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長嘶,四蹄生風,腳步連踏,蹬碎九重,悍然沖入戰場。
明明只有一人一馬,卻跑出了千軍一齊沖鋒的氣勢。
然而,此地高手云集,天驕匯聚,又豈容它作威作福?很快就有修士殺上前來,數道寶光從四方乍起,煌煌如天威降臨,要將他們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白馬頭顱高昂,拳頭大的雙眼流露出一絲不屑,猛地人立而起,前腿高揚,再狠狠一踏!
一層乳白色的光圈以馬蹄踏下的那點虛空為中心呈同心圓擴散開,嘩地席卷十方,將周圍的修士震得飛起。隨后,背上潔白鳳翼奮力一扇,猶如兩柄天刀劃過,直接將來襲的數人斬首,滾燙的鮮血濺射長空。
“唏律律!”
白馬仰天長鳴,威風凜凜,不亞妖中至尊。
然而,此舉非但沒能起到太大的震懾作用,反而惹來更多的修士聯手針對。不過片刻工夫,他們就迎來了第二次成倍兇猛的攻擊。
獸衣青年不再偷懶,抽出一柄比他整個人還要大三分的斷劍,口中喃喃道:“殺雞用牛刀。”
沒等聞者發怒,獸衣青年雙眸一立,眼中神光迸射,噴出一道劍影,融入斷劍之中。下一刻,本就有半個門板寬的斷裂闊劍再次暴漲,變得足足有城門那么大!
獸衣青年偏矮的身子直接被斷裂闊劍覆蓋在下方,連那雄駿威武的白馬都只露出一半,那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禁讓人懷疑這一人一馬會不會當場被壓死在劍下。
這時,那闊劍猛地被掄動起來,也不見它有什么玄妙變化,只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一個橫掃,“砰砰砰”幾聲悶響接連響起,來襲的數名修士就像蒼蠅一樣被掃飛了出去,實力差點的甚至直接飲恨劍下。
人下白馬猛,馬上人更兇,獸衣青年只一招,就震懾住了一大批修士。
“凰馬,煉獄斷劍……”有人低語:“是靈族第三域子薛言錫。”
靈族也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獸衣青年平添一分兇威。
然而,獸衣青年聽到這話卻非常不滿,一雙眼睛四處轉動,尋找說話之人,口中嚷嚷道:“哪個王八蛋在出聲?薛某是薛老二,不是那老三!會不會說話?!”
沒有人回應,獸衣青年也就懶得再搭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馭馬直奔其中的一個光團。
周圍的眾多修士出現了短暫的沉寂,靈族兇名在前,薛言錫狠辣手段在后,讓這些有自知之明者選擇了暫退。
寶物雖好,但也得有命去享。再者,強中自有強中手,高手自有高手制衡,他們也犯不著拿雞蛋去碰石頭。
不出所料,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絕不是誰憑一己之力就能力壓群雄的,薛言錫一劍送出,剛要將那“明玉碟”勾來,前方的虛空轟然塌陷。
一根金色大棒捅破蒼穹,不知從什么地方猛砸而來,有如神兵天降,狠狠砸在斷裂闊劍上。
“鏘”的一聲清響,斷裂闊劍被擊回,獸衣青年手腕狂抖,連帶著凰馬都被震退了兩步。
薛言錫
面露訝色,朝那虛空裂縫瞅了一會兒,將斷劍扛在肩頭,又搬出他那套獨具特色的自我介紹:“在下姓薛,名言錫。取自詩云:左手執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敢問來者是何方神圣?”
“虛太一。”
淡淡的聲音自虛空裂縫中傳來,薛言錫微愣,喃喃自語:“九霄閣的虛太一,曾和真體鏖戰六千多個回合而不敗的五石補天體?有意思。”
話音剛落,虛空裂縫便飛出一道金光,薛言錫又是一愣,點指著那只金色大鳥道:“虛太一,怎么是只大鳥?”
金翎雕滿腦門子黑線,鷹眸愈發冷冽。
虛太一也不廢話,當頭一棒砸下,而這回眾人也看清了,金色大棒的尾端,正站著一尊恍如神魔的恐怖身影。
他身長九尺,雖是人身,皮膚表面卻長出了一根根細長的金色猴毛。若非在場之人聽過虛太一這個名字,知道他出身人族,單看這副模樣,定要以為這是猴妖化形而成。
他的一對瞳孔亮如金燈,恍若兩支火炬,目光睥睨,傲視群雄。渾身細密的猴毛上,更有無盡黝黑冥火在熊熊燃燒,將它整個人都包裹在火焰之中,兇威滔天,煞氣凜凜。
這副模樣,看得許多修士心驚肉跳,不自覺地遠遠避開,不想和這尊魔神有所接觸。
薛言錫第三次發愣,嘀咕道:“沒變成鳥,倒變成猴了,這是由仙入魔了嗎?”
凰馬無語,管他是仙是魔,上去給他一蹄子不就行了?怎么說也得把方才一棒之仇報回來不是?不然多沒面子啊!
想到這兒,沒等薛言錫吩咐,凰馬便馱著他狂奔上去。羽翼展開,如凰飛天,搖動九重,帶著一股神圣尊貴的王者之氣,踏遍山河萬里。
“老伙計,這回像個爺們兒了。”薛言錫嘿嘿一笑,運起龍象之力,一劍怒劈向前。
虛太一人狠話不多,金色大棒指天踏地,正面硬撼這位鎮獄神將傳人。
霎時間,混亂四起。
小獸得青兒授意,并未去摻和她和小劍圣的戰斗,便在一旁為其掠陣,同時保護小狐貍等。此刻察覺動靜,轉頭望去,看到虛太一后,它渾身戰意澎湃。
當初九霄閣之戰,它同樣在場,深知虛太一和蘇恒的矛盾。況且,蘇恒殺了北斗七子,怎么說那位九霄閣俊杰都不會坐視不理,雙方一場血戰,早已注定。
裂天雕歪歪頭,大體看出了小獸的心思,二話不說,雙翼一展,直掠向前。
卻非不自量力地插足虛太一和薛言錫的戰場,而是撲向了天上的金色大鳥。
金翎雕正盤旋翻飛間,忽地渾身翎羽炸立,一股極致危機降臨心頭。它霍然回首,便看到一只灰白色兇禽正氣勢洶洶而來,目標直指自己。
“鵬鳥血脈!”金翎雕心頭凜然,想也不想,掉頭就跑。
一般來說,現在哪怕是一只真正的鵬鳥站在面前,它也敢上去一攖其鋒,但那必須是在雙方境界持平的情況下。現如今,那灰白色兇禽卻已是天仙高階,凌駕在它之上,金翎雕如何會有勝算?
兩頭天賦、戰斗經驗等各方面差相仿佛的妖禽相遇,除非有某些特殊手段,否則在天仙境相差一個小臺階,結局幾乎不會有什么意外。
見金翎雕轉身而逃,裂天雕死追不放,此時此刻,它也認出了對方的大鵬金翅鳥血脈,這大大刺激了它的好勝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鵬鳥和大鵬金翅鳥的一次較量。
當然,這場較量并不公平,但裂天雕怎么會理會這些?只要能撕了對方就行,誰還跟你同階一戰?
大鵬金翅鳥極速,更在鵬鳥之上,但裂天雕卻擁有境界優勢,這足以彌補那并不算大的差距。
金翎雕頓時險象環生。
不過,這大鳥倒也狡猾,不斷穿梭在各個小戰場之間,借他人之手來牽制身后的裂天雕,即便它自己也因此付出了血的代價,可這是它目前唯一的生路。
兩只兇禽殺得興起。就在這時,四周光線驀地一暗,眾修士紛紛抬頭,便見那九天之云突然傾瀉而下,如瀑布般垂落,定睛一看,那濃厚的云層里,竟藏著一只遮天大翼!
“嘚嘚……嘚嘚……”
熟悉的聲音劃破長空,驚徹蒼穹,裂天雕和金翎雕皆是一驚。
真正的鵬鳥來了!
巨鳥盤旋于空,龐大的影子就如重重山影壓在心頭,讓人如欲窒息。接著,那巨鳥猛撲而下,一爪抓向裂天雕,一爪抓向金翎雕。
“汪汪!”
黑白小獸勃然大怒,抖擻食鐵獸真身,一躍跨過蒼穹,直撲巨鳥。
場中只剩下了天狗和小狐貍,前者顫音道:“這么兇殘的人物,怎么跟路邊的大白菜似的,一棵接一棵冒出頭,怪唬狗的。小不點不怕啊,有你家狗哥哥在,保證你一根狐貍毛都不會少。”
小狐貍看它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強撐場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又感動,白眼道:“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我?開玩笑,我能有什么事?”天狗大言不慚:“不是狗哥哥跟你吹,就是再來十個八個虛太一,老子都能一口噴死他!”
小狐貍莞爾,“是用口水淹死他嗎?”
“甭管是怎么殺的,能弄死他……啊呀!”一聲驚叫,天狗險而險之地避開了一道攻擊,正想破口大罵,卻見對方是個年紀比小狐貍還小的紫衣小女孩,瞬間啞了火。
小狐貍忙問:“大狗,你怎么了?”
“不裝逼了,還是狗命要緊。”天狗嘀咕了一句,直接打開金鐃,把小狐貍一起拉了進去,當起了縮頭烏龜。
少主說了,這金鐃硬得很,即便是他想要打碎也得費大力氣,天狗有信心這金鐃能保它們無虞。
起碼短時間內是如此。
在金鐃徹底合上前,天狗往外面又瞅了一眼,剛要收回目光,無意間瞥到一個角落,身體猛然一僵。
那里,一頭三首異獸馱著一個提花籃的小姑娘緩緩而來。
“地獄之犬……”天狗有些失神地喃喃,目光移到異獸背上的天真小姑娘時,頓時如遭雷擊,頭皮都快炸開了。
“我的娘誒,冥界第一冥子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