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雙劍,白衣絕世,直到很多年后,在場得以活著走出古戰場的修士仍然無法忘記眼前一幕。
黃金盛世,史詩再現,諸王并起,諸圣爭霸,可曾有人能一言震懾群雄?在此之前,任何人聽到這句話必是一笑置之,但今日,他們卻見證了一個奇跡。
淡淡的殺氣自那襲白衣中散發出,天地間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十度,使人如墜冰窖,通體徹骨的冰寒。
眾生靈不禁想起一句話: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蘇恒氣吞山河,始一出現,就踢飛了三件寶物分割戰場,再悍然出手,先后橫擊鵬鳥、小劍圣、第一冥子……最后兩劍控住附近所有小戰場。
其威其勢,一時無兩!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個中包含的情緒各不相同,但同樣的是,眾多修士第一時間住了手,沒有任何人敢無視蘇恒那句殺機畢露的話。
蘇恒既然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放出狠話,就絕不會雷聲大雨點小,若有人膽敢違逆,那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被小天尊列入必殺名單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不知道,但沒有誰愿意嘗試。
不可一世如小劍圣,目無余子如盲女,都不敢將之無視。
這倒不是說他們怕了蘇恒,而是環境使然。試想,若是一時出了頭,惹來蘇恒不顧一切對自己出手,先不說自己能否穩勝對方,哪怕真贏了,也必然是慘勝,屆時再被人落井下石,陰溝里翻船,悔之何及?
真正的高手,不僅“高”在實力上,還要“高”在心性上,一味橫沖直撞,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人算計死了。
投鼠忌器下,縱然自負如盲女一時都選擇了沉默。
再者,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蘇恒這般將自己置于風口浪尖上的舉動無疑是極其愚蠢的,與傳聞中那個智計無雙的小天尊嚴重不符,他們也想看看蘇恒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場面驟然一靜,裂天雕幾乎都快把金翎雕撕成兩半,可聽到蘇恒的話還是果斷放棄目標,盤旋飛回。
青兒和小獸一左一右站在蘇恒身邊,一行人重聚。
當!當!
兩聲清脆的金屬交鳴,不遠處的一個金鐃被打開,卻是天狗聽到動靜后打開了“烏龜殼”。
見到蘇恒后,天狗如釋重負,腰桿子瞬間挺直了,人立而起,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從眾修士面前走過,狗模人樣,氣焰十足,就差抬起狗爪子指點江山了。
眾修士眼神古怪,見到這頭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畜生,他們總算明白了什么叫“狗仗人勢”。
小狐貍跟在天狗身邊,看到周圍一道道想要屠狗的目光,心里不由有些打鼓。雖然知道他們十有八九不敢真出手,可萬一呢?而且小狐貍也沒有天狗那么厚的臉皮,她很清楚這些兇神惡煞怕的是誰。
“大狗,別耍威風了,當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小狐貍悄聲提醒。
天狗卻不以為意,“怕什么?我就是要讓這些人好好瞅瞅,咱們后面的靠山是誰!今后借這群王八蛋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咱們面前耍橫。奶奶的,這金鐃晃得老子眼都花了。”
天狗罵罵咧咧,說著還
不忘隔空朝那地獄之犬做了個挑釁的表情。
地獄之犬六眼一瞪,三張口齊齜牙。
天狗渾然不懼。
小狐貍無奈,索性不理這家伙,先行掠回,站在小獸身邊。
蘇恒見天狗仍在耀武揚威,剛要說什么,這時,東、南兩個方向的天際炸響雷鳴。
緊接著,東邊傳來薛言錫氣急敗壞的聲音:“該死的吞噬之子,你他娘敢撿老子便宜,我教你滿臉都是馬蹄印子!老伙計,踹他個狗娘養的!”
薛言錫一向以風雅文人自居,不管他私下里如何厚臉厚皮,起碼明面上姿態夠足。偶爾一兩句略顯粗魯的口頭語,也無傷大雅,可從未有人見過他如此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此番如此失態,不用想就知道是幾乎到嘴的寶物出了問題。
與此同時,南方也傳來劇烈的法力波動,很顯然,虛太一也遇到了勁敵。
蘇恒眉頭微皺,對青兒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提劍往東邊而去。
小獸、裂天雕和小狐貍緊隨其后。
“有勞幾位佛兄。”蘇恒看向五位佛子。
“阿彌陀佛!”五位佛子雙手合十,也不推脫,前往相助青兒。
靜水佛子卻沒跟去。
冷月舞左右看了看,稍作猶豫,還是放心不下蘇恒,便向蘇恒這邊來。
蘇恒沒有多說什么,伸手一抓,將天狗攝到身邊,隨即抬步朝南而行。
眾修士知道蘇恒要干什么,立時響起一片嘩然聲,包括盲女在內,所有修士都跟去看熱鬧了。
一步、兩步、三步……蘇恒一連走了九步,跨過山河九十里,一步重逾一步。當第九步落下時,天空轟隆一震,若有一道霹靂炸響在心頭,在場超過八成的修士渾身都是劇烈一顫,心中駭然。
見到不遠處打得如火如荼的兩道身影,蘇恒一言不發,默默執起手中銀槍,精氣神匯聚一點,右臂一振,霍然將之擲了出去。
銀龍橫空,猶如流星劃過天際,帶著細長絢麗的銀色光尾,直插戰場。
虛太一和對面那名掛著面紗的女子氣機同時一滯,眼角余光瞥見洞穿而來的銀虹,眼皮子騰騰直跳。
兩人匆忙對了一掌,身影各退,避其鋒芒。
然而,那銀槍插入戰場后,卻并未落空。它從兩人眼皮子底下穿過,再疾掠而去,最后刺入天上的那個光團,將之釘在地上。
塵土紛揚,地面出現一個大坑。
后方趕來的眾多修士看得目瞪口呆,太霸道了!
蘇恒一槍將光團釘在地上后,并未急著將天槍收回、又或是順手牽羊將光團也搶了去,而是站在兩者之間,不緊不慢地道:“蘇恒斗膽,請兩位止戈。”
面紗女子,也正是靈族的喬憐芝,柳眉微蹙,不曾開口,卻也沒有再出手,但虛太一就不買這個賬了。
一聲長嘯,帶著幾分暴猿厲吼的音調,虛太一渾身石氣與冥火齊繞,腳步一踏,手持齊天棒飛掠而起,二話不說,對著蘇恒當頭就是一棒。
蘇恒神色自若,凌空躍起,身影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兩個閃身
避開了齊天棒正面攻擊,隨即腳尖在棒身上輕盈連踏,最后一點,反掠至齊天棒上方。
混沌氣繚繞,他右手中出現了一棵與變大的齊天棒等長的世界樹。蘇恒把住樹干,整個人如滾筒般極速翻滾起來,世界樹在他手上呼嘯如風,環繞著他周圍旋轉出一道道幾乎連成一片的樹影。
隨著蘇恒身影向虛太一迅速逼近,世界樹也以破竹之勢猛地砸向對方天靈!
虛太一亮如金燈的瞳孔中滿是凝重,來不及多想,他將齊天棒橫擋在前,阻擋接下來注定比狂風暴雨還要兇猛上無數倍的攻勢。
下一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得人鼓膜欲裂的爆鳴聲接連響起,雨打芭蕉、飛蝗驟雨不能形容其萬一。在眾修士近乎呆滯的目光下,世界樹與齊天棒眨眼間便對碰了不下百次,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璀璨的火星直冒,終于交擊出了火焰,卻又迅速涅滅在那末日般的兇猛攻勢下。
接著,眾修士只看到虛太一臉色越來越猙獰,不斷抬動齊天棒的手掌開始顫抖,虎口溢血,九尺雄軀也被擊得連連下墜。
當他的腳掌觸及地面時,上方的蘇恒非但沒有收手,身體反而轉動得更快了。
周圍的虛空扭曲得厲害,被抽成了一片真空,而在蘇恒兇猛狠辣到極點的連綿攻勢下,虛太一腳下的土地下陷……再下陷……
不久后,蘇恒的身體也沒入地平線之下。
泥土紛飛,當蘇恒再次踏上地面時,腳邊已是留下了一個千畝闊、百丈深的巨坑。
眾修士盡皆石化,驚得說不出話來,哪怕是對蘇恒極其了解的冷月舞都滿臉錯愕,一旁的天狗更是連下巴都合不攏了。
幾位高手面色沉重,不遠處的喬憐芝更是后怕不已。她與虛太一交手數十回合,雙方都沒能占到便宜,而對方卻被蘇恒打得這么慘……她不禁想到,如果剛剛無視蘇恒話的人不是虛太一而是自己,那會怎樣?
回想起蘇恒方才的雷霆手段,她那籠罩在面紗下的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敬酒不吃吃罰酒,嘴里講的客氣話不聽,非要聽聽拳頭上的道理么?”
蘇恒站在地坑邊往下望,面色漠然,絲毫不擔心虛太一惱羞成怒爬上來和他拼命。
眾修士面面相覷,不得不說,小天尊這種勸架方式,還真是特別啊。
一旁的冷月舞終于明白蘇恒的“以戰止戈”是個什么樣的道理,咂咂嘴,隨即感嘆了一句:“太兇殘了!”
眾修士深以為然,這句話簡直說到他們的心坎里去了。
話音剛落,地坑下就傳來一股暴戾而壓抑的恐怖氣息,若有一頭洪荒兇獸正在覺醒血性,令天地變色。
眾生靈心中凜然,虛太一要爆發了!
小劍圣面無表情,鵬鳥幸災樂禍,地獄之犬背上的盲女則是小手托腮,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蘇恒目光冷了下來,眼底流露殺機。
這時,一道水藍色的劍氣狠狠劈來,在地坑旁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緊隨其后的是一聲熟悉的佛唱。
青兒和金云子止戈歸來,與蘇恒、靜水佛子分別立于地坑四角,氣機鎖定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