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車兒一直都想出名,出大大的名,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靠這種方式出名。被他暗殺的對象在三軍面前叫著出來受死,即便他再蠢,他也知道今日過后他將成為三軍嘲笑的對象。他中了皇甫堅壽的瞞天過海之計。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張晉的功勞,但至少皇甫堅壽的假死還生已經讓他有些飄飄欲仙了。原來郭奉孝和劉備沆瀣一氣是有原因的!曹操向胡車兒瞪了一眼,眼神冰寒如刀,但他并未發作,也沒有立時就翻臉不認人。不管胡車兒那日是因為什么原因刺殺過皇甫堅壽,事情已經發生了,此刻再去追究胡車兒的責任,除了讓眾人嘲笑他沒有替屬下扛責的膽略外,別無任何好處。更何況,有些事情越抹越黑,有些事情當斷則斷。他是曹操,也是威震中原的一代梟雄。他自有他的氣度,自然也有他的尊嚴。為了典韋,說上兩句服軟的話并不為過,但是要想讓他低頭,僅憑眼前的郭嘉、皇甫堅壽以及城里邊的大耳賊,那是遠遠不夠的。“胡將軍,既然皇甫堅壽在三軍陣前認定你對他暗下殺手,那么本將軍現在就命令你,立即捉拿皇甫堅壽,生死勿論!”曹操朝胡車兒揮了揮手,胡車兒一聲長嘯,手中的兩把斧頭就向皇甫堅壽劈了過去。曹操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夏侯淵、夏侯惇和許諸等諸將喝道:“全軍沖刺,務必要將典韋給本將軍救出來!”“諾!”一聲令下,一呼百諾。人長嘯,馬長嘶。身后的將士氣焰滔滔,手中的武器猛然朝天一指,五千匹戰馬,兩萬名步卒,亦如滾滾的長江黃河水一樣卷其遮天的狂沙呼嘯向前。夏侯淵忿怒,一把寒月刀大開大合;夏侯惇暴躁,一桿寒鐵槍神出鬼沒。許諸同為曹操的侍衛首領,與典韋雖不說是什么肝膽相照,卻也知道相互扶持,雙手握著大刀左劈右砍,不時還趁空從衣甲的袋子中掏出一枚枚飛蝗石向前方投擲過去。刀落,槍出,刀復起,石再至。三只大老虎領著一群群餓的嗷嗷叫的野獸周而復始的揮動著各自手中的武器,戰場上彌漫起無邊的殺氣。當然,也有雨,血色的雨。夏侯淵、夏侯惇、許諸、曹真、胡車兒以及胡車兒的老上司張繡就沐浴在雨中,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張遼、周倉、皇甫堅壽、張達和范強等人,以及他們麾下的白馬義從和白眊兵。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對峙的夏侯淵、夏侯惇和張遼、周倉并不是什么殺父的仇人,甚至以前他們還有過袍澤之誼,但此刻卻容不得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喝喝茶敘敘舊。他們的眼珠子已經紅的猶如空中飄起的血雨。“殺!”數道怒吼驟然響起,五對半人馬十一員大將,各自瞅著眼前的對手撲了上去。……曹操這次出兵,本就和程昱他們籌策好了先敗后勝、反敗為勝的打算,曹仁、曹洪、曹純甚至曹昂等一干曹氏族人以及樂進和臧霸等外姓武將都已經潛伏在他們預計的道路上。曹操的身邊只有夏侯淵兄弟、許諸、典韋、曹真以及張繡和胡車兒等人。夏侯淵他們已經沖了上前,帥旗之下除了親信就只剩下一些普通的護衛,沒有一員猛將。典韋當然也不在他的身邊,他還在張飛三人的圍困中苦苦掙扎。從李典突然倒戈一擊開始,他已經堅持了二十余個回合。他的雙手已經開始乏力,他的衣甲已被浸濕,他的戰馬同樣猶如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鬃毛上全是汗珠。這不能怪他,任誰在張飛、李典和徐盛三人的圍殺中,能夠堅持到現在的除了呂布之外,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典韋喘了喘粗氣,剛剛躲過徐盛的鐵索連環刀,胯下戰馬猛然一聲哀嘯,李典的白蠟槍已經狠狠的扎在馬背上。一股鮮血沖天而起,帶著些許溫度的血水四處噴濺,紛紛揚揚落了他一臉。戰馬吃痛之下,屁股一抬高高撅起,只聽得轟然一聲,典韋仿佛一座傾倒的煤山一樣從戰馬上顛了出去,好似炮彈一般騰空而起徑直的摔落在張飛的馬下,直摔得他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差點將昨夜的陳飯都吐了出來。緊接著,一把白蠟槍,一柄鐵索連環刀和一桿丈八蛇矛交叉著擱在他的喉嚨上。殺意森然,無數的雞皮疙瘩順著毛孔趕趟兒似得鉆了出來,蟻群一樣密密麻麻。典韋緊緊抓著手中的兩把鐵戟,無奈的在地上捶打。“典將軍,你已成為我等階下之囚,又何必再負隅頑抗做這些無用之功呢?”手中的白蠟槍略微松了松,李典大手一招,數名魁梧高大的漢子飛速的奔了過來,疊羅漢一般將典韋緊緊的壓在身下。卸甲的卸甲,除刃的除刃,綁人的綁人,很快就將典韋像一只拔了毛的公雞一樣擁簇到了三人的身前。看那吃人架勢和行動的迅疾,這幾個山一樣的漢子只怕長期以來都是李典童鞋在戰場的“幫兇”!不然,他們怎么能夠練習出來如此熟稔的手法呢?張飛、徐盛和李典相視一笑,心中默契于胸。突然聽得耳邊紛紛擾擾,自家兄弟和曹軍將士的慘叫聲充絕道中,三人扭頭一看,只見身前數萬人馬已經完全絞殺在一起,若非他們身上的戎裝,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誰。張飛頓時勃然大怒,雙腳微微一踢,一個俯身順手將典韋撈起放在馬上,馬鞭一揚縱馬來到兩軍陣前,直把典韋朝腳下一貫,丈八蛇矛頂在他的喉嚨上,一聲長嘯震懾全軍。“姓曹的狗賊聽真了,我乃燕人張翼德是也,你家黑廝已被老子所擒,你等還不快速速下馬就縛?休要惹得老子火起,一槍結果了這煤炭般的漢子!”聲音高亢有力,恍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