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樹早已死去多年了。”赤融獸在一旁很不厚道地提醒。
“咳……”蘇恒干咳一聲,掩飾此刻的尷尬,以眼斜睨赤融獸,暗道這紅毛獸怎地如此不識趣,不會是故意的吧?
眼珠子一轉,念上心頭,強辯道:“你道行淺薄,法力低微,能懂什么?我說它有病,它就是有病!算了,跟你講你也不懂,我懶得多費口舌。”
說完,蘇恒徑直轉過身去,絲毫不給赤融獸反駁的機會,看得赤融獸一陣傻眼。
原以為自己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和眼前這位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赤融獸暗暗想到。
“有古怪啊有古怪……”蘇恒低聲喃喃著,皺眉沉思,半晌,他眼前一亮,“我怎么忘了這茬,險些誤事!”
蘇恒一驚一乍的樣子,看得赤融獸一頭霧水,正要發問,一道神光突然罩來,帶著它瞬息消失在原地。
等赤融獸回過神來時,周遭的環境已是大變了模樣。只見護體神罩外,盡是黑漆漆一片,近眼去瞧,發現那并非黑色,而是一座暗紅色的土墻,正飛速向身后掠去。
赤融獸不解,“公子,我們這是在哪兒?”
“在地底。”蘇恒解釋道:“先前虛太一說過,金絲楠木是扎根在黃泉中的,料想那金絲楠木如此難以撼動,根部必有古怪。而今我以遁地之術,順著這條黃泉支脈尋去,必能找到個中緣由,說不定還能順便找到此河的源頭,探清它的秘密。”
言未訖,護體神罩光芒又盛了幾分,將周圍的環境照得纖毫畢露。不遠處,一條暗黃色的河流映入眼簾。
赤融獸恍然大悟。
土遁的速度雖然比在空中要慢不少,但也是迅如疾風。蘇恒循著黃泉河一路深入地下,終于,在足足一刻鐘的穿行后,周圍的土質突然松軟了許多。再行片刻,黃泉河上驀然出現了一點空隙,越至深處,空隙越大,最后竟變成了一條地下水路通道。
蘇恒和赤融獸直接從土里遁出,懸浮在黃泉河上。前者默默感應了片刻,半晌睜眼道:“要到盡頭了。”
再度前行數百丈,正應此言。只見那黃泉水盡,河流源頭,立一丈二雕像,乃一怪物,魚身鳥翼,張翅作飛天狀,如欲沖上云霄,登臨九天。
怪物嘴巴張開,口中一掛黃水,定睛一看,正是那幽冥黃泉水。黃泉河得此源頭,才成活水,浩浩蕩蕩奔涌向前,通往離地面五千丈處。
在怪物雕像周圍十丈方圓,一道赤紅光幕如大碗般倒扣而下,將雕像護在其中。而在最頂部,又有兩條手臂粗細的根須穿過了光幕,徑直垂下,最后分別纏繞在怪物雕像的兩只飛翼上。
“蠃魚?”蘇恒驚訝,認出了這種絕跡的洪荒異獸。
傳說蠃魚魚身鳥翼,音如鴛鴦,所過之處,洪澇成災,與旱魃正是天生相克之物。可惜,這種異獸在上古就絕跡了。
蘇恒雖未見過
此異獸,但觀雕像模樣,聯系古籍記載,認出它來亦非難事。
“蠃魚吐水,這地底深處,黃泉河源,怎么會有這樣一座雕像?”赤融獸不知冥猴曾在此留下造化一事,當下嘀咕道:“這里怎么看著像是人為開辟出來的……”
蘇恒也不理他,若有所思。目光一轉,看向那兩條粗大的根須,道:“金絲楠木穩如神山,必然與那兩條纏繞在蠃魚雙翼上的根須少不了干系……這雕像,究竟是什么來歷?”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想不明白,那就去探個究竟,蘇恒吩咐了一句,獨自上前。
本以為蘇恒會花好大一番氣力打破赤紅光幕,可沒想到,白衣青年竟視它若無物,徑直邁步向前,如輕煙吹過湖面,不曾引起半點波瀾,他的身影毫無阻礙地進入其中。
赤融獸第一次見到這般通天手段,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進入赤紅光幕里面的瞬間,蘇恒神情一滯,隨后驚喜大叫,“九幽地煞冥磁?!”
赤紅光幕所籠罩空間里,竟充斥著極度純粹和濃郁的九幽地煞冥磁,且等級、品質極高,遠超過了他如今的境界,堪與戰神化身中的九天元陽星磁相提并論!
這里的光幕之所以呈現出如鮮血般的赤紅色,便是長年受無形無質的九幽地煞冥磁影響,從而產生的實質性變化。
在他進來的第一時間,戰神化身便傳來一道強烈的渴求意念。很顯然,此處的九幽地煞冥磁引起了它的共鳴,戰神化身想將之吸噬,陰陽調和,以增實力。
蘇恒天資聰穎,慧目如炬,細細觀察了片刻,突然笑道:“原來如此!”
“這里的九幽地煞冥磁,就是推動此地變化、維持光幕存在的根本力量。而這吞吐幽冥黃泉水的蠃魚雕像,容納的其實并非黃泉,而是九幽地煞冥磁,是鎮壓此地、控制九幽地煞冥磁的根本之物。”
“能攝來如此高質多量的九幽地煞冥磁,以之作為維持此地運行的永恒動力,必是冥猴的手筆。”
天地磁力,并不是只有磁屬性的人才可以調用,好比那陰陽二老,因為修行功法特殊,便能借天地磁力為己用。而似冥猴這等功參造化之輩,絕大多數屬性的力量都能信手拈來,當然,真體獨有的元磁真力不在此范圍內。
蘇恒暗忖,“師父著我來仙墟,預言我在此能解決戰神化身的隱患,原來是應在這里。若是將此地的冥磁盡數收取,即便不能完全平衡戰神化身的星磁之力,短時間內我亦可高枕無憂。他日道行精進,便可自行前往九幽之地,熔煉萃取最精純的冥磁。”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我尚不知道冥猴為何要截來一段黃泉于此,虛太一又從黃泉中得到了什么造化?”
暗嘆一聲,他又搖搖頭,“算了,能打斷虛太一的機緣,奪走金絲楠木,并解決化身隱患,已是不虛此行。人貴知足,若是再貪得無厭,無異于自尋煩惱。”
蘇恒收拾好心境,思索片刻,已是有了計較
右手凌空一握,混亂天槍立執在手,蘇恒一聲清喝,天槍橫掃,對著纏繞在蠃魚雙翼的兩條樹根一劃而過。
噗!噗!
混亂天槍乃是神兵利器,金絲楠木卻早已枯朽十多萬年,兩條根須如何抵得住天槍之鋒?悶響起處,根須應聲而落。蘇恒輕語,“砍了你的根須,再收了蠃魚雕像和九幽地煞冥磁,毀了這個地方,我就不信不能把你拔出來。”
蘇恒發狠,砍掉金絲楠木的樹根后,運轉三身不滅術,混沌磁力、元磁真力、九天元陽星磁齊涌而出,與此處的九幽地煞冥磁取得共鳴,以防這里的力量來攻擊他。隨后,元磁峰從泥丸宮中悠然飛出,趁著這個機會罩下一道混沌光,圈住蠃魚雕像,全力將其往泥丸宮中拉去。
嗡嗡嗡……
沒了冥磁的抵制,蠃魚雕像毫無反抗之力、輕而易舉地就被元磁峰收進泥丸宮中,最后坐落在神力湖泊旁。
混沌元神盤坐下來,開始煉化蠃魚雕像,只要在雕像中打下自己的烙印,成為其主,那就可以拿蠃魚雕像來收取此地的冥磁了。
蠃魚雕像坐落此地不知多少萬年了,長年吞吐幽冥黃泉水,受幽冥之力侵襲,蘇恒這一煉化,竟足足花費了六個時辰,才將幽冥之氣化去,在雕像最深處打下自己的烙印。
隨后,蘇恒迫不及待地祭出蠃魚雕像,一股特異的攝取之力鋪天蓋地而出,彌漫至每一個角落。
無形無質的冥磁受到牽引,濃縮融聚到一塊,竟變成道道赤紅流光,如潮水般匯入蠃魚口中。
半刻鐘后,吸噬停止,此地的冥磁已被蠃魚雕像吞噬一空。
“大功告成!”蘇恒面露喜色。
就在這時,失去了冥磁力量維持的赤紅光幕忽然散去。不僅如此,那前一刻還在奔涌的黃泉河也似蒸發了般,憑空消失。
蘇恒一驚,但冥猴手段,不是他所能看透的。他也不去管,起身走出,與赤融獸會合。
“走,我們上去!”
兩人化作流光,以遁地之術返回地面。
蘇恒再展神通,拘住金絲楠木。這回,在他的浩瀚神力下,金絲楠木終于被撼動了,最后轟隆隆離地而起,同樣被蘇恒收走。不過,由于此樹死前曾吸取了大量的幽冥之力,蘇恒并未將之收入泥丸宮中,而是將其變小了后,置于儲物袋里。
“這金絲楠木生前也極為不凡,它吸取的幽冥之力還得靠峰靈化去。”
蘇恒收了金絲楠木后,此行可謂功成圓滿。為了提防虛太一尋救兵反殺回來,他也不在此逗留,帶上赤融獸,直接出了金丹仙墟。
最后,一人一獸遁入距百花城百里外的離邱山脈。
蘇恒要在此成就地仙!
恰如泥牛入水,飛鳥投林,一人一獸的到來并未掀起半點波瀾。直至半個時辰后,一股強大的威壓如山洪驀然爆發,才打破了離邱山脈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