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恒一行人進來之前,房間里除了夢妖外,還有八人。
蘇恒目光掃過,一身銀袍、神情冷峻的是虛空之子葉軒,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袍、氣韻風流的是秦挽之,憨憨傻笑的是曾在梵天十極陣中附和蘇恒調侃無極門宗子朱子旭的祝辭。
另一邊,神色古井無波、擁有三千湛藍青絲的江洛茗風儀玉立,在她身側,還有一男一女,蘇恒都不陌生。那兩人,都是曾與他們一并前往大碑天宮遺址的大夢邪境弟子,蘇恒還記得男的叫徐東,女的叫楚湘鈴。
最后一個角落最是冷清,但同樣是最吸人眼球的,只因那里坐了個秋水為神玉為骨、足以艷壓群芳的絕代麗人。
單就容貌而言,哪怕是青兒和冷月舞都稍遜一籌。
這位號稱折陽柳的天生尤物見蘇恒進來,魅惑的嬌顏上更添一份嫵媚,隨即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瞬間緊貼雪肌的粉色衣裙立時勾勒出一抹凹凸有致的曼妙弧度,定力不足的男子恐怕當場就得小腹生邪火了。
落后蘇恒半步的冷月舞見到此女,噘了噘嘴,心中暗罵這個狐貍精又來勾引臭家伙兒了,不就是長得比本小姐好看了一丟丟嘛,拋媚眼給誰看吶?
眼角余光微瞥,看到蘇恒的目光不曾在艷姬身上有絲毫的停滯,冷月舞心里頭才舒服下來,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
艷姬身旁是一名儀表堂堂的年輕男子,蘇恒眉頭微皺,確定自己不曾見過此人后,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就這幾個人了么?”蘇恒轉身看向夢妖。
當初普陀崖共聚時,永恒之界和欲劫宮各是十四人,大夢邪境有十六人,三教共計四十四人進入古戰場。一年零七個月的戰火洗禮,整個邪道卻只剩下眼前這幾位。
縱使加上蘇恒、青兒和冷月舞,還有那位不知出自何門何派的面首,也只是十二個人。
近乎四分之一的存活率。
而且,這還是在最后的大決戰尚未開啟前。很難想象,當爭霸戰結束后,這個房間里還有幾人能活著回到洪荒大陸。
古戰場流派爭霸戰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聽到蘇恒的話,夢妖摸了摸鼻子,無奈點了點頭。
話鋒一轉,他問道:“蘇兄如何知道我等安身于此?”
“呂府。”頓了頓,蘇恒又道:“曾經的萬薈軒。”
夢妖恍然。
蘇恒招呼兩女和眾妖各自落座,頗有喧賓奪主的架勢,不過也無人說什么,畢竟這個強勢的男人本來就是邪道領袖,如今大決戰在即,他們自然要有一個首腦。
在進入古戰場之前,或許有人對蘇恒口服心不服,但在小天尊一系列恐怖戰績接連傳出來后,他們就是想不服都不行。
當初邪道眾弟子在虛空銀梭上分道揚鑣,夢妖本想勸蘇恒挽留含憤而走的艷姬,將邪道凝聚成一只拳頭,這樣才能對抗諸派。蘇恒卻搖搖頭,只是對他說他以后會明白的。
夢妖當時不解,但不久后就真明白了。而古戰場之后形勢的演變趨勢也大體正如蘇恒想表達卻沒有直接說出口的那樣,先由合到分,再由
分到合。
現在,收官階段已至,同一流派的修士是該放下恩怨聯手抵御外敵的時候了。
青兒為蘇恒倒了一杯茶,蘇恒一飲而盡,手中把玩著空茶杯,平淡道:“在討論如何應對即臨的大決戰?”
夢妖微微頷首,“正是如此,不知蘇兄是否有什么計劃?”
蘇恒早在呂有為那里弄清了如今的形勢,無非就是大陸消失帶加速來襲,逼得所有還活著的修士盡數聚到萬歸園,狹路相逢,大決戰一觸即發罷了。
而要問蘇恒有沒有什么計劃?
蘇恒笑了笑,“有一個說不上計劃的計劃,你們想聽聽么?”
眾人不管表面作態如何,心神卻都被這句話牽引了過來,只聽蘇恒淡淡道:“很簡單,直接一路殺過去。”
眾人啞然。
“怎么?覺得我是在開玩笑?”蘇恒將空茶杯放下,道:“到了現在這種狀況,幾乎什么都擺在了明面上,沒有人會是傻子,也沒人會去踩暗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一張廢紙。依我看吶,你們也別瞎費工夫在這兒研究這琢磨那的了,有這時間,倒不如多去修煉,道行高一分,最后能活著回去的幾率就大一分。”
眾人面面相覷,這般直白的話雖然有些不好聽,但細細一思忖,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話糙理不糙。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妄自尊大。一路殺過去?放眼整個古戰場,有自信說出這句話的,恐怕不超過兩手之數。
而他們眼前就有一個。
艷姬一只手托著腮幫子,含情脈脈地看著蘇恒,朱唇輕啟,嬌聲道:“蘇公子真是藝高人膽大,讓小女子好生仰慕。”
蘇恒未開口,身旁的冷月舞就對她怒目相向,絲毫不留余地地罵道:“不要臉!”
艷姬一笑置之。
蘇恒長身而起,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開始繞房間環走起來。
先是夢妖,兩者對視片刻,蘇恒微微一笑,“別去惹那靈族大域子和火無天、神族斗戰之子以及兩個執掌命運之力的人,那樣的話,我們應該還能在南瞻部洲再會,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酒。”
夢妖微愣,隨即笑道:“一定。”
擦身而過時,蘇恒身子微側,回頭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應該加上一位騎著條三首黑犬的目盲小姑娘。除了這六人外,小心就能駛得萬年船。當然,事無絕對,但就我目前了解,也相差無幾了。”
夢妖鄭重其事地抱拳道:“多謝。”
青兒和冷月舞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色。
蘇恒這番話可大有深意啊,這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夢妖,似乎很不簡單。
蘇恒颯然一笑,走到葉軒面前的時候,后者率先開口:“聽說你斬了靈族姬無涯?”
蘇恒點點頭。
“他的虛空造詣比我如何?”
“單就虛空一道來說,以前的他比你強,現在的你比他強。”
“去掉那個前提呢?”
“那同樣可以去掉最后那一句。”
葉軒皺了皺眉頭,冷冰冰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再打一場。”
蘇恒眉頭一挑。
“當然不是現在。”葉軒眼瞼微垂,輕聲說道:“我還沒有找虐的癖好。”
“條件呢?”
“我可以轉入長生殿……不,是為花邪君大人辦事。”
蘇恒看了他片刻,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畢竟一個潛力無限的虛空之子若能效忠峰靈,用處的確不小。至于峰靈最后肯不肯用江山圖化去葉軒體內的異界道力,那就無須自己操心了。
峰靈那家伙,可不比蘇恒老實。
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走到秦挽之面前的時候,后者勉強露出一個和以前一樣的笑容,蘇恒卻是面無表情,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連說個字都欠奉。
對于想殺死自己的人,蘇恒不報復回去都是天大的稀罕事,又怎么可能指望他能有個好臉色?
虛與委蛇?做做表面功夫?蘇恒沒這份雅興,更沒這份好脾氣。再者,對方有什么資格能讓他那么做?
秦挽之笑容僵住。
輕輕吐出一口氣,板起臉后,他也沒有露出怨恨之色,目光偏開,似是有意不和冷月舞的目光對上。
而兩人的反常舉動,也是讓冷月舞驚訝不已。
青兒見冷月舞情緒平常,就知道蘇恒沒將那件事告訴她了。
拍了拍祝辭肩膀,蘇恒走向大夢邪境一方。對于不同教的弟子,他也沒那么隨意,只是在無悲無喜的江洛茗面前駐足,道:“無情道無情道,若是由無情入有情,再由有情證無情,那會如何?”
江洛茗一怔,錯愕地看向蘇恒。
蘇恒卻已走到艷姬面前,微俯下身,伸手勾住大美人嫩滑的下巴,輕輕抬起,在后者一臉嬌羞中,輕聲道:“你剛剛說你很仰慕我?”
艷姬俏臉紅霞密布,但還是勇敢地睜眼和蘇恒對視,目光溫婉如水,簡直能將鐵石心腸化成繞指柔,嬌滴滴道:“妾身就是喜歡公子嘛。”
蘇恒微微一笑,“那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
“哦?公子此話何解?”
“當初虛空銀梭上,你我可是不歡而散吶,姑娘這么快就忘了嗎?”
艷姬一拍額頭,吐氣如蘭:“哎呀,那都是陳年舊事,妾身早就忘了,公子也別放在心上了。”
說著,她眨了眨那雙秋水長眸,在蘇恒手心深情一吻,繼而把臉貼在蘇恒手心,柔聲道:“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冷月舞醋意大發。
蘇恒點點頭,笑道:“這件事忘了就忘了,不過還有一件事,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否?”
“公子請說。”
蘇恒嘴里吐出三個字:“修羅場。”
艷姬臉色驟變,想抬頭,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蘇恒輕輕撫摸著這位尤物的無瑕容顏,嘖嘖贊道:“多美的一張臉吶……好頭顱,誰當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