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超群、威震洪湖的龍鱷王,竟然被千幻王偷襲致死!
看著那段長袖將龍鱷王眉心洞穿后飄逸地退了回去,靈力一震,重新變得衣不染血,純凈無瑕,而后龍鱷王壯闊的身軀轟然倒地,蘇恒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這千幻王為何要殺掉自己的盟友?又是如何做到一擊必殺的?就算龍鱷王大半的力量都被自己的神識牽制住,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千幻王雖能對龍鱷王造成威脅,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撕裂其軀,將之斬殺。
不僅蘇恒這么想,死去的龍鱷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龍鱷王根本沒想到千幻王會反戈一擊。畢竟若是一擊不死,那千幻王就要承受龍鱷王瘋狂的報復。
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千幻王竟然隱藏了實力!加上千幻王那獨樹一幟的絕妙身法,出其不意之下,竟讓龍鱷王飲恨。
死不瞑目!
真正的死不瞑目!
龍鱷王至死的那一刻,臉上還凝固著困惑的表情。
為什么?
龍鱷王被擊斃,失去了靈力支撐的那柄長劍頓時暗淡下來,鏘的一聲落到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而后化作點點靈光消散于無形。
擺脫長劍的那股神識之力脫離制衡,與另一股相合,金丹后期的威勢爆發開來。
“為什么?”看著前方霧氣彌漫的白團,蘇恒問出了龍鱷王到死都想知道的問題。
若是千幻王這驚艷的一擊攻向自己,他雖不至于身死,但也絕對不好受,再想擊殺二王的話,更是極難。但事情偏偏就不是這么發展的,而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白霧祥和,沒有了之前的凌厲之氣,光暈隱隱,讓人身心皆暢,仿若置身仙界。面對神識將自己鎖定的蘇恒,千幻王顯得很平靜,并不答話。
蘇恒也不繼續追問,就那么看著,兩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你不殺我?”良久,千幻王才開口,聲如山泉緩緩而流,又似百靈婉轉歌喉。
蘇恒聽到千幻王的聲音,心中一動,這位千幻王竟也是名女子。
其聲如天籟,一響之下,整個世界仿佛都要為它靜寂。
蘇恒搖搖頭。
一聲嬌笑,帶著一縷感傷,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很矛盾,又很讓人為之而悲。白霧散去,緩緩露出當中一道倩影。
那是個仿若鐘天地靈秀于一身的少女,十二三歲的模樣,看著比蘇恒還要小一點。明眸善睞,柳眉彎彎,三千青絲如瀑垂落,直達腰際。身段修長,小蠻腰盈盈一握,胸前微凸,曲線流暢,卻并不夸張,帶著少女獨有的稚嫩和青澀。
尤其是她那一雙眼睛,睫毛細長,撲閃撲閃的好像兩只蝴蝶在振翅,睫毛下的大眼明亮,靈秀有神,眼波四顧,如秋水流轉,像是可以說話,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而此時,她的眼角卻是掛著兩道淚痕,猶如兩串晶瑩的珍珠。梨花帶雨的可人模樣,讓蘇恒心弦莫名一顫,心里漾起一層漣漪。
猛然,蘇恒目光如劍,瞪了千幻王一眼,快速收斂了心神。
“別瞪我,我沒對你使魅術。”似是看出蘇恒在想什么,千幻王解釋道。
蘇恒默然,隨即緩緩點頭。
千幻王瞥了蘇恒一眼,將鬢角的秀發別在耳后,本該靈動調皮的明眸有些黯然,神色凄涼,“你一定很意外,我為什么要幫你殺了鱷王。”
蘇恒靜靜聽著,也不說話,一來雖然知道這其中或許有什么故事,但自己摸不透她想說什么,二來也在防備著,畢竟對方太詭詐了。
千幻王對此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你是不是該感謝我啊?我要是和鱷王聯手對付你,或許你現在就不能站在這里聽我說話了吧?”
蘇恒平靜道:“你們殺不了我。”
千幻王神色一滯,有些意外,雖然她對自己也有信心,可聽到蘇恒那堅定的語氣,沒來由就相信了。
“這樣啊……”白裙少女衣袂飄飄,像九天上的神女,隨時可以飛升仙界,超然獨立。此時微低著頭,“那這么說,我還做了件明智之舉。話說回來,我也該感謝你,不然憑我自己,想報仇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倆有仇?”
“血海深仇!”千幻王搖頭笑笑,“他僅是看中了我族的礦脈,就用了滅族的手段。那時候,我才五歲。”
千幻王仰頭看天,眼角不斷涌動霧氣,神情不覺恍惚,仿佛看到那一張張和藹可親的臉正欣慰地看著她,看到她長大,看到她為他們報仇雪恨。
兩行清淚滑過精致的玉容,此時的千幻王心里,是無盡的滿足。
她的話很短,但蘇恒一下子就聽出了事情的原委。
一個族群,私下擁有一座富饒的礦脈,本是個天大的造化,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也為這個族群帶來了殺劫。鱷王意外得知,看上了這塊“肥肉”,便將整個族群屠戮一空,巧取豪奪。而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有幸成了漏網之魚,但她同時也是不幸的,因為從此身上背負血仇,在血與火的鍛煉中艱難求生。一個本該享受父母懷抱的小女孩,從此戰戰兢兢,一步一生死地默默成長,直至成為名震洪湖、排位第七的王者!
這中間,她一個人得忍受多少痛苦和折磨?又是怎樣的經歷,才能將她磨礪得有如此手段?
蘇恒不覺為之辛酸。
想自己雖也孤單,但起碼有峰靈,有個可以說話玩鬧的人,可眼前的少女呢?她能向誰傾訴?這幾年又是如何度過的?
這次的洪湖大亂,給了很多生靈崛起的機會。很幸運,她也崛起了;很不幸,鱷王高居第二把交椅,她還是殺不了他。
于是,她試圖接近鱷王,伺機而動。而鱷王似乎對她有種莫名的直覺,可又說不上來,也想知道個結果。就這樣,兩王表面上有了一種盟友的關系。
幸而,此番三王議事,半路殺出個蘇恒,讓千幻王看到了機會,最終抓住時機,一舉擊殺鱷王,實現了自己多年的愿望。
所以她才說,該她感謝蘇恒才是。
“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蘇恒聲音有些沙啞,洪湖之亂,的確造就了許多強者,但更有的生靈,卻在重演著一個個悲劇。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王名就千靈寂。
蘇恒從來不自作多情地認為自己有多“圣人”,他只是覺得心痛,本性如此。
“為什么跟你說這些?”千幻王喃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跟你說,覺得可以跟你說,就說了。”
千幻王聲音落寞,在外界看來無比強勢與神秘的第七王,在大仇得報、身上重擔終于可以卸下來的時候,表現出了她內心深處那脆弱的一面。
偽裝了這么多年,多少次告訴自己要堅持下去,要為父母和族人報仇,此時目標達到,她卻發現自己失去了所要追求的東西,開始迷茫起來。
“那你今后……”蘇恒凝視著她。
“我也不知道。”千幻王稍頓了頓,“或許我會離開洪湖吧。”
蘇恒點頭,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離開這是非之地,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也好。
他也看出來了,千幻王志不在洪湖新主,之所以稱王,乃是形勢所迫。
“這么說,你不殺我咯?”千幻王拭去眼淚,嘴角微掀,那副亦哭亦笑的表情,看得蘇恒都是一呆。
蘇恒別過頭,輕聲道:“你看我像是濫殺無辜的人么?鱷王和百足王雙手都是鮮血累累,且又打上鐵甲王的主意,該殺。”
千幻王甜甜一笑,也不多問,她現在對這些不感興趣。且她天資聰慧,也能猜出個大概,當下身形再次縹緲起來,白霧緩緩裹住那副玲瓏嬌軀,“那我就先走了哦?對了,怎么稱呼你?”
“蘇恒。”
“蘇恒……蘇恒……”千幻王咀嚼了兩遍,展顏一笑,“我叫靈幻。”
蘇恒點頭,“記住了。”
還待說些什么,蘇恒神識一動,接著千幻王也感應到了什么,不再多語,身形掠向殿外。
離開之時,白霧稍頓,而后便不再回頭,芳蹤渺然。
同時,蘇恒神識收到一句話,“我從你身上,感應到了一種相似的氣息,以后有緣再見吧。”
望著白裙少女離去的方向,蘇恒突然感覺有些空空落落,不由一陣沉默,心里卻在念叨著兩個字。
“靈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