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群毆,又何必單挑呢?”
這般地痞無賴的話從一位仙宗宗子口中說出來,竟無絲毫違和感。
萬劍河一顆心沉了下去,看著眼前厚顏無恥、一臉奸笑的少年,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蘇恒,都說你是洪荒大陸年輕一輩最強天驕,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萬某來自千劍閣,在東勝神洲這片土地上,遠不如凌天宗這等大教,只是讓人失望的是,仙宗出來的天才,竟只會些以多打少的伎倆,連與我這種小門小派出來的單獨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
萬劍河哈哈長笑,字字誅心,他還想爭取一下,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又被困在天碑空間里,要是真被一人一獸圍毆,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蘇恒聞言,靦腆一笑,有些赧顏道:“打不過打不過,這種事知道就行了,大伙兒心照不宣,別說出來嘛,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萬劍河剛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噎住了,臉色跟吃了個死孩子一樣難看,這家伙真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如此“自輕自賤”反而讓他徹底沒轍了。
蘇恒心中冷笑,小小激將法,也能上得了臺面?
他一開始就沒有單打獨斗的打算,這倒不是怕了萬劍河,而是要盡快解決戰斗,然后去尋其他人的晦氣。
“算你狠!”萬劍河不甘。
“好了,不與你廢話了,送你往生!”蘇恒話鋒突轉,不再浪費時間,雷厲風行。
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化作一道白影,兇猛攻殺向前。
刺耳的音爆聲震動四野,混亂天槍如龍出洞,動如雷霆。為求速戰速決,蘇恒上來就是一式“暴雨梨花”,天碑空間到處都是銀燦燦的槍影,閃成一片,寒意凜然,森冷的殺氣讓人如墜冰窖。
萬劍河神色凝重,人的名樹的影,蘇恒能名揚天下,是憑本事生生打出來的,絕非他先前所說的那樣浪得虛名。這一點,萬劍河心里很清楚,而且先前兩人還交過手,蘇恒的實力有目共睹,容不得他心存小覷。
熟悉的一式降臨,卻又是如此的陌生,大平亂訣變化多端,根本無法揣摩。萬劍河二話不說,直接祭出那顆銹跡斑斑的鐵珠子,長劍環繞珠身一旋,劍體瞬間爆發出恐怖的劍意。
萬劍河氣勢陡升!
“原來是一顆劍意珠,怪不得能一劍斬殺妖鱷。”蘇恒恍然。
意,是一種很高的境界,它是形神情理的統一、虛實有無的協調,既生于意外,又蘊于象內。通俗來說,那就是一種意境!
劍有劍意,拳有拳意,蘇恒使槍時,亦有一種“意”。
意者,無有窮極,它是人在使用神兵時,對神兵本源的一種理解和體現。拿蘇恒的混亂天槍來說,這個本源只屬于天槍!神兵也有本源,天地萬物皆有本源!
槍的凌厲,槍的霸道,槍的橫掃一切……這就是對槍意境的溯源。于蘇恒而言,當他真正明白槍是什么且能發揮槍的本源特性的時候,無招勝有招,一切發乎本心,與槍融合,這個槍就活
臻至那種境界,就是大平亂訣都可以舍棄了。
現在的蘇恒自然遠未觸及那種境界,他雖然能做到人槍合一,但這還遠遠不夠。正如大平亂訣開篇介紹的那樣,槍者,兵中之皇!人槍合一,只是一個入門而已。
同理,劍意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劍意珠,本體或許并不是什么寶貝,但當它承載了無盡劍意后,那就是一種至寶。
修真界中,通常有一些大神通者或立于湖邊,或空坐山中,潛心悟道。在此過程中,他所悟的“道”和“意”就會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到周圍的事物,那些本身平凡的東西承載了這種“道”和“意”后,就不再平凡。
對于那些“道”相同的后人來說,這些東西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
舉個例子,釋迦摩尼成佛前,曾于菩提樹下枯坐七七四十九天,最終求得正果。而在那段時間里,菩提樹就承載了釋迦牟尼所悟的佛意,從此脫胎換骨,超越尋常菩提樹。之后,那株菩提樹又伴隨著釋迦牟尼一步步成為佛教之主,它也因此成長為“菩提圣道樹”,尊貴無極。
對于佛門中人來說,菩提圣道樹就是他們最夢寐以求的至寶,什么東西都比不上。
因為他們的道,就是“佛”!
萬劍河手中的劍意珠,就是某位前輩大能在參悟劍道時,于不知不覺中造就出來的。這種東西,對于萬劍河這種劍修來說,是無比珍貴的。
“牽引出劍意珠的一絲劍意,加持在自己的劍上,就能斬殺一頭強大的妖鱷,這劍意的主人不簡單啊……”蘇恒暗暗咋舌,心里卻是作了計較,“如此也好,殺了此人后,把此珠送給青兒當見面禮。”
這么一想,蘇恒頓時戰意澎湃,槍芒從四面八方橫掃而來,與萬劍河的一劍碰撞在一起。
叮!當!
兩道尖銳的金鐵交鳴聲,槍劍交擊處爆發出耀眼的火花,劇烈的氣浪橫掃開,蘇恒被震退七八步,萬劍河則是直接被掃飛了出去。
蘇恒心中一凜,劍走輕靈,不像長槍可以大開大合,而對方卻與自己硬碰了一記,結果看似是萬劍河落入下風,實則不然,兩人算是平分秋色。
眼看萬劍河被震飛老遠,蘇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原來,萬劍河正借著這股力量,瘋狂沖向天碑。他想的不是戰,而是逃!
“封!”
蘇恒清喝,厚重龐大的天碑猶如不可逾越的神岳,高不可攀,堅不可摧,就那么立在虛空中。萬劍河全力一劍劈下,天碑隆隆一震,卻不曾破開。
萬劍河面色驟變。
這就意味著,他根本逃不出去,只能硬拼。
“老兄,你也太小瞧在下了吧?”蘇恒輕笑。
十方世界術的殺伐之力雖遠不及大星辰術和大平亂訣,但鎮封之力卻比陰陽太極圖還要厲害得多。
萬劍河臉色難看,這時,劇烈的破空聲呼嘯傳來,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什么大東西沖撞了過來。
黑白小獸龍行虎步,一掌拍向萬劍河腦門,勢沉力猛,壓塌了虛空,根根利爪犀利如天劍,寒光凜冽,刺激得萬劍河頭皮發緊。
小獸如神臨塵,天隕之力轟殺而下。
萬劍河不敢怠慢,劍意珠懸浮在身前,絲絲縷縷的恐怖劍意灑落,繚繞周身。
萬劍河突然像是喝醉酒了一樣,竟手持長劍醉舞起來。劍走靈異,越走越快,越走越亂,到了最后,那里都形成了一片混亂的殘影。
一條銀光閃閃的浩瀚劍河環繞在他身邊,如天河垂落,那里成為最璀璨的光芒中心,綻放無量神芒,宛如極光。
“北極劍,醉夢浮生,天下無人。”
萬劍河進入了一種可怕的意境中,天隕之力降臨,那劍河竟如弱水般,不可侵犯。狂暴凌厲的劍氣當場將其絞碎,隨后,小獸巨大的身軀也被掃飛了出去。
一道道細密的血痕浮現體表,劍氣竟然破開了食鐵獸的肉身防御!
“汪汪!”
小獸憤怒咆哮,瞳孔攀上一絲血色,一陣氤氳之氣繚繞體外,將傷口上的劍意驅逐,修復傷痕。
蘇恒微蹙眉頭,寒聲道:“萌萌,開啟戮神之眸。”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氣息也逐漸變得飄渺、凌厲、霸道,被劍河擊潰的漫天槍影合而為一,蘇恒身與槍合,再次施展“人槍合一”。
“這一式,擊敗過六道輪回的傳人,該結束了!”
恐怖的槍意和死神般的聲音炸響在萬劍河腦海,另一邊,黑白小獸的眉心也裂開一絲縫隙,一股戮神弒魔的殺機充斥了整個天碑空間,萬劍河心中驚懼,也徹底瘋狂了。
北極劍上擊九天,下擊九幽,劍河劇烈地翻滾不休,萬劍河悲壯的嘯聲從中傳出。
“浮生化一劍,天地人同悲!”
這是一式同歸于盡的招數,也是他面對蘇恒和小獸聯手,唯一存有生路的一式。
一劍出,劍河如火山噴發沸騰起來,天碑空間到處彌漫著冰霧,白茫茫的水汽將萬劍河的身影籠罩。但每一滴水汽里,都有一道道劍影,剎那間,北極劍有如萬劍齊發,降臨人世間!
堪比天罰審判的一記殺招!
同一時間,蘇恒與混亂天槍槍影重合,化作一道驚天白芒,激射而來。小獸眉心縫隙也射出了一束烏光,倏地洞穿向劍河。
砰砰砰……
爆鳴聲不絕于耳,天碑空間一片混亂,巨大的沖擊波激蕩得四十面天碑都搖晃起來,如風中燭火,飄搖不定。
終于!
“砰”的一聲巨響,在戮神之光和北極劍氣的肆虐下,天碑轟然爆碎,十方世界術告破。
天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如花綻放,動靜之大,方圓百里的生靈都能見到。
“走!”
蘇恒當機立斷,一把抓住爆炸中心的一顆鐵珠子和那柄斷裂的北極劍,還有七塊玉牌,趁煙霧未散,與小獸遁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