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索與強久正在交談,場上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雖然徐洪已經把身邊的差巴個個搞定,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小貴族。
這個小貴族不是別人,而是帕卓。
帕卓與珠杰一樣,都對保安團逮捕喇嘛提出質疑。
帕卓比珠杰更能搞定,珠杰是差巴,對改善生活處境有著強烈要求。
帕卓本身就是一個小貴族,當然與珠杰不是一個層次之人。
他不但生活當然有滋有味的,而且還有大量土地、綿羊、牦牛,甚至奴隸。
當珠杰還在為改善生活而憂愁的努力,帕卓已經為如何晉升大貴族而苦惱。
只要是人,就有苦惱,只不過每人苦惱不同而已。
朗生的苦惱就是如何贖罪,讓下輩子過上好日子。、
即使不能成為貴族,至少不要成為任人宰割的奴隸。
差巴介于貴族與與朗生之間,如果稍為不努力,就有可能成為朗生。
差巴苦惱就是,早日贖罪,爭取讓下輩子成為貴族。
小貴族當然也有苦惱,自己的奴隸兵馬才幾個,別的貴族幾十個,甚至成百上千。
朗生、差巴、貴族畢竟是世俗之人,有苦惱也正常。
喇嘛已經不在世俗之中,按理應該沒有苦惱。
不要以為喇嘛沒有苦惱,哪個喇嘛愿意一生都是一個小沙彌?
哪個小沙彌不希望自己成為喇嘛,成為上人,成為上師甚至堪布及仁波切。
如果成為仁波切,不但在寺廟一言九鼎,而且還要受到信徒的頂禮膜拜。
現在帕卓當然也有苦惱,他的苦惱當然是振興家族,成為大貴族。
徐洪身邊的差巴已經被他搞定,現在就剩下帕卓。
如果徐洪只是搞定差巴,偏偏對于小貴族無可奈何,那么今天也不能算完全成功。
徐洪想了想,決定還是試一試,他拿著傳聲法器,來到帕卓面前。
帕卓看著徐洪把一個差巴從喇嘛信徒變成小圣人的信徒,不由得暗暗吃驚。
他不禁看了看,只見自己身邊一個又一個差巴改門換庭,陷入沉思之中。
這些差巴可不是普通信徒,即使喇嘛被保安團逮捕,他們依然不是對著堪布頂禮膜拜,口里喊道仁波切,一臉的狂熱。
可是轉眼之間,這些差巴竟然在他面前,個個都改門換庭。
但是讓帕卓萬萬沒有料到,徐洪把傳聲法器伸到他的面前。
徐洪的話依然直來直去:“你覺得杰布是騙子、惡魔、禽獸,還是仁波切?”
“杰布當然是騙子、惡魔、禽獸,并不是什么仁波切。”帕卓望著徐洪手里傳聲法器,突然沖口而出。
徐洪只是試探一下,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小貴族竟然也杰布說成騙子。
趙曉東不禁訝然,他沒有料到徐洪對著第一個小貴族竟然旗開得勝。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帕卓這個小貴族,為何答應如此爽快?要知道,剛才他還質問吾等,為何要逮捕仁波切?”
熊虎淡淡打量帕卓說道,對著趙曉東互相看了一眼,臉上平靜之極:“此人極為精明,算他識相。”
帕卓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沖口而出,說出來也有些后悔,不由得向著熊虎趙曉東望去。
“原來他早已料到我說出此話嗎?”看到熊虎平淡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里如此想到。
帕卓雖然說出此話,心里卻是一番苦笑。
他原來把晉升大貴族的希望寄托在杰布身上,現在看來杰布顯然已經不行了。
顯然小貴族還在掙扎,但是大勢已去。
按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所有差巴已經不承認他是什么堪布,更不是仁波切。
杰布能夠受到信徒的頂禮膜拜,乃是他的仁波切這個信譽所在。
現在這些差巴紛紛離他而去,顯然他身上的那一層神秘光環正在褪去。
沒有信徒,他再是一個得道高僧,還有什么用處。
更何況,在保安團及信徒眼里,他已經不是什么得道高僧。
如果杰布敢于把自己法體制成法器,雖然痛苦,但是還是維護他的尊嚴,更維護了喇嘛的尊嚴。
可惜的是,此人虛偽之極,要求奴隸活生生把身體剝皮制成法器,但是自己根本就不敢。
到了這個地步,他得道高僧的這個面目也失去了。
什么叫做墻倒眾人推,這個就是墻倒眾人推。
措索與強久也不禁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有料到,帕卓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就投降了。
即使你要投降,也要做一個樣子。
珠杰這個差巴這方面就比帕卓這個小貴族強,他先是拒絕,后是猶豫,最后才是投降。
你如此做,簡直是丟我們貴族的臉,措索與強久臉上感到火辣辣的。
措索眼睛盯著帕卓,拍了拍自己大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什么你明白了?簡直是莫名其妙。”強久把目光從帕卓收回來,望著措索一臉疑惑。
措索繼續拍打自己的大腿:“帕卓不但不笨,而且極為聰明,他想成為大貴族。”
“大貴族是哪么好成為的嗎?他能夠與拉加、伽羅能夠相提并論嗎?”強久望著帕卓,有些不屑一顧。
強久雖然也是小貴族,但是他的奴隸及兵馬比帕卓幾乎多了一倍,當然瞧不起他。
措索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如何看待小圣人?”
“小圣人,感覺小圣人非常可怕。”強久看了看遠處放在馬背那個小圣人的塑像,有些恐懼地說道。
措索搖搖頭,望了望天空,沉重嘆了口氣:“吐蕃要變天了。”
“什么,吐蕃要變天了?”強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措索神情復雜地打量小圣人的塑像,還有向著塑像恭恭敬敬磕首的帕卓。
他收回目光,才對著強久說道:“你想想,小圣人本來是監國,現在又被差巴們當成大慈大悲的菩薩一樣崇拜,結果是什么?”
“讓我想想,”強久陷入沉思之中,突然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小圣人不但掌握了朝廷的大義,又掌握比朝政更加厲害的教義。意思就是,小圣人把吐蕃的政教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可是不是還有贊普嗎?”
說到后來,強久不寒而栗。
“贊普,贊普現在還是一個奶娃,能夠做什么,即使贊普長大,也無能為力。因為吐蕃的贊普本來就是一個傀儡而已。”說到這里,措索又是沉重地嘆了口氣。
“如果這個贊普有松干一樣能力呢?”強巴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說道。
措索想了想,最后還是搖搖頭:“即使他有松干贊布一樣的能力,同樣不行,畢竟小圣人已經成了氣候,吐蕃里里外外已經被他掌控。”
“帕卓如此迫不及待皈依小圣人,它究竟是為了什么?”強久一邊思考,一邊說道。
措索看了帕卓,又看了看正在沉思的強久,幽幽說道:“吐蕃有一句俗話,吃屎的天狗都要跑到前面,跑到后面就沒有了。”
“吃屎的天狗,怎么說話如何難聽?”強久聽到此話,不禁皺了皺眉頭。
措索感到好笑:“難道天狗不喜歡吃屎?”
“這些話乃是強巴說的,可不是我們貴族說的。”他覺得自己是貴族,當然是貴族的語言。
“吃屎乃是天狗的本性,怎么難聽了。”措索搖搖頭,感覺此人太高高在上了,耐心解釋說道,“話里意思就是,想要得到好處,必須要跑到前面。”
“確實,想要得到好處,就要跑到前面。”強久眼睛一亮,接著又陷入沉思:“是什么好處,值得爭先恐后去搶?”
措索覺得強久此人缺乏官場意識,有些瞧不起他。
不過看在兩人還是好友的份上,還是耐心解釋:“強久難道還發現沒有,吐蕃現在要變天了。”
“確實,看到今天這個形勢,吐蕃確實要變天。”強久現在終于想明白了,忍不住嘆了口氣:“但是不知如何變天?”
“如何變天?”措索想了想,有些皺眉:“強久,你想過沒有,小圣人是哪里的人?”
“小圣人是大宋的,又怎么了?”強久一時還不明白。
果然是一個官場白癡,不過也好,少了一個競爭對手,措索如此想到。
措索雖然在思考,口里卻回答說道:“小圣人既然是大宋之人,他能夠容忍這些如土皇帝一樣存在的貴族嗎?”
“可是我們也是貴族呀,這個日子怎么辦?”強久聽到這里,心里忍不住顫抖起來。
聽到他自己關心自己的眼前利益,措索更加瞧不起他。
措索冷冷打量他一眼:“你是一個小貴族,還沒有放在小圣人的眼里。”
“小圣人眼里沒有我們,他針對是哪些人呢?”強久松了口氣,好奇地問道。
“小圣人當然針對是中貴族大貴族這些土皇帝之類,”措索眼睛看了看杰布,心想這個杰布乃是自己撞上刀口的,“因為他們會影響吐蕃的朝廷與官場。”
強久松了口氣,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帕卓為何迫不及待崇拜小圣人,這是怎么回事呢?”
措索覺得強久果然是一個官場白癡,不過心里暗暗高興。
“吐蕃的這些大貴族被小圣人收拾了,不是給給了我們這些小貴族機會了嗎?”措索淡淡回答。
強久還是不明白,撓了撓頭問道:“小圣人把大貴族及中貴族清除,難道就不怕我們成為大貴族?”
想到小圣人專門針對大貴族下手,強久不寒而栗。
與其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成為中貴族甚至大貴族,倒不如安安心心當一個小貴族。
“以后可能怕沒有大貴族了。”措索搖搖頭,“大貴族對于吐蕃朝廷威脅太大了,小圣人好不容易把大中貴族消滅了,怎么會放心讓我們成為大中貴族?”
“既然大貴族的路子已經斷了,那帕卓迫不急待朝拜小圣人,又是為了什么呢?”強久覺得自己腦袋更加不夠用,越來越糊涂了。
此人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措索一邊搖搖頭,一邊說道:“大宋朝廷不是有許多官員嗎?”
“措索的意思就是,帕卓如此崇拜小圣人,就是想在以后的吐蕃朝廷撈一個一官半職嗎?”強久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措索點點頭:“他如果不是想進入吐蕃官場,何必如此積極?”
“差巴果然說得有理,天狗吃屎,果然要跑到前面。不,不能這么說,應該,天狗想啃骨頭,爭先恐后跑到前面。”強巴有些瞧不起帕卓,換了一個說法。
措索點點頭,微微一笑:“就是這個意思。小圣人還沒有扔下骨頭,帕卓已經迫不急待撲了上去。”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呢?”強久有些不好意思,“萬一那個保安團軍官問到我們呢?”
其實兩人距離徐洪還遠,徐洪就是想問他們,一時還過來不了。
強久說出此話,顯然想當官已經迫不急待了。
措索搖搖頭,心里想到,官癮果然害人。
其實強久如此,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他為自己想法有些慚愧,不過他很快就想到,有這個想法才正常。
不是嗎,漢人不是說過:“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
“佛爭一柱香,”措索想到這里,不知不覺說出,“當然,我們豈能被帕卓壓倒?”
“正是,這是我們小貴族最好的機會。”強久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措索不同意呢。
措索如果不同意,自己貿然上去,豈不會被他所恥笑。
現在好了,措索也有這個意思,那好辦了。
強久希望措索崇拜小圣人,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他官場見解遠遠不如措索,如果以后進入官場還希望能夠得到措索的幫助。
強久一直在觀察他,見到措索目光從杰布收回。
他想了想,突然臉色蒼白,身上顫抖地問道:“難道,難道說杰布也是小圣人打擊的目標?”
“小圣人還沒有針對杰布,這個只能夠說杰布自己撞了上去的。”措索搖搖頭,有些恥笑他,“他殺人太多,殺了朗生倒也轉了,竟然打到了差巴頭上,被差巴舉報。偏偏他自己又不愿通過制成法器來證明自己。用漢人的話來說,走多了夜路來撞鬼。”
“確實也是,此人應該躲避一下風頭,還以為如以前沒有人管,沒有料到撞上刀頭來著。”強久點點頭,同意措索的說法。
突然,杰布望了望杰布,收回目光望著措索問道:“他殺了不少奴隸,可是畢竟是堪布,又是仁波切,會有什么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