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沒想到,居然有人先它一步,已經在房間周圍布下了某種它不明白的陣法。
沒辦法,它只能硬闖。
硬闖之時,它的仙力影響到了睡夢中的方小吉,讓他幾度做了噩夢,后來,方小吉就去找了母親小趙,讓小趙陪他一塊入眠。
它與那陣法一直僵持到凌晨時,才終于找到了薄弱口,突破進去,將靈力匯聚于床底板下,故而形成了一片靈力水澤。
“但等我潛入時,方小吉已經不見了,我只找到了他的母親。”
大蟾蜍正經答道,“那女人……是唯一一個曾經出言動手阻止過父子倆殘害我孩子性命的人,所以我沒有對她下手,便循著那陌生的氣息追了出去。”
“從屋后追出了二里地,才追上那人。”
聽到了關鍵點,汪文迪立即發問,道,“什么樣的人?”
大蟾蜍搖了搖頭,沉重的嘆了口氣,道,“是個男人,只是我追到他的時候,他身邊沒有方小吉的蹤跡,我與他交手……沒想到不敵于他,他將我打傷,卻未下殺手,就此離去了。”
汪文迪瞇了瞇眼,心道,江宇不該這么仁慈才是。
一邊的瞿星言看出了他的疑慮,接著問道,“那人有沒有別的特征?”
大蟾蜍仔細回想了一陣,答道,“他能操縱法術,而且使用起來非常嫻熟,一開始我以為他也是道門中人……后來發現,他使用的并不是道法,還有,出現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圖紋。”
“怎樣的圖紋?”
“就是……”
它吐出一道白光,化作了那圖紋的模樣。
三角與圓。
汪文迪和瞿星言的眼神同時變了,捏著下巴道,“原來如此。”
他一揮手,解除了召喚大蟾蜍的陣法。
大蟾蜍明白,它已無需逗留在此處,只最后看了眾人一眼,履行方才所言,化作一縷白煙,逐漸升空,逐漸消失在天邊。
汪文迪回身望向老方,道,“去看看你爸媽吧,他們身上的術式應該已經解了。”
老方連聲道謝,感激涕零道,“我這就去,多謝活神仙再造之恩!”
“再造談不上,你家沒了鎮宅仙,氣運盡失……唉,”汪文迪看著大蟾蜍離去的方向,感慨的嘆了口氣,轉而道,“走吧,都別在這杵著了!”
這一干事情解決下來,已經是深夜了,大家也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汪文迪也立即打了個電話給張霏霏,同她交換一下兩邊的情況如何。
電話中得知,薛林鐘已微微松了口,張霏霏現在還在陪著她,至于熊巍,不久前也發來了信息,說陳月歆及時趕到,幫了他一把,兩人先回了趙村長家,等待會合。
汪文迪自稱與瞿星言還需要調查一些事情,今夜會寄住在老方家。
掛了電話,兩人從老方家的新房子,按照大蟾蜍所說的方向,一路追查起來。
“這保家仙果然成為了咱們揪出幕后之人狐貍尾巴的突破口,”汪文迪道,“要不是它與那人搶方小吉,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抓到有關于他身份的線索。”
瞿星言沉靜道,“嗯,到底它還是不知不覺中又護了方家一次。”
大約走了五百米,便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被他們找到了一些新鮮的蛛絲馬跡。
在一棵樹干上,汪文迪發現上面有一些淡淡的燒焦的痕跡。
“阿瞿,你來看!”
這痕跡非常淡,并且還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消失。
瞿星言上前,將靈力集中于食指指尖,擦拭痕跡后,底下露出的,是一個小小的三角形,上面還有一行鬼畫符一般的文字。
他看了半天,沖汪文迪道,“你去附近找找,應該還有兩處這樣的標記。”
汪文迪應聲沒了蹤跡,不過片刻,竟真的果如他所言,在百米范圍之內,另外找出了兩處一模一樣的標記。
他回到瞿星言身邊,將兩個標記所在的方向標在了面前的樹干上。
瞿星言篤定道,“錯不了,這是一種空間轉換的法陣,跟我來。”
兩人齊齊飛到高空,他借汪文迪之手,投下三團金色的火焰,砸向了三個標記所在的地方。
悄無聲息的,這火焰好像被黑夜吞噬了一般。
汪文迪盯著底下的動靜,不一會兒,底下燃起了三處暗火,每一團朝另外兩團極速匯合,畫出了一個不大的三角范圍。
緊接著,三角形的最中央,猛地睜開了一只猩紅的眼睛!
但這圖案轉瞬即逝,讓人完全來不及捕捉。
不過對于兩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看來咱們猜的沒錯。”汪文迪勾起了嘴角。
瞿星言應聲,斂了眉目,道,“與蟾蜍仙交手的,不是江宇。”
“是上官建巳。”
汪文迪道,“換言之,做了這一切的,是藤原中呂。”
現在想想,當日去織造神女廟里的時候,李氏說去五帝臺可以找到這件事的線索,然后瞿星言在那里發現了江宇胳膊上的圖案。
“江宇曾經說過,‘世上最強者,必集大成’,所以其實他胳膊上的圖案,也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來自于上官別鶴身上,上官家的力量,這才是五帝臺要給我們的真正提示。”
瞿星言冷聲道,“藤原中呂和上官建巳,看來達成了一致。”
汪文迪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是不怕的,便把話題拉了回來,道,“在祠堂外設下結界的也是他們。”
“按我的推測,帶走方小吉的是藤原中呂,蟾蜍仙追到這里之前,法陣啟動,藤原中呂換成了上官建巳,并且最后和追上他的蟾蜍仙交手。”
瞿星言點頭,道,“有理。”
汪文迪笑道,“而且這樣也就能解釋老薛家,為什么外有靈,內有邪了。”
“你是說……紫砂壺?”瞿星言一點就通,道,“看來藤原中呂這人還真是,次次都是大局啊。”
“這次,就是他們的死局。”汪文迪捏緊了拳頭,抓住了一把飄渺的風。
第二日。
汪文迪和瞿星言清晨出發,臨行前確認了老方的父母已經脫離危險,平安無事,又得到了一干村民的稱贊,這才放心離去。
回到趙村長家的時候,張霏霏正好從里屋出來。
“霏霏!”汪文迪三兩步上前,喚道。
“文迪,你回來了!”張霏霏也是喜笑顏開,道,“我正準備去薛叔家,你們有什么新收獲嗎?”
“收獲很大,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邊走邊說,如果順利的話,這事兒今天就能斷了。”汪文迪提議,又往屋里瞅了兩眼,問道,“月歆和阿巍呢?”
張霏霏柔聲答道,“村長他們情緒都不高,阿巍就把屋里的活攬了,剛喂了雞,現在在做早餐。”
“月歆啊,還沒起床,昨夜見她,估摸著是搭救巍哥時消耗了一些,一臉疲乏,跟我打了招呼就去休息了。”
汪文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先去薛家吧,阿瞿,你留下。”
瞿星言‘嗯’了一聲,快步走進了屋子里,帶起一陣凜冽的寒風。
“瞿哥,你回來了!”熊巍端著幾碗番薯小米粥從廚房里走出來,正碰上一臉冰雕似的瞿星言,主動打招呼道。
瞿星言看也沒看他一眼,仍是從鼻子里簡單應了一聲,步伐未停,迎面擦過。
“哎哎,瞿哥,喝碗粥……”熊巍撓了撓頭,不解嘀咕道,“咋了這是,火燒眉毛也沒這么急過。”
屋里的陳月歆的確是在睡覺。
她不規矩慣了,睡覺也不規矩,好像在夢里和誰打架似的,側趴著,一手扒在枕頭上,一腳卷著被子。
但睡得很瓷實,睫毛微翕,呼吸綿長,嘴稍稍撅起來一點,仿佛睡覺也在生氣一樣,或許是夢里和她打架的人欠了她五百萬吧。
兩頰白里透紅,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瞿星言把她的睡姿盡收眼底,上前坐在了床邊。
一股清新的香味鉆進他的味覺中,這不是朱雀的味道,似是某種……大雨沖刷過的植物的味道,還有些許沒被處理干凈的、不屬于她的靈氣與仙力。
只是太微弱了,微弱到他根本分辨不出這味道的源頭。
他盯著她的臉,再次覺得那臉頰就像兩團鼓鼓的小籠包。
上次吃小籠包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玩意兒其實……好像也沒那么難吃。
很久很久以前,他倆打斗后,他給她療傷畢,也會在一處休憩,或者是懸崖峭壁上,或者是密林盆地中,但他確實從未見過她這般不設防的睡覺模樣。
以前稍有一點動靜,她是第一個跳起來反應的。
難道是因為她對人類的戒備與警惕性越來越低了?
又回到了他最好奇的問題,到底是為什么,朱雀能和人性相溶,并且達到一種奇妙的平衡,她既不由神性主宰,也不憑人性調遣。
瞿星言很好奇,好奇人類的一切行為與情感,好奇她的一切行為與情感。
他湊近了她的臉,想仔細觀察她,想透過她肌膚之下,找到她的神印。
“唔……”
她忽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