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巍已經很盡力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沒辦法再忽略身體上的痛感了。
七羽錐與鬼車之間形成的屏障終于僵持不下,被黑光打碎。
恍惚間,他看見軟糯的朱夏欣喜的沖他笑。
那甜美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最喜歡阿哥陪著我了。”
又看見抱著雙膝的她歪著腦袋,俏皮的沖自己說,“好好對我。”
可再一晃眼,沖過來的只有鋒利的黑光,鬼車九個頭的視線都在他身上,但攻擊落下的速度仍不見減緩。
一把寶劍極速飛來。
原來是汪文迪那頭已快速解決了對手,見熊巍不敵又毫無斗志的模樣,他將一劍飛來,跳到跟前,另一劍對準了鬼車的頭,冷聲道,“阿巍,我替你滅了它。”
“不,汪哥,不要。”熊巍恢復了一些精神,費勁的爬起身來,按住了汪文迪的手腕,掙扎道,“我可以救她的,再讓我試一次。”
汪文迪瞇了瞇眼,仍要動手。
熊巍只能使出吃奶的勁,才讓他這一道劍氣偏離了鬼車的要害。
“阿巍,你瘋了!”
那劍鋒險些傷到熊巍自己,汪文迪大叫一聲,面色更冷了,“你弄清楚,無論是鬼車,還是朱夏,于我來說,不過是我花錢救回來的一個普通人,可我把你當哥們,它現在要殺你,你讓我別動手?!”
鬼車發出一聲哀嚎,不知是因為被劍氣所傷,還是因為別的。
再看時,它九個頭顱怪異的糾纏在一起,仿佛是自己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汪哥,我……我明白,”熊巍眼里燃起希望的光,拉了一把汪文迪,低聲道,“就一次,最后一次。”
“哼。”汪文迪白了他一眼,但腳底下讓出了道路。
熊巍再度邁開靠近鬼車的步子,“阿夏……你醒過來,今后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阿夏。”
嗷!!
周圍所有的黑光全數收在鬼車身上,怪物扭曲起來,不斷發出痛苦的呼喊。
緊接著,鬼車化作了朱夏的樣子。
“阿夏……!”
熊巍還沒說完,朱夏卻一個箭步,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沖了過來,陡然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力度有增無減,直把他摁到了十數米開外的一棵大樹的樹干上,發出一聲巨響。
汪文迪便要出手,又被熊巍眼神制止。
“阿夏……我知道你心里也很痛苦……也、也在掙扎,我……”他想抬手去觸碰她陰沉而毫無感情的臉。
見他抬手,朱夏又反射性的用另一只手抓過他的手死死的往樹干上按,力道之大甚至把熊巍整個右肩都按進了樹干裂開的縫里。
“媽的……”他輕聲罵了一句。
因為朱夏的過度用力,自己沒有防備的肩胛骨骨裂了。
被她緊緊抓住的手腕,皮肉也有裂開的趨勢。
最重要的是,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了。
“阿夏……你知道‘喜歡’二字……代表什么嗎?”
喜歡?
就在朱夏撒嬌央求熊巍帶她出門逛街的那天。
她看著給自己扣上漁夫帽,嘴上沒好氣的說著‘千萬不能被別人發現了’一類的話,手上又很不情愿的再給自己修指甲的熊巍。
忽然綻開了明艷的笑容——
“最喜歡阿哥了!”
熊巍感到脖子上的力度減弱,轉眼間,朱夏不知為什么松開了手。
他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然后看著表情猙獰無比的朱夏。
他注意到朱夏的眼睛竟然已經恢復了一些清澈,而此刻她正盯著自己的雙眼,眉頭緊皺,一手扶著樹干,另一手居然掐著自己的脖子。
熊巍掙扎著起身,強行掰開朱夏的掐著自己的手,隨后一個用力將她摁倒在地,“阿夏!醒過來!你說最喜歡我,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好似他身上可靠的氣味鉆進了朱夏的感官,朱夏反抗的幅度越來越小。
“對、對不起……阿哥……”
這句話清楚的傳進熊巍耳里。
朱夏掉下眼淚來,但卻已經陷入了昏迷。
熊巍松了口氣,眼中亦泛起微光,他將虛弱至極的朱夏撈到懷里,一手攬住她的脖子,用自己的額頭貼近她的額頭,輕輕柔柔,像哄小孩一樣說道,“沒關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瞿星言那頭,對他來說,要找到陳月歆所在并非什么難事。
但當他落地的時候,卻仍被那黑霧阻在了外頭。
他周身鍍上一層青光,金輪開路,強力破開一個口子,闖了進去。
光線涌進的一瞬間,耳畔好像響起無數的鬼哭狼嚎,黑霧恍若因為這一道口子遭受了重創,漸漸縹緲起來。
原本里頭正僵持不下的紙片人和陳月歆……
哦不,是和朱雀僵持不下。
在這一剎那,紙片人竟也失了氣力,被朱雀一口火燒了個干凈。
朱雀恢復陳月歆的模樣,朝瞿星言走來。
瞿星言擲出手中金輪,陳月歆一愣。
金輪擦著她白凈的臉龐而過,徑直刺入后頭的地下。
仔細一看,鋒刃底下刺穿了一張人形的紙片。
隨后自紙片上揮發出一縷紫煙,其便化作了真正的灰燼。
“臥槽!”陳月歆不禁驚呼,“差點讓這玩意兒跑了!”
“你就跟這么個東西在這糾纏了這么長時間?”瞿星言收回金輪,沉聲問道。
“是啊,說來也奇怪,”陳月歆復述了一遍自己的戰斗經過,砸了咂嘴道,“它的力量好像用不完一樣,我無論下多重的手,它都能愈合如初,真不知道這紙片人是什么做的。”
瞿星言思索了一陣,答道,“應該是式神。”
“式神?”
“式神,受巫法者所控,強力程度與操控者成正比,”瞿星言解釋道,“但一般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式神,都是與巫法者之間有特殊術式聯系的,若是受傷,也會反噬給巫法者,消耗巫法者的靈力。”
所以他方才才要利落的斬下那紙片人,雖不知對源頭究竟能造成多大傷害,但總比沒有好。
“原來如此。”
陳月歆點了點頭,轉了話題,“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