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狗仍是猶豫不決,蘇恒笑道:“大白,你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畏首畏尾的,未免有失身份啊。”
“身份?”天狗愣了愣,頭顱一抬,胸脯一挺,剛想說些硬氣話,卻又泄了氣,小聲嘀咕道:“我能有啥身份啊?我就是一條狗而已。哪怕是將整個天狗族都填進去,也不夠冥界塞牙縫的呢。”
天狗唉聲嘆氣,“中古時代,我族出現了一頭變異的異種天狗,天賦異稟,神通廣大,深受老祖宗們器重,還被認定為下一任族長。可一次外出歷練時,它卻被佛門的一位菩薩收走了,帶去鎮守幽冥,其后冥皇入主地府,開辟冥界,它便隨菩薩逃回佛教,成為護教神獸之一,再也沒回來過。”
“對此,老祖宗們也曾上西天理論過,可又如何說得過那群禿驢?說又說不過,打又不敢打,我族最終鎩羽而歸。冥界與佛教相仿,連老祖宗們都不敢得罪佛教,我又如何敢去得罪冥界?”
蘇恒默然。他知道,大白口中的異種天狗,就是從天狗族中脫離出來、自成一脈的妖獸諦聽!
諦聽拜入佛門,天狗族也不知那是否真是它自己的意愿,可即便不是,天狗族又能怎么樣呢?
這件事情,給天狗族留下了一段無法磨滅的記憶。大白自小在族內長大,耳濡目染,也深深明白個中的厲害關系。因此,它平時雖然很不著調,吊兒郎當的,但涉及真正的大事,它卻是要考慮輕重的。
知道天狗的顧忌后,大水牛不再長哞,眼中流露出一絲傲然和鄙夷。
蘇恒笑了,“你倒是得意得很。”
大水牛頭一縮,躲避蘇恒的目光。
“你自以為地位超然,身份尊貴,可在我眼里,你連給我當坐騎的資格都沒有,換句話說,我還看不上你。”蘇恒一邊說著,一邊坐到天狗背上,以這樣的對比方式來刺激對方。
果然,大水牛見了,縱使對蘇恒心有畏懼,眼底仍流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憤怒。
堂堂冥子,居然還比不上一條狗?!
“冥界冥子,不見得有多了不起,進了這古戰場,就都是我的獵物,只要敢來,一個也逃不掉。”蘇恒斜睨渚郁,目露殺光,濃郁的殺氣籠罩下來,“既然你已經沒用了,那就沒必要活在這個世上了。”
一股強大的神念浩浩蕩蕩降臨,直接沖擊向大水牛的元神,要讀取它的記憶。
在擊殺對方前,蘇恒想弄清楚它體內異界道力如此濃厚的緣故,以及冥界在古戰場的整體實力如何,如果能順便了解到冥界的一些狀況,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當他神念剛接觸到對方的元神,還沒查探清楚,神色猛然一變,帶著天狗瞬息遠遁出數百丈。
一聲轟然巨響,一股狂暴的神力波動呈同心圓橫掃而開,而在圓心處,大水牛靈體爆碎,直接涅滅在剛才的爆炸中。
“這是怎么回事?”天狗是被蘇恒強拉過來的,才避過一劫,此刻有些驚魂未定,那爆炸的恐怖波動讓它心有余悸。
蘇恒輕嘆,“是了,我早該想到的。冥界如此神秘,進入古戰場的參戰者又怎么可能不被下元神禁制?哪怕是冥子也不例
外啊。”
冥界對教眾的管控之嚴,和永恒之界如出一轍。
天狗聞言一怔,隨即一陣唏噓。
天狗不敢將冥子當成坐騎,既是顧忌自己的安全,也是在為族群考慮,蘇恒并不強狗所難。這件事情,就算是暫時揭過去了。
“少主,我們在林中待了三天,也不見半個鬼影,這渚郁冥子又為何會……”
話音戛然而止,天狗鼻子微微抽動,銅鈴大眼霍然瞪向某一處,齜牙叫道:“榴榴,小娘們兒,別躲了,發現你了。”
“嗯?”蘇恒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默默感應了一陣,卻不說話。
林中一片寂靜,沒有回應。
“你不出來,是要老子去把你叼出來嗎?”天狗威脅,作勢欲撲。
嘩啦啦!
樹叢搖晃,一道白色倩影從中掠出,于林間跳躍了幾下,最終在一棵大樹旁落下身形。
“洪荒大陸三大異犬,地獄之犬善看,三雙冥眼上望三十三層天,下視十八重幽冥;諦聽善聽,一對通靈之耳能聽人心,辨認世間萬物;天狗善聞,一只神鼻翕動,能察敵于萬里之外,若得大成,甚至能千萬里追蹤,久聞盛名,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說話的是一名千嬌百媚的白衫女子,身姿曼妙,體態妖嬈,肌如映雪,臉似朝霞,恍然是一塊美玉無瑕。腮邊兩抹微紅,猶如海棠醉日;檀口一點清香,好似牡丹吐蕊,令人魂牽夢繞。
不過,此女身上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對狐媚眼,秋水眸波流轉,幾乎要將人的魂魄都給勾去,饒是以蘇恒的定力,在第一眼對上那雙媚眼時,心頭都漾起了一層漣漪。
這是個將“媚”之一字詮釋到極致的女子。單論容貌,她不如夏仙和艷姬,但那份融入骨子里的媚勁,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狗最初也被驚艷了一下,看得直瞪眼,幸好它并非色欲熏心之徒,且因天賦本領看清了白衫女子的底細,當下壓住心中的波瀾,歪頭道:“前面碰上只小狐貍,現在又遇到只大狐貍,少主,咱們這是捅了狐窩了嗎?”
“狐貍?”蘇恒雙眼微微瞇起。
這女子的實力很是不凡,他只從對方身上感應到了一絲妖氣,卻無法看穿她的真身,而天狗卻能識破此女原形,皆歸功于它的天賦能力。
天狗神鼻之名,可不是吹出來的。
怪不得……怪不得那股媚勁如此厲害,原來是狐妖。
“大概是你太騷了,讓人家誤以為是同類,這才找上門來的吧。”蘇恒調侃。
天狗咧咧嘴,故作羞澀地微低下頭,靦腆道:“騷不過,騷不過。”
蘇恒差點沒吐出來。
然而,白衫女子聽到一人一狗的對話,卻是瞬間變了臉色,神情一肅,媚態盡斂,忙問道:“你們見過一只小狐貍?她長什么樣?你們對她怎么樣了?”
“狐貍不都長那個樣嗎?”天狗故作不懂。
白衫女子咬牙,惡狠狠道:“你們再不說實話,休怪我不客氣!”
“怕你?”天狗無懼,昂著狗頭道:“你來到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是想步那小子的后
塵?”
白衫女子聞言微滯,眼波流轉,看向蘇恒,“你能殺死冥子,我也不差,若起干戈,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天狗剛要說些什么,卻被蘇恒攔住了,看著眼前這個狐媚美人,他道:“九離姑娘,如果你還要以這種強硬的語氣跟我說話,恐怕非但得不到答案,還離不開這里了。”
白衫女子狐媚眼一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飽含質問的意味,白衫女子神色變幻,隨即面容稍霽,溫言軟語,嬌滴滴道:“這位公子,可是見過小女子的族人?小女子冒昧,能否請公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小女子聽聽?”
瞬間的態度轉換,毫無阻塞和違和感,看得天狗瞠目結舌。那酥到骨子里的媚聲,簡直讓人渾身都軟了起來。
“當然見過。”蘇恒笑笑,認真道:“那是個很漂亮的小美人,她好像是說自己叫小七。”
“小七?是那丫頭?”白衫女子追問道:“那公子可否告知小女子,小七她現在人在哪里?”
蘇恒摸了摸下巴,一邊思考著,一邊將目光掃向了天狗。
天狗不覺一個激靈,心里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下一刻,蘇恒臉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大白,小七姑娘在哪兒呢?”
白衫女子隨之看來。
“啊?”天狗傻眼了,支支吾吾道:“這……這這這我哪兒知道?”
“你不是說小七姑娘長得漂亮,要娶她當媳婦兒,就帶走了嗎?你現在怎么就不知道了?”蘇恒瞪眼。
“當媳婦兒?”白衫女子一愣,眼前有些發黑,差點沒被氣暈過去。
“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
她銀牙緊咬,殺氣騰騰,看那樣子,簡直恨不得生剝了天狗的狗皮,剩下的拿去燉狗肉湯喝。
天狗看看蘇恒,再看看白衫女子,接著再看看蘇恒,哪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當下一聲哀嚎,“冤枉吶!”
知道自己是被蘇恒給賣了,天狗立馬認慫,轉頭對白衫女子道:“大姐,你那小七妹妹可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見過它,但很快就分開了,我可不知道它在哪兒啊!”
白衫女子一臉狐疑地看向蘇恒。
蘇恒臉色不變,義正言辭地訓道:“還說不關你的事,我還親眼看到你咬了那小狐貍一口呢!”
感受到白衫女子瞬間強烈起來的殺氣,天狗悲憤道:“我那還不是在執行……”
話語一頓,瞧見蘇恒威脅的眼神,天狗立刻閉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覺得委屈極了。
“你還敢咬她?!”白衫女子怒氣沖沖,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背后光影一晃,竟現出九條尾巴的影子來。
“原來是只九尾妖狐。”蘇恒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天狗見狀,嚇得躲到蘇恒身后。
“大白,讓你沒經過我同意就來借我的勢壓人,這次算是給你個教訓,下不為例,你可記清楚了。”
天狗聞言一愣,這才知道蘇恒為什么要這么做,當下把頭垂得低低的,訕訕道:“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