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術法?”墨軒一見兩色神光,眼底便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薛言錫說過,此人身負一奇術,能化神為凡,神光一刷,萬物皆落,非凰馬的涅槃七步不能破,厲害無比。”喬姓女子觀察了一陣,點頭道:“如今看來,便是此術無疑了。”
一旁的鳶翎問道:“喬姐博聞多識,也看不出這是何種道術嗎?”
喬姓女子略一沉吟,搖頭道:“有猜測,但不能確定,畢竟那是一教的絕密之術,重要性不亞于各仙宗的護教大陣,他們不可能允許此術外傳。就算蘇恒是機緣所得,他一個邪教弟子,也是萬萬不敢在這么多人面前施展出來的,除非他自認為能把這里所有人全殺了……”
說到這兒,她話語頓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殺了在場所有目擊者?這是不可能的。
話鋒一轉,她續道:“不過,如果真是那種神通的話,蘇恒先天不敗,根本無懼同階及低級修士的圍攻,對他來說,這樣的對手來再多也是白搭。那四個人……以及那只金烏,要想擊敗他,除非有相應的克制之法,又或是像北斗七子那樣結出一座威力奇大的殺陣,否則奈何不得蘇恒分毫,甚至還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這么厲害?”墨軒和鳶翎吃了一驚。
喬姓女子螓首輕點,白紗遮住的面容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墨軒和鳶翎更加好奇了,想聽后文,但喬姓女子卻止住了話頭。見她沒有細說的意思,兩人也不好追問。
三人乃是以神念交流,話說起來長,實則不過一個念頭傳達的工夫罷了。此刻,尹天行四人仍沉浸于驚愕之中,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四人聯手之力,竟會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了。
沈晚溪是見識過落神羽的,也曾從蘇恒口中親耳聽聞落神羽的奧妙,而她之所以錯愕,是因為此術的威力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孔雀大明王的這門神通,難道真的無敵了嗎?合我們四人之力都……”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忽地耳邊傳來呼嘯聲,她猛地抬頭,就見金烏大殿下氣勢洶洶而來,金烏神火燃遍九重,兩根太陽神羽更是如開天利劍般馳騁縱橫,銳不可當,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希冀。
“這只金烏是金烏族年輕一輩的第一天才,那兩根太陽神羽更是非凡,若有劈開混沌之威,也許……它能破開那神光!”沈晚溪如是想到。
對于金烏大殿下的實力,她心里非常清楚。想當初她和小真人、龍族聯手逐它出局,其實就是忌憚這個對手,而在那一戰中,她也深深體會到太陽神羽的恐怖,老實說,如果只有她一人,絕對難攖其鋒。
而現在,昔日的大敵卻成了她最強大的戰友。
至于金烏大殿下曾說蘇恒和狐女全殲了它的所有族人,沈晚溪并未太放在心上。一來她懷疑那是金烏大殿下為轉移火力故意說出來示弱的;二來狐女的實力確實不俗,哪怕那件事是真的也不是多么聳人聽聞;三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金烏大殿下肯定比以前更厲害了。
因此,沈晚溪期待太陽神羽破開兩色神光的那一刻。
與此同時,蘇恒也望向了金烏大殿下,在看到兩根太陽神羽的時候,他的嘴角更是情不自禁地微微翹起。
那副神情,好像是在等著對方自投羅網一般。
念頭一動,背后神光向前刷去,迎面撒向太陽神羽。
眾修士無不睜大了眼睛,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天空,等待一次巔峰碰撞的來臨。
終于,雙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在兩色神光與太陽神羽相距不足一丈時,眾人耳邊似乎已經聽到了轟隆隆的巨大碰撞聲,那聲勢,堪稱驚天動地,讓他們雙眼都不自覺地微瞇起來。
然而,那終歸只是他們的錯覺,接下來的一幕,讓無數人瞠目結舌。
在最后的剎那,太陽神羽竟突然掉轉方向,急急避開了兩色神光。
金烏大殿下收了太陽神羽,遠遠看了蘇恒一眼,回身又收了扶桑花,而后展開雙翼,頭也不回地遠去,兩個振翅就消失在視野盡頭。
眾修士盡皆石化,沈晚溪的臉色更是像吃了個死孩子一樣難看。
金烏大殿下不戰而退,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想笑,但笑容剛露出一半,突然又發現自己笑不出來。金烏大殿下的反應為他們敲響了警鐘,那兩色神光,到底有多么可怕?
不親身面對落神羽,他們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那股極致無力的絕望。
“廢物!簡直是廢物!還什么金烏族年輕一輩第一天才,狗屁的未來至尊!”沈晚溪氣急敗壞,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不戰而退,這只三腳烏鴉,把你們烏鴉祖先的臉都丟光了!”
“它比你聰明多了。”
冷冷的嘲諷聲傳來,白衣蘇恒將兩色神光圍成圓環,困住四人,居高臨下地俯視沈晚溪,“半年前,它的太陽神羽曾被神光刷下,如今吃一塹長一智,你以為誰都像你這么不知死活?”
“我能看得出來,它離天仙大圓滿僅有一線之隔,只差一個契機罷了。既如此,為何不等自己突破之后再伺機而動,非要逞一時之勇?”蘇恒淡淡的聲音悠悠傳來,許多人都露出恍然之色。
“忍他人之不能忍,才能成他人所不能成。縱使它可能會因今日此舉而遭人嘲笑,但只要它有朝一日等到了時機,將我一舉格殺,試問屆時還有誰會諷它無能?”
蘇恒搖頭笑了笑,置評道:“你說它是廢物,殊不知自己和它比起來,差得遠了。”
沈晚溪聽得滿臉羞紅,旋即又轉為鐵青,剛要說些什么,蘇恒驀地一聲輕喝,“少廢話了,你們四個,全都給我留下來吧!”
話音未落,青黃光海便傾覆而下,兩根孔雀尾羽也刷了過去。
沈晚溪三人只能各盡其能,做最后的掙扎,而尹天行則施展天賦能力,在虛空中閃避游離,試圖尋找到突破口。
蘇恒眸光閃動,攜青黃光海而至,威逼上前。
尹天行大驚,手段盡施,甚至還嘗試著再次搖動落魄鐘,百般無果后,他徹底絕望了。
這時,他察覺到淹沒而來的青黃光海中蘊含著一絲神念,尹天行猛然明白了什么,神色猙獰起來。
“蘇恒,你想從我這里知道關于他的信息嗎?可惜,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罷,他的身體極速膨脹起來,隨即“砰”的一聲,轟然爆碎。
青黃光海幾乎是在他自爆的后一個剎那席卷而至,但終歸還是晚了,秘力流轉,將那股混亂的波動消去,而他本人則是形神俱滅。
他手里的古天庭遺寶落魄鐘,也隨之易主。
“詛咒之子……”蘇恒輕聲自語,心中有些遺憾。
當初九霄閣上發生的事他還記得清楚,更不會忘記自己還有一個極其強大和神秘的對手。原本他想強行讀取尹天行的記憶,搜尋關于詛咒之子的信息,但尹天行顯然也想到了,明知必
死的情況下,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自爆,讓蘇恒什么也得不到。
道子自爆的威勢足以摧山撼岳,可一遇青黃光海,便如石子投湖,僅僅掀起了一絲波瀾,就歸于平靜。
這讓眾人對落神羽的恐怖有了更直觀的認識,頓覺一陣毛骨悚然。
至此,繼殺戮之子后,又一名道子折于蘇恒之手。
不理會眾人的反應,蘇恒再次出手,不費多少力氣,便將沈晚溪三人拿下。
剛要下殺手,突然有人大叫,“且慢!”
虛空如水波蕩漾,一個賊眉鼠眼、滿面紅光的胖子跳了出來,屁顛屁顛地跑至蘇恒身旁,搓了搓手,笑哈哈道:“蘇兄弟,別來無恙啊。”
蘇恒臉上也露出笑容,“小胖子,你比以前更胖了。”
對于小胖子甄德俊的來臨,他并不感到意外,先前赤練陣困住三大禁地生靈的時候,他就知道是誰在暗中相助了。
“胖好啊,胖是福態,能交好運!”小胖子嘿嘿笑了笑,知道眼下不是寒暄的時候,遂開門見山道:“蘇兄弟,兄弟我想求你個事,不知……”
蘇恒看了看沈晚溪三人,眉毛一軒,“你想讓我放了他們?”
小胖子神色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沒有任何猶豫,蘇恒直接將三人放了,讓眾修士盡皆傻眼,沈晚溪三人更是不知所措。
小胖子顯然也很意外,張大了嘴巴,訥訥道:“蘇兄弟,你……你怎么……”
“怎么就這樣放了想要殺死我的人嗎?”蘇恒淡淡一笑,回頭看他,“你我雖無八拜之交,卻有兄弟情誼,如今你既有所求,我豈有拒絕的道理?”
小胖子聽得呆了,才知蘇恒還記得昔日九霄閣上的情分,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明白了。”
回頭對沈晚溪三人道:“你們還不快走?”
沈晚溪咬著嘴唇,看了蘇恒一會兒,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迅速遠去,倒是伍功和崔曉風兩人對蘇恒恭敬地抱了抱拳。
見伍功也走了,天狗跌足長嘆,直呼到手的寶貝飛了,惹得小狐貍一陣白眼。
“好,這個蘇恒,若能歸順我族,也是靈族之幸。”喬姓女子的妙目閃爍異彩,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起了招攬之心,而不是只為了完成蒼閻長老的吩咐。
鳶翎不屑哼道:“人心隔肚皮,說不定他是故意裝出來給人看的。”
喬姓女子看了她一眼,搖頭道:“鳶翎,我知道你對男子有偏見,但一個人可以偽裝一時,卻不可能偽裝一世,更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裝模作樣,你曾去過仙道大會,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才對。”
鳶翎默然不語。
“而且,修真界弱肉強食,爾虞我詐也是常理,他根本沒有裝模作樣的必要,即使他不理會那胖子的請求,一槍挑了那三人,也不會有誰覺得不妥。”墨軒目光遠眺,道:“雖然我很想殺了他奪神物,但一碼歸一碼,此人行事恩怨分明,的確有情有義,不過……”
話語微頓,他回頭看喬姓女子,“不過也正因此,他真的愿意歸順我族么?”
“我原以為薛言錫之所以會無功而返,是他出工不出力的原因,現在看來,我族的橄欖枝,并不是每個人都稀罕吶。”喬姓女子無奈苦笑。
“那現在要怎么做?”
“再等等吧,總要找個機會問一問,如果他能答應最好,若是拒絕……我們也只能當回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