈似乎并不急于趕到玉源山,從永恒之界降臨南瞻部洲后,也不借用跨洲傳送大陣或者取道虛空亂流,而是和蘇恒一路前行,如同游山玩水般,不急不緩地向北邊行去。
當兩人正式踏入中央帝洲地界時,已是一個月之后。
中央地洲是個神奇的地方,位居五洲四海之中、大千中央。此洲地域廣袤,幅員億萬里,較其余各洲都要大上三分。而也正因此,這里資源豐富,養育了無數生靈,一派繁榮富饒的景象。
如此人杰地靈之洲,自然興起了許許多多的門派勢力。從中古時代至今,經過歲月的一次次洗禮,始終屹立在這片古老土地上的,有仙道的真一教、玉源山;魔道的真魔殿、碧焰峰、縹緲谷;以及不屬于任何流派的散修聯盟——萬道盟……諸如此類。
而在這些門派中,真一教又占據了中央帝洲的正中心。傳聞,那里擁有整個大洲最富饒的靈脈,若得之,必能沾其福澤、受其庇護,千秋萬世興盛繁榮、永不衰朽。
不過,對于真一教這第一仙宗能占此靈脈,各教都提不出異議。個中原因,一來是真一教實力強大、天才輩出;二來,則是因為真一教乃是紫霄帝尊的道統。
紫霄帝尊,萬古一帝,天下共主,他開創了洪荒大陸的修煉體系,驚才絕艷,是個無法復制的傳奇。太古至今,即使他消失了無盡歲月,卻仍受世人尊崇,對于他留下的道統,各大教派都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可以說,真一教占據帝洲靈脈而不遭人反對,是受了真一始祖余蔭庇護。
甚至,中央帝洲之所以稱作帝洲,也是因為紫霄帝尊的帝宮——紫府,曾坐落于此。
玉源山地處帝洲偏南,倒是毗鄰南瞻部洲。故此,當蘇恒和峰靈踏進帝洲地界時,不過兩天的腳程,便來到古源界。
古源界,相當于凌天宗的天域、九霄閣的臥仙嶺,是玉源山總壇周圍的一片緩沖地帶,諸多城池林立、千條山嶺環繞,山水相間,天成之景與鬼斧神工相合,一同拱衛著最中央的圣地。
其大體格局與臥仙嶺相差無幾,只是又多了些山脈,而玉源山的山門,就在那古意盎然的崇山峻嶺間。
峰靈帶著蘇恒進入古源界后,并未徑直踏上玉源山山門,而是按下遁光,隨意找了個地方休息。
“怎么不走了?”蘇恒疑惑。
峰靈背靠大樹,嘴里叼著一根草棍,雙臂環胸,一副吊兒郎當的
樣子,哪里還有半點永恒之界圣祭司的威儀?聽到蘇恒詢問,他偏了偏頭,瞇眼一笑,“似我這般尊貴的客人駕臨,玉源山豈不是蓬蓽生輝?本座要是就這么自個兒上去了,多沒排面啊!”
蘇恒啞然,一手扶額,無奈道:“那你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等人來接本座大駕唄。”峰靈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頓了頓,突然朝一旁的虛空努了努嘴,“喏,這不,人來了?”
順著峰靈示意的方向看去,蘇恒一下子愣住了,那里哪有半點人影?
不待他繼續開口詢問,那里的虛空如水波蕩漾,緊接著,一道偉岸的身影毫無征兆地顯化于前。
頭戴高冠,古袍披身,男子看著而立之年的年紀,面如冠玉,長眉入鬢,氣質平和,倒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無形中給人一種親切感。
他似是大道的化身,渾身繚繞著古樸淳厚的道韻;他又像一陣風,隨性即來隨性即去,縹緲無影,行蹤不定,讓人捉摸不清。
這么一個仿佛介于虛實之間的人,雖無半點威壓流露,卻讓蘇恒如臨大敵,精神高度集中,身體緊繃,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會暴起一擊。
蘇恒暗暗心驚,來人顯然早已藏身虛空中,而以他的修為,竟對此毫無所覺。可以說,此人方才若是想對自己出手,他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這般恐怖的人物……究竟是誰?
突然出現這么一個人,蘇恒瞬間做出了本能反應,但當他回過神后,渾身又放松了下來。
對方若想對自己不利,無論他怎么防御都是徒勞。而且,他身邊還有個峰靈,并且早已發現了來人,既然峰靈沒對其作出提防,那來人對自己便不會有惡意。
心弦一緊一松,不過眨眼的工夫,蘇恒的心緒可謂經歷了大起大落。當他緩過神時,手心已是微微見汗。
來人看了蘇恒一眼,隨即看向峰靈,板著臉威嚴道:“花邪君,你還是這么自負。”
“行了行了,蕭晨風,你妹妹都被我拐跑了,你還在我面前擺什么仙宗掌教的威風?”峰靈不以為意地一揮手,神情意得志滿,那副得瑟嘴臉讓蘇恒這個自己人看了都有些手癢,想給他打下幾顆牙來。
“再說了,你都出來迎接本座大駕了,那說明咱這是自信,不叫自負。”峰靈很認真地糾正。
蕭晨風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瞪著眼瞅峰靈,幾乎要咬牙切齒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家妹妹,他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無恥的家伙。
峰靈斜睨他,“喂喂喂,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要和和氣氣的,家和萬事興,和氣才能生財嘛。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和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
話語微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對了,我上次還送了你倆烏眼圈呢,你戴著合眼不?我感覺挺好看的,你咋就給摘下來了?這不辜負我一番心意了嗎?”
說著,峰靈唏噓一嘆,傷感道:“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