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簾沖到方天慕幾人面前,急道:“他掙扎得很厲害,我們要壓不住了?”
眾人往灰氣中央望去,一團快速顫動的火焰在不斷的扭曲變形。由薩瑜們凝聚出來的鎖鏈,是能夠困住虛體的,但木子云的實力太強,大伙都勉強維持在原地。
方天慕眉頭一皺,忽的飛了出去,穿過了鬼國的灰氣,一只手按進那團火焰之中。被吞噬能量的木子云,重新化出實體,方天慕的手按在木子云的肩頭,能感受到他止不住的顫栗。方天慕側面看著木子云的面容,或許已經做好將木子云拉回現實的打算了。
木子云的腦海里正進行著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這關乎于兩個世界,兩種法則,十八年的記憶正在阻擋三千年記憶的一次次突擊,慶幸的是,這里到底是陽間,過了奈何橋才算是鬼國。因此木子云還是遵循著現世的法則,他從沒有離開過陽間,在生命的時間里
,保持著一個無法逾越的斷層。
但奈何橋上的氣息,仍然讓鬼國之內的大量記憶,強行鉆進了木子云的腦海,他的情緒過于矛盾,且在各種情緒之間不停地掙扎,忽冷忽熱,連他自己都來不及想清楚是為了什么。
“婉敏....小...小紅娘?”木子云的思想變得很混亂,他記起來一段不知何時發生的不合理的“往事”,他與婉敏成親了,甚至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湖州,而現在所經歷的一切,越來越像一場逼真的,并且還在繼續的夢。他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卻寧愿承認哪一方都是現實。
他的思想困在那“隨心所欲的世界”中出不來了,所想的一切都是他所期盼得到的,帶給他的感覺,卻又那般的真實。“什么?”木子云開始覺得覺得精神乏力,他看到了許多難以令其接受的東西,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糟糕”的各種事情,最后的天馬行空般的變化
,終于令其認清那段記憶的虛假。
木子云深呼一口氣,默默念道:“我是中了邪術、幻術了,而且被困了好些年,那幾個女人說得對,鬼國里的時間應該與外面不同,或者鬼國之主真有操控時間的能力。”他哪里明白,時間,可謂是最古老,最強大的神靈,能操控它的,只有真正的神,那些縱橫于各界的一代代新神,幾乎
都不曾觸及“時間之力”的邊緣。而棘樂小惠兒所做的,不過是將木子云回到的那個時間點的,木子云的殘體修復完整罷了,這樣一來,木子云就有希望在被冥界和陰間,以及陽間認定死亡之前,得到重生的機會了。
既然知道“隨心所欲的世界”是假的,木子云便輕松的將那段記憶放下了。而他眼中所見到的真正的鬼國長街,是有數不盡的缺陷的,一幅完整的場景里,至少有百十個“白點”,代表著木子云記憶的缺失。
這時,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打著粉色紙
傘的,朱紅唇白皙面,將些許細發盤起,臉龐垂落著筆直的發絲,耳朵上還掛著指頭大小娃娃首飾的十五六歲的女孩,踏著木屑歡快地朝著木子云走來,別的地方都會有“白點”,但這個身影,是完整的,同時又是難以言喻的熟悉的。當她走到自己面前,木子云想都沒想,下意識地說道:“好久不見啊,等了很久了吧。”
“嗯,好久不見,我等的太久了。”女孩還是那般回應道。棘樂小惠兒轉回身去,背對著木子云走著,木子云默默跟在其身后,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記憶一時間在腦海中卡住,但他明白,不能讓棘樂小惠兒離開自己的實現,那是一種對摯愛,或者對自己所擁有的最珍貴寶貝的深深地依戀感。
許久之后,棘樂小惠兒突然說道:“來玩游戲吧。”
木子云長長的啊了一聲,聲停之后,他噗通一聲坐到了地上,跳花繩,捉迷藏,聊天....一段段往事輕柔地擠進了他的心田,“啊......”他再度感嘆了一聲,眼眶里已經噙滿了淚水。“我真該死,小惠兒,我竟把你忘了。”說完之后,自己都愣住了。陽間的法則令他無法真正找回在鬼國之內的狀態,如果他真的回到了鬼國,立刻就會溯回到他當初和棘樂小惠兒道別之時的狀態,陽間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會記得了。現在,他能感受到棘樂小惠兒在其心中無可替代的位置,但同樣的,陽間的鈴鐺,還有各位伙伴,在其心中的位置同樣也無法被替代。
矛盾的心,被棘樂小惠兒的一張笑臉安撫,木子云記起來了許多美好的時光,也能深切回憶起在寂寞與重度疲乏感時,對棘樂小惠兒無限的依賴與思念。
方天慕拍了拍木子云的臉,冷問道:“還清醒嗎?需要我把你打暈嗎?”
“唉,忘記了不得了的事情呢。”木子云如此嘆息道,“你來到我身邊是對的,若是我待會發了瘋,你知道該怎么做。”
方天慕歪了歪手中的黑刀,冷著面目。
“好吧”木子云閉上了雙眼,念道:“讓我找一找離開的路。”他的思緒轉動的很快,鬼國幾百年的事情,他十幾息就能晃過,有太多新奇的事物他一時間都無法消化,索性就全拋棄了,與棘樂小惠兒的游戲是他尋覓記憶答案的主線,他再次記起了老樹,想起了哆哆國的來歷,以及鬼國的誕生。記憶慢慢向后推去,木子云看到了棘樂小惠兒的往昔,不由得再次心痛了一番,但這種痛苦,與他在鬼國中的天差地別,他如今不過是心里揪著陣陣發痛,實在難捱罷了。
“出路在哪?出口在哪?”木子云忍著對棘樂小惠兒的愧疚和思念,像一個旁觀者般看著一段三千年之久的故事,他很不理解故事畫面中的自己和棘樂小惠兒為何會擁有那么病態和夸張的反應。
最終,他找尋到了離別之時的記憶
。一道光束打在了木子云身上,那一瞬間,一方世界和木子云的身軀發生了扭曲,木子云大概是進入了一條環形的漫長的通道,繞過了奈何橋,回到了奈何橋頭。木子云將那通道看得很清晰,并牢牢記下了它的位置。
“可以了!”木子云低聲悶喊道,他的心里五味具雜,很是傷心難過。
方天慕聽到之后,一刀切斷了所有鎖鏈,再將黑刀往地上一插,一股氣浪震開,將鬼國怨氣推出去十幾丈遠。記憶的世界開始模糊,陽間的法則再度生效,他不曾離開過、死亡過,所以不該有鬼國的記憶。在回來之前,木子云的手上忽然多了一個發黑發臭的娃娃。“咦?”木子云看著娃娃的模樣,腦海里漸漸消失了一切與它有關的內容,最終,娃娃消失了,而木子云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薩瑜們和虎子、鈴鐺一齊跑了過來,幽簾急著問道:“找到了嗎?通往鬼國的路?”
木子云點點頭,又皺著眉搖頭道:“可惜,我....又全忘了。”
“忘了?”一個女人怪氣道:“可你剛剛才想起來不是嗎?”
“對,我記得我找到那條路了,然后....”木子云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繼續說道:“可我現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可怕了”幽簾慨嘆道:“上任鬼國之主的能力還在,她所施加的術,至今還能發揮作用。”
有人提議道再來一次,木子云連連擺手,說什么也不想再嘗試了,他不記得想起了什么,但確定了那種滋味極其難受。幽簾沒有強逼他,帶著眾人到了鬼國一處清幽的樓宇,令眾人好好地休憩了一番。也不知有多久,大伙沒有正八經的睡在床上了,每個人都睡得很舒適,連方天慕自躺在那軟床上,沒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在幽簾等人的央求之下,木子云再度接受了鬼國之氣,而這一次,在木子云回憶的期間,幽簾等人不斷地在其身邊發問,最后的“通道”,也在木子云的描述之中,被確定了個大概。
回到現實,木子云再次什么都忘記,但眾人知道木子云說了些什么,當他聽到老樹,哆哆國的來歷,棘樂小惠兒的來歷之時,真是太過于驚訝,而對棘樂小惠兒,更多的是同情,再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幽簾和眾位薩瑜商議道:“大概知道了那條通道的一個端口了,就在奈何橋左側七丈二尺處,木子云就是從那里出來了,看樣子好像不是棘樂小惠兒的“杰作”,幽簾立即派人去探查那條通道是否還開啟著,并告誡那人要提防新任鬼國之主,免得被察覺。同時,幽簾要將此事告予其明主,也就是當年少女的另一半亡魂。
幽簾激動地對木子云說道:“千百年來,甚至萬年多了,這是我們第一次主動出擊,如果這條通道還在,我們能救出多少亡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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