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嵩陽家門前起哄的人,沒有一個屬于貴族勢力,大多是些草根人物,但凡有點背景的人,都不會選擇去惹怒嵩陽家族,當然有一些是被某幾個與嵩陽家不和的貴族勢力派去的,就是為了把高高在上的嵩陽家族拉下神壇。
楊晨在門外站了兩個時辰,看似身后站著一群人,實則沒有一個真心靠近她的,而她也不再吶喊,也許是叫的嗓子累了,她停下來后,就越發的感到乏力。時間一息息的過去,而楊晨心里的熱火也漸漸被澆滅,她覺得自己脆弱不堪,那緊閉的大門無論沖出來什么東西,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她擊垮,如今唯一能支撐她還站在上等人族之中的信念,正是她是真人這件事了,但可笑的是,沒有人信這是真的。
又一個時辰后,有人喊道:“嵩陽小姐回來了,聽說在流音坊,剛到。”這群人轟轟鬧鬧擁簇著楊晨往流音坊跑,結果跑了半里地,到了處玉樓,但樓內樓外冷冷清清,根本不見人,眾人摸不著頭緒,又有人起哄到,人家走了,回家了,又是一陣轟轟鬧鬧,楊晨被擠壓著回到了嵩陽家門前。
最令人憤怒的是,在哄鬧期間,時不時有賊手往楊晨身上摸,大家都敬仰并懼怕著嵩陽家的天才小姐,可誰又不得不青睞于她那沉魚落雁的容姿,眼前的女孩不過是個低賤的下等人,卻長著和夢中女神一樣的面容,豈不要趁機占些便宜。
楊晨又羞又惱,氣得直流淚,也不管誰是誰了,喚出魂虎,把身邊人全部吞噬進去,將他們變成了一個個傻子。傻子們走一步晃三晃,很快楊晨的身邊就沒有人影了。過了一會兒,又聚集來一群人,這時,嵩陽家的大門開了,走出了那個豹子頭獸人,背著手開口冷道:“諸位,我家小姐已經回來了,諸多疑問待后日樓池大會之時再解吧,嵩陽家主的意思是,差不多了,該回就回,留下的,自己掂量輕重。”
也就七八息功夫,嵩陽家的門前,只剩下楊晨和幾個倒地的傻子了。楊晨也想走,轉而又想到她才是今天的主角,十四歲的丫頭鼓足勇氣,走上前去。也就走了三步吧,獸人瞬間將楊晨鎖喉,并將她反著按到在地,就在大門前,抓著楊晨的頭往地上狠狠地撞,直撞得血肉模糊才停止,這時候,任誰來看,都不可能認為楊晨的容貌了,就算將血跡擦干,那也是花容之色盡失。
一陣呼嘯響起,楊晨的后腦勺擠出了魂虎的腦袋,但獸人一記手刀將其輕松切成了兩半。獸人冰冷地在楊晨耳邊說道:“你得了不錯的機遇,白白讓你擁有了奇術,可你太不走巧了,你難道不知道這奇術原來的主人是誰殺的嗎?我,現在也是我。”
魂鼠悄悄從鈴鐺大腿鉆出,一下咬在了獸人的襠部,獸人猛地跳了出去,楊晨稱其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城外跑。約莫三十息時間后,豹子頭獸人一臉陰色的出現在楊晨身后,楊晨在跌跌撞撞的跑,而獸人不緊不慢的在其身后背著手走著。
“我是嵩陽瓏洛,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你們并不了解真相,憑什么不相信我!”一直到城門,楊晨通過空間門,來到了四獸域的街道上,獸人隨后出現,伸手就要將楊晨結果,但云嘯挽突然出現了。
“小晚哥哥,救我....”楊晨朝著前方艱難跑去,但中途被人云嘯挽的下人攔下。
“云公子,有何貴干?”獸人面不改色的說道。
“賣我個面子,放她一條生路吧。”云嘯挽悲嘆著看著楊晨,又對楊晨嘆息道:“你怎么這么莽撞啊,可惜,你的臉已經.....”
“哦?云公子和這賤民認識?莫非?”獸人猜疑道。
云嘯挽慌慌張張地回復道:“不可能,我怎會認識這等畜生,只是....她曾與瓏洛面容相似,我對瓏洛一片真意,對此
人也心生憐憫,就給她一條命吧,讓她茍且地活著吧。”
楊晨早已停在了原地,她凌亂的頭發遮住了臉,誰也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但她身上沒有一絲溫度,死寂沉沉的,又像是什么時候就會爆發了一般。
“如您所愿,這是賣給云家的一個面子。”獸人如此來說,便是云家欠嵩陽家的人情了。
云嘯挽一聽不對,趕忙又說道:“算了算了,要殺便殺吧,這也就是我個人的一時興起罷了,你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那就賣云公子一個面子,給她一條賤命吧。”獸人抓著楊晨的脖頸,像提著箱子一般提著楊晨,楊晨像一個僵硬的木棍,腿直直地挺著,被拖在地上。不久之后,獸人抓著楊晨進了那座小城,并來到了那對夫婦的家中,獸人將楊晨往地上一扔,冷道:“拴好這條狗,別讓她出去亂叫喚,管不聽就打斷腿,像這樣...”它就真真狠心的一拳將楊晨的右腿打斷,而楊晨意識是清醒著的,但她沒有發出一聲哀嚎,甚至呼吸都是十分輕的。
當晚,男人將鏈子綁在了楊晨的脖子上,女人擺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盤肉,她拿起肉來,大口咀嚼著,忽的哈哈大笑,笑得淚都要出來了,指著如畜生一般被毀容的楊晨,大笑道:“你跑呀,你再厲害一下呀!哈哈哈哈....”男人一言不發,但冷冰冰地吃著肉,咀嚼的聲音很大,時不時嘬兩口酒。
女人走過來,用手里的骨頭敲著楊晨的腦袋,說道:“我的乖女兒,老娘這些年何必這樣累?早點放你出去不就好了?這下麻煩了,一輩子都得拴著你了。”
“行了!別說了!”男人心里還留著對楊晨的恐懼,他偷瞥了眼丟魂了的楊晨,對女人說道:“給她上藥,把肉給她,再給她倒點酒,那樣痛苦就少了。”
“我呸”雖然嘴上不滿,但女人還是照做了。
自此之后,楊晨的名頭在上等人族之城成了個笑談,而那座小城里的所有男人,都曉得那位傾國傾城的少女已經被毀了容貌,誰也對她沒有興趣了,尤其她還斷了條腿,連活都做不了了。
七八天時間后,男人就把鏈子解開了,對她嘆道:“閨女,知道你有氣,這就是命,唉,認命吧,我把你當親閨女了,這個家還是你的家。”男人真的對楊晨好了起來,甚至給予了她更多的父愛,不再允許任何人嘲笑自己的女兒,也將家里最好的東西,都給這丫頭吃。
其實男人心里很過意不去,這個與自己親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可憐姑娘,明明可以有舒適榮華的一生,也是因為他們夫婦一時的貪念,才導致了這樣的結局,男人只恨自己不早早的對這丫頭好一點,如今她毀了容,又廢了身體,他心里更加愧疚了。
半年過后,楊晨能夠拄著拐杖緩緩四處走了,只是她的臉上幾乎不見神情,面如死灰,當然,她的臉布滿了疤痕,若在黑夜里,也是嚇人的。于佳不離不棄地陪著她,每日都講些城里歡快的事情給楊晨聽,只渴望能再聽到楊晨的銀鈴般的笑聲。
“想開點吧楊晨,你今后的路還很長呢。”
楊晨望著一臉暖意的于佳,微張起嘴唇,說道:“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一切,你有什么資格..有什么權利勸我大度,勸我放下?”她動用術將于佳禁錮,接著一瘸一拐地朝著山上走去。從偏門走到了四獸域的街道,她不管面前的路通往何方,只管低頭去走,若是誰能取走她的命,她也算解脫了,若是再遇到凡精靈,再變成小畜生,她也甘愿做個寵物了。
大王斑角鹿的譏諷聲又傳來,楊晨覺得到處都是嘲笑聲,快將她壓死過去了,她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如果能碰到清靈族就好了,被吞噬了個干凈,連血肉都
不留下,與這個世界再沒有關系。
她的心愿竟然實現了,不知何時,她面前果真出現了一個縹緲的靈體。楊晨閉上了眼睛,嘴角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她輕輕地走進去,輕輕地被吞噬,然而片刻之后,她身邊所有聲音全部消失,她以為自己死了,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到處充斥著丑惡模樣的地方,惡心與厭惡之情漫布在此地每一寸地方,山石是黑的,流出的水也都像嘔吐物一般,似乎還飄著酸氣。
楊晨以為自己來到了地獄,她崩潰了,嗷嚎大哭,喊著:“我連死了,都要受到這樣不公的命運嗎!難道我要代替那個女人,受到她本該受到的天罰嗎?”
許久之后,手臂上突然發癢,一些毛絨絨的東西觸碰到了它,且耳邊傳來“噗啾...噗啾”的聲音。她轉眼去看,一團一尺多長的長著眼睛和嘴巴的“云朵”正笑嘻嘻的望著她,她一下子便被那小東西的可愛模樣暖到心了,那一雙藏在云里的大眼睛,映襯著楊晨的面容,但映出來的臉卻是沒有毀容的模樣。
“你是誰?這是地獄嗎?”
“噗啾...噗啾...”小云朵只會這樣作答,楊晨愛憐地伸手去摸,她的手輕輕地扶著云朵的身體,小云朵舒適的閉眼享受著,漸漸地,楊晨的手沒入云中,楊晨也覺到了美妙的舒適感,十幾息后,當她收回手來,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右手變得膚如凝脂,竟跟從前一模一樣,沒了任何的疤痕。
但片刻之后,她身邊丑惡的環境里,突然裂出了幾道淺痕,里面流出了鼓著熱氣泡的臭水。
楊晨怔了許久,發現了什么似得,她捧著小云朵,將臉探了進去,那感覺十分美妙,她沉浸到深處,云朵便自己跑了出去,而楊晨的臉完全恢復,楊晨取出懷中的銅鏡一看,頓時激動地哭了出來,而她身邊的山裂出了大量溝谷,里面翻滾著燙熱的污血。
“你可以轉移我的痛苦?那都給你吧,請你都拿走吧。”楊晨將云朵重重的拍在了自己身上,云朵一下子被拍散了,鋪滿了楊晨的身體,幾息后,重新聚形,氣鼓鼓著臉蛋撞了幾下楊晨的身體,但這時,楊晨發現,她的腿恢復了,全身都變回了自己曾經最美的姿態。
這時候,她身后的一座污山一截兩半,從中爬出了數不清的蠕蟲。
“這是哪?謝謝你。”楊晨流著淚笑著,許久也沒有笑得這般開心了。
這里天地都是昏黃色的,天上全是重云,一層疊一層離著地面似乎只有幾百丈遠,楊晨沒有飛行的本事,她若飛起來看,便會發覺到,自己站在的地方,其實是獸體,原來,這是四獸域四大神獸之一,西卯——閻羅七王殿的領域,而起先的那個類似于清靈族的靈體,其實是通往這里的空間門。在空中看到的,會是一個大如陸地的圓球,那其實就是閻羅七王殿的軀體,這獸體要多丑就有多丑,而且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更丑,他的軀體上有無數小云朵,它們會吸收有幸來到此地的生靈的痛苦,并將它轉移給閻羅七王殿,并以具象化的形式在閻羅七王殿的獸體上展現出來,不過可惜的是,生靈一旦離開此地,痛苦會重新回到他身上,除非生靈愿意將他被轉移到閻羅七王殿身上的痛苦消除,幾乎從沒有生靈能夠做到這點。
但是楊晨,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心一意地留在這里了,因為她對曾經活著的世界,還是沒有任何的眷戀,反而對這個滿是瘡痍的地方抱滿了同情和難過,她跟著那朵小云,一路上,能填土就填土,能開石便開石,一點點的作出微不足道的補救,她身邊是極其丑陋的,但她的心卻是干凈地,她甚至讓魂虎和魂螳螂出來幫忙,雖然自己做的事情毫無意義,但于她的內心,卻是令其逐漸找回了自己存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