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霏霏閃身躲開,同時拉遠了與那山壁的距離。
定睛一看,那黑光非常短促,也沒給她看清的機會,又極快襲向她。
她再次敏捷閃避,只是這里處于水底,手邊上沒有什么可以讓她用來當做武器的東西。
腦中靈機一動,她想起汪文迪曾經教過她的,靈力化形。
只要對道法熟練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具現化,只是這個跟施術者的力量也完全成正比,就她現在的水平……不知能變個什么東西出來。
加之她還要閉氣御寒,實在也沒有太多多余的氣力了。
思索間,她又避開了兩次攻擊。
這黑光好似有具體的形狀,而且次次都朝同一個地方攻擊。
她的手。
這黑光每一次都在攻擊她的手。
張霏霏腦子飛速運轉,她的手不過是剛剛劃到了山壁,出了血而已。
難道是因為血液?
她微微抬手,那小傷口早已結痂,為了證明這一猜想,她冒險擠開了疤痕,新鮮的一二滴血液化在了無邊的湖水里。
立時,那黑光果然迅猛刺了過來!
近身的時候,她凝神一看才完全看清,這哪里是什么黑光?!
這分明是一條長不過一米多點的小黑蛇!
因為身上的鱗片過于光滑,反射著黑光罷了。
更叫她心里一墜的,是她還在這小蛇的兩眼之間,看見了一個烙印。
櫻花圖案。
張霏霏心叫不好,摁住手上的傷口,便想要折返,先回到岸上去。
她剛凝力,卻有一道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白色光束,徑直打在了她身上。
那一霎時,仿佛泰山壓頂一般的沉重感,逼得她無法動彈。
她垂了垂眼睛,看見水底的土壤上又不知何時漸漸的浮起了一個怪異的、她從未見過的法陣,就在她的正下方。
不遠處的小黑蛇吐了吐陰毒的信子,張著一對獠牙,直沖她命門刺來。
完了,自己身上已經是一點氣力都凝不出來了,她不會真交待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了吧?!
張霏霏瞪大了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令人安心的金光從她身上剝落出來,化在她面前。
那形狀正是汪文迪的一把寶劍!
寶劍之鋒怎是那小黑蛇能擋得住的,與它對上的剎那便被金光所滅。
照在張霏霏身上的白光也瞬間收了回去。
寶劍又變作一團金光,落在張霏霏腳底,輕柔而溫和的把她托出了湖水中,平穩使她落在了句芒身邊。
看著自己身側懸著的寶劍,張霏霏大口的呼吸了岸上的空氣,擔憂的望了一眼外頭那些不依不饒的人們,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
句芒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轉而問她,“你在水底有沒有找到什么可疑的東西?”
她也搖了搖頭,“只有一條攻擊我的小黑蛇……”
但從那櫻花狀的烙印來看,那極有可能是藤原離鸞的杰作,難道今夜的百僵夜游,也是她所為?
“黑蛇?”句芒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黑蛇……究竟吾在何處見過?”
張霏霏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身邊的寶劍忽然發出劇烈的嗡鳴聲,隨后徑自飛遁,往某個方向極速飛走,只余下一條金色的長尾,表明它方才的確是存在過的。
她不禁問道,“這又是怎么回事?”
句芒為她解惑,“這寶劍乃是非同凡響之神兵,與其主相連,這般飛遁,定是先生召它……”
誰想這解釋的話音都還未落下,倒先傳來了另一個細微的聲音——
句芒維持的結界,在外界那些人的碰撞下,出現了裂痕。
它費力修復,卻無濟于事,腳底已深深陷進了泥土中,甚至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逼得后退。
“你快走吧!”句芒咬牙沖張霏霏道。
“我不走!”
張霏霏想都沒想,直接拒絕,轉而調節了體內的氣息流動,站到了句芒身后,抬起雙手,匯聚力量,又渡給它,但她的這點力量,只能稱得上是‘綿薄之力’了。
她唯一堅定而越發強大的,只是那顆不愿意放棄的心罷了。
那條縫隙越來越大,轉眼間,帶頭的一個人強硬的從這縫隙中擠了進來。
有這第一個,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人群不再致力于完全打破句芒的結界,轉而一個接一個的從那漏網之處鉆了進來,再看時,那第一個已經走到了湖邊。
“別幫我了,快去救人!”
句芒拼命抵住結界,才讓那縫隙沒有進一步擴大,它提高了聲音,“大難在前,能救一個是一個啊!!”
張霏霏抿了抿嘴,撤開手去,沖向了在湖邊的那人。
但還是晚了一步,她眼睜睜看著那人直直墜了進去。
沒有任何措施,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就像是為了完成跳湖這件事而跳湖,跳下去后也沒有掙扎,沒有求救,沉沉任由自己被冰冷的水吞沒了。
張霏霏捏緊了拳頭,眼中泛起了淚光。
她扣住了第二個人,還未將其放倒,又見第三個人跳了進去。
她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不要啊,你們……你們不要再自殺了,不要再往里跳了!”
就在她高聲呼喊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跳了下去。
句芒急了,“你不要分心,他們是中邪了,你光喊是喊不回來的!你要知道,你作為一個普通人,已經做得夠多、夠好了,聽吾之言,能救一個是一個!!”
中邪?中邪……
張霏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盡力不去注意那些投湖的群眾,專心將手中抓住的這人壓住,當即化出靈針。
她沒有時間,她必須要快!
而只有足夠的冷靜,才可以速度與準度并存。
張霏霏咬住后槽牙,下了第一針。
手底下的人掙扎幅度果然減了一個檔次!
十三針下去,這人身上蒸出一層黑氣,眼眸也瞬間恢復神采,只是暫時沒了氣力,昏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這短短施針的幾分鐘里,有多少人跳進湖里,但她覺得句芒之言有理。
她會盡自己最大的所能,直到汪文迪回來。
如是想了,她立馬攔住了下一個。
她不知道的是,汪文迪遠沒有那么快會趕來,因為纏上他的,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卻說汪文迪跟上另一頭的孟月,一路穿過了街道、公園……等等,方向早偏離了九澤湖,最終到達的一處,與九澤湖少說也有十分鐘的車程。
這里是一個極大的廣場,中間還有一個非常大的雕塑,那是信州市的市標,做的足有將近二十米高。
大隊伍在這里停了下來。
隨后孟月詭異出列,站到了所有人的中間。
所有人身上開始抽絲剝繭似的化出一縷接一縷的黑氣,統統匯在了孟月身上。
被完全抽出黑氣的人身體自腳部開始石化,仿佛變成了一個個的石俑。
汪文迪察覺到不對,當即于高空中鋪開冥界眾生相,將還未石化的人全數吸了進去。
他雙指并攏,凝了更多氣力,要把孟月也裝進里頭。
一道黑光利落的刺了過來。
他甩手震開黑光,注意到孟月身邊多了個人。
那人攜帶孟月,跳到雕塑頂端。
借著烏云中斑駁的月光,汪文迪清楚的看見了這人的面貌。
“高槐夏,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高槐夏淡定如常,語氣里還多了一絲完全掩蓋不住的興奮與得意,“汪先生,你作為此次大戲的第一位觀戲人,該感到榮幸才是!”
“我說過多次,失算的、失敗的,是高玉繩。”汪文迪比他還淡定,道。
高槐夏沒有應話,手中卻化出了兩陰碧色燈,又把燈交給了孟月,自己則站到她身后,念出一串咒語,落音道,“百僵在此,尸王還不現身?!”
他話音一落,孟月臉上便顯出極其痛苦的神情,而她卻牢牢的抓住了兩陰碧色燈,身上的黑氣一點點灌進了燈里,見此,高槐夏劃開自己的手掌,將血液滴入了燈芯之中。
兩團巨大的黑氣落在雕塑左右兩邊,自中慢慢化出具體的模樣。
左邊那個自黑氣中走出,身形比那雕塑還要高出一倍不止,身著破爛的鎧甲,能看見他的骸骨,雖氣勢不凡,但更讓人覺得駭人。
汪文迪皺了皺眉,手中化出了一把寶劍,這不是虛影,這是實體。
右邊黑氣中走出來的,是此前已在夢真丸發布會上見過的,贏勾,與左邊相同的是,這次贏勾也不是虛影。
兩大尸王紛紛響應,“后卿在此!!”
“贏勾聽令!!”
后卿,也是四大尸王之一。
這兩陰碧色燈還真不能小看了它,頭一次傳了個贏勾虛影,這第二次就把兩大尸王給叫了出來!
高槐夏面上也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停止了對兩陰碧色燈輸送自己的血液。
汪文迪握緊手里的寶劍,直接揮出一道利落的劍氣,瞬間挑起爭斗,將進攻的主動權拿下。
后卿雖身軀龐大,卻靈敏非常,直接躍身躲開,它所站的地方瞬時形成了一個被切割開的大坑。
它再次站定,倏忽之間全身上下便纏繞了一層幽綠的光芒,好似形成了一道鎧甲,朝空中的汪文迪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