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吟唱聲響徹在玄天尸煞陣中,遠沒有蘇恒和四大邪物交手的碰撞聲那般大,卻較之更為震撼人心。
柳逸飛和金翎雕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蘇恒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卻也能感覺到其中似乎隱藏了某個驚世之秘。當下,一人一鳥都保持著安靜,只是豎直了耳朵,欲一聞其秘。
這次,虛太一沉默了許久,終是相信蘇恒知曉許多秘密。半晌,他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問。”
蘇恒淡淡一笑,縱使身陷殺陣,命在旦夕,也是一如既往的從容鎮靜。這般風采,令人折服。
“我有一事不解。”他說道:“想那石猴第二魂,乃是于中古時代化作冥猴之身,冥猴死于冥皇之手,也是在冥皇統一尸鬼兩道之前,仍是發生在中古。而這株金絲楠木,則是于近古大戰時遭劫,墜落于此,卻為何能成為這玄天尸煞陣的陣眼?”
“你果不曾誆我,連這些也知道。”虛太一微嘆,“昔日冥猴敗于冥皇之手前,其實早已心生預兆,故而提前于此地布此機緣,欲留待后世有緣之人。這株金絲楠木,本與冥猴所遺造化沒有半點關系,卻也是命中注定啊,才有了后來的諸般糾纏。”
“金絲楠木本為猴族圣樹,而那冥猴為石猴之尊時,更與天地間第一株金絲楠木有極深的淵源。故而,此樹遭劫時,機緣巧合下,感應到了一絲冥猴的氣息,便墜落于此地,扎根在這黃泉之中。”
說到這兒,虛太一的語氣多了幾分無奈,“那金絲楠木本該灰飛煙滅,卻因汲取了大量的幽冥之力,才得保形體,不過,其傷勢太重,終是隕落,平白損失了諸多造化。也正因這株枯朽的金絲楠木扎根于黃泉中,在后世漫長的歲月中,才得以與此地的玄天尸煞陣逐漸建立聯系。”
“金絲楠木之所以成為陣眼,實是因為它汲取的幽冥之力太多,若無它的支撐,此地造化連同那玄天尸煞陣早已腐朽在歲月的侵蝕下。換言之,正是金絲楠木的存在,才得以支撐這里的一切,使之能夠延續至今。”虛太一頓了頓,道:“這樣的解釋,你還滿意否?”
“如此說來,這金絲楠木是被冥猴遺留的造化吸引而來的?”蘇恒眼中有精光閃過。
“正是。”
“那冥猴遺留下來的造化是什么?”
虛太一冷笑,“蘇恒,該適可而止了,這個問題,我不可能回答你。”
蘇恒默然,虛太一不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此刻,他的心里卻是在思考著另外兩個問題。
第一,金絲楠木是被冥猴遺留的造化吸引而來的,那么當初混亂天槍會落至此處,是否也與冥猴有關?隨后,混亂天槍又引來了妖眼。
第二,雖然不知道冥猴留給后人的造化是什么,但那九州石風鈴多半就是其中之一。那么問題來了,既然這些是留給后世有緣之人的,那石猴的第三魂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還侵入了天使幽冥蜂的幼卵里,鳩占鵲巢?他的這份造化,真是留給有緣人的,還是為自己未來的第三身準備的,抑或是另有企圖?
一時間,蘇恒感覺
這小小的金丹仙墟無比復雜,隱藏有太多的秘密。而一切的根源,似乎都在于那上古石猴。
“一念及千古,算盡后世人,不愧是與上古天尊同級別的無敵存在,諸般手段,遠非現在的我所能理解。”
“蘇恒,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你說說了吧?”虛太一提醒。
“這是自然。”蘇恒笑道:“我不僅知道上古石猴有五魂逃出生天,遁入萬古時空,伺機卷土重來。我還知道,你現在正處于某種關鍵時刻,雖說你能與我對話,卻也是外強中干,只要攻破這玄天尸煞陣,你就是一紙人,毫無抵御之力。我更知道……”
蘇恒話語一滯,兩眼微瞇,“我更知道,你手中的齊天棒,乃是石猴伴生至寶——九州石風鈴的一部分。現在,你正想方設法得到鈴身,只有兩者合一,才能再現九州石風鈴的昔日輝煌,并且,你已經知道鈴身在哪里了。”
“呵呵,你之所以于關鍵時刻還分出一分神念與我對話,原因無他,就是想從我手中得到九州石風鈴的鈴身,而非料定我在劫難逃故來說些廢話。”蘇恒狡猾一笑,“你說,我說的對也不對?”
虛太一沉寂良久,這時,蘇恒突然不再閃躲,而是從泥丸宮中祭出一物。
正是那個金色鈴鐺!
“去!”
蘇恒輕喝,掌中九天元陽星磁之力浩蕩不休,深沉厚重,如狂濤怒號,江浪拍天,推著那只金色鈴鐺徑直迎向冥蓮罩來的一道幽光。
“蘇恒,你干什么?!”虛太一大怒。
“嘿,沒什么,就想看看這小玩意兒過了這么久生銹了沒,遭劫失去神性后,還抗不抗打。”蘇恒煞有其事地認真道:“我這也是替你檢驗把關,一番好心,你可莫當了驢肝肺。”
話音未落,他掌下更是多用了一分力,金色小鈴鐺頓時以更快的速度迎擊上去,一往無前,氣勢慘烈。
“無恥!”虛太一怒叱。下一刻,即將轟擊下去的冥蓮幽光陡然改向,生生避開了一次大碰撞。
蘇恒咧嘴,果然,九州石風鈴就是虛太一的死穴,他開始投鼠忌器了。
九州石風鈴乃石猴伴生之物,曾隨主人稱霸洪荒,號令天下,自然非同凡響,堪稱“圣物”。但在上古那場殺劫中,連石猴都隕落了,只逃出五縷神魂,九州石風鈴又豈能例外?神性在大劫中慘遭磨滅。
齊天棒尚好一些,畢竟外有鈴身的庇護,但這鈴身卻是神性盡失。隨后,鈴身在歲月長河的消磨下又存留了上百萬年,及至今日,誰也不敢說它還有當初的幾分樣子。
若是這束冥蓮幽光下去,在天仙之力的攻伐下,鈴身直接碎裂,那虛太一哭都沒地方哭。
蘇恒身為這一世的金鈴之主,等同于握住虛太一的命脈。當然,除非對方不想聚齊完整的九州石風鈴,再現上古石猴當年的威勢。
“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煉。虛兄,你如此避諱,難道還怕這小鈴給壞了不成?若真一下子壞了,那也是個廢品,要之何用?”
蘇恒臉上露出一
抹慧黠的笑容,以言語刺激道:“而且,便是壞了這小鈴,頂多也是無法再現上古那威震諸天、橫掃千古萬界的九州石風鈴,你不是還有齊天棒嘛。一棒在手,或許能有石猴十分之一的威風,也說不定哦。”
“蘇恒,你不必以言辭激我。九州石風鈴于我而言,的確極其珍貴,但也不是非要不可,你莫以為我虛太一就真的會因它束了手腳。”虛太一的聲音重新恢復了平靜,但蘇恒依然能感受到他話中壓抑的憤怒,“而且,誠如你所說,這鈴鐺會不會碎還尚未可知,你想拿它當擋箭牌,未免打錯了算盤。”
蘇恒冷笑,“說了這么多,有什么用呢?我今天就以此鈴當護身符了,你若真有這般硬氣,那倒是來啊!”
說著,他還故意擺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用鼻孔看天,不可一世,把虛太一氣得牙根癢癢,恨不得在他那可惡的臉上蓋上一個鞋底印子。
沉默良久,虛太一突然沉聲喝道:“好!蘇恒,這是你逼我的!我就賭這一次!倘若這鈴壞了,我也認了,倘若沒壞,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這次無論如何,我必殺你!”
虛太一語氣森然,殺氣騰騰,聽得陣外的金翎雕和柳逸飛都心生寒意,噤若寒蟬。這一刻,他們深深震撼于虛太一的魄力。
為了鎮殺一個可怕的敵手,永絕后患,他竟愿下這么大的賭注,甚至不惜玉石俱焚。這等人杰,堪稱世之梟雄!
玄天尸煞陣再次動蕩,八大邪物忽然都不動了,只剩兩朵冥蓮在緩緩旋轉。尸煞之氣翻涌,一股壓抑的氣息籠罩了陣中的每一個角落,任誰都知道,玄天尸煞陣正在醞釀著一波更加恐怖的攻勢。
蘇恒面沉如水,使了個神通,將那金色鈴鐺變大,隨后身形一掠,躲進了鈴鐺內部。接下來的法陣攻勢不知道會是何等的劇烈,這樣的避法似是最安全的了。
不過,在看到蘇恒身影消失在鈴鐺內部的時候,虛太一卻是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輕咦。以他對蘇恒的認識,這家伙可不是這么容易就退縮的。
難道他真這么懼怕玄天尸煞陣?
一個疑惑在心底生出,但這并不妨礙他催動玄天尸煞陣轟殺蘇恒。
在蘇恒躲進鈴鐺的下一刻,八大邪物各顯神通,兩道同樣融合四邪之力的幽光從冥蓮上激射而出,一上一下貫穿而來,重重砸在金色鈴鐺上面。
咚……
一道清亮悠遠的鐘鳴聲響徹十方,如晨鐘暮鼓,凈人心神,傳出去很遠。金翎雕和柳逸飛同時瞪大了眼睛,“擋住了!鈴沒碎!”
“蘇恒,你輸了!”
虛太一暢快大笑,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下。隨后,四邪的力量如潮水般沸騰,一波波翻涌而來。
金鈴綻放神光,形成一道光幕,艱難阻隔著玄天尸煞陣的攻擊。不過,這并非金鈴的力量,而是蘇恒借助金鈴堅不可摧的鈴身施展神通,在苦苦支撐。
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恐怕無需一刻鐘,四邪的力量就會侵蝕進來,將蘇恒打成飛灰。
一時間,形勢險峻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