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從碎葉城的南門進入,目的地便是靠近北門出口的往生殿。所以,相當于她們需要穿過整座城池。
碎葉城占地極廣,而且里面居住的貴族太多,不是剎帝利便是婆羅門。這就給她們帶來很大的不便,因為這些地方往往是不允許一般的子民進入的。
清雅和清儀身上的裝束,在佛國的其余城池中或許還能暢通無阻,到了碎葉城便有些困難了。還有一點,那些貴族幾乎都會占領一定區域,這其中的門道兩女并不知曉,一不小心便會觸動禁忌,引來麻煩。
從南門往北走了一天,兩女來到一座佛塔面前。佛塔占地極大,外圍還有一圈龐大的莊園,數不盡的奴隸在莊園內勞作,而有些平民裝束的人則排著一串長長的隊伍,圍在佛塔外圍。
清雅掃了一眼,這佛塔正好建在前往北城的路徑上,看來是避不開了。為避免麻煩,她只能領著清儀在那些平民身后排隊。
可是排隊的人數量太多,粗略估計得有萬名,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幾乎每個時辰只能前進幾百米。而且這么多人看著,她們也不敢拿出程翎的石像涂抹精血。
時間緩緩流逝,兩女總算前進到隊伍的中段,不過前方還有許多人排著。
清儀忍耐不住,傳音問道:“師姐,怎么辦?已是過了六個時辰,再有兩個時辰,就要給程大哥涂抹精血了。”
清雅說道:“再等等,我也不知道這佛塔內到底有什么,這么多人都要排著隊進去。”
清儀無奈,目光望向隊伍的前端。只見前方是一扇六進大門,每扇大門上都雕刻著佛像圖案。不過那些佛像與自己往常在宗門所見的略有不同,如果說繁花庵內的佛像看了讓人感覺到平和、寧靜,那大門上的圖案卻是兇戾得多。
雖然畫像上雕刻的同樣是佛門裝束,可佛像本身樣貌卻是大相徑庭,有的露出長長的獠牙,有的身上纏滿蛇頭,還有的手中拿著骷髏,看上去壓根與佛搭不到邊,倒是有些像惡鬼和夜叉。
那些平民依次進入大門之內,每一個人進去都要停滯一盞茶時間,后面的人才能繼續進入。她心中好奇,忍不住放出神識,朝大門內掃了過去。
里面的空間很大,像是一座大殿。除了周圍的墻壁就只有中間幾根碩大的立柱支撐。空間居中位置里面,放置著一座三丈高度的佛像,那佛像面目猙獰,身上長著八條手臂,每一條手臂上都拿著一件佛寶。
佛像的前端,又立著一座佛曇,佛曇上放著一座兩米直徑的香爐,里面插滿了燃香,香爐的周圍被許多蠟燭包圍,微風下輕輕搖曳,讓人感覺到一絲毛骨悚然。
那些進入的平民一個個在蒲團上跪了下來,虔誠參拜。只是清儀的神識看去,隨著參拜起伏,仿佛在那些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絲線冒出,跟隨燃香裊裊升起的高度,最終匯聚到佛像的眉心之處。
“咦!好精純的愿力,這佛像建造得十分詭異,竟然能吸收這些平民的愿力。”
“哼!”
正沉思間,一聲冷哼猛然在腦海中響起。清儀嬌軀輕顫,臉色頓時有些煞白,她連忙想收回神識。可是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縷神識退回至大門時便無法再動彈,大殿內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吸力,硬生生將其拖住。
而且隨著吸力愈見強大,清儀的精神力如打開了一個缺口,源源不斷流向大殿。她心中大驚,知道碰到高人,連忙硬生生切斷那縷神識,口中不自禁噴出一口鮮血。
清雅駭然,連忙問道:“師妹,你怎么樣?”
“師姐,快走,我好像觸碰了某位大能的禁忌!”
話音剛落,一個身形驀然來到兩女眼前。他冷冷的掃了她們一眼,目光中露出一絲驚奇,說道:“繁花庵的弟子?”
清雅臉色一變,來人是一位中年修士,穿著一襲金光閃閃的佛衣,卻留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他氣息強大,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便感覺一股強大的壓力鋪面而來,至少是圣尊境后期。
圣尊境后期,相當于仙皇,對兩女來說,境界相差太大!
清雅忙躬身說道:“繁花庵明凈師太座下弟子清雅和清儀,拜見圣尊!”
“明凈師太?既如此,看到她老人家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過,此行前來佛國有何貴干?”
“是這樣的,我師姐妹二人修為精進,師傅便要求我們外出歷練,聽聞佛國內的幽冥妖界妖族甚多,便想著前去見識一番。”
“幽冥妖界?”中年修士一愣,目光中閃過一絲懷疑,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明凈師太身為繁花庵長老,修為甚高,已是邁入涅槃境,如非必要,并不想為這種小事就得罪了。
沉吟少許,他便說道:“如此,本尊可以助一臂之力,直接將你們送往幽冥妖界。”
清儀心中大喜,說道:“圣尊,你說的可是真的?”
中年修士輕輕掃了她一眼,暗暗吃驚對方的美貌,淡然說道:“對本尊來說這不算什么,只不過進入幽冥妖界,必須要穿過此座佛塔。而佛塔自有其規則,要經過,需虔誠參拜大殿內的佛像,你們可能做到?”
清儀心中一驚,隱隱感覺到什么地方不對,但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她便將目光看向清雅,目光中閃現一絲疑慮。
清雅與清儀自小一同長大,親如姐妹,她的性子自然是知曉的。看對方的神情便知道什么地方不對,但她并未將神識探入大殿,不知道其中端倪,心中又記掛著盡快為程翎涂抹精血。
當下便說道:“多謝圣尊,只是參佛之時需要凝心靜氣,我們一路跋涉,佛心不靜,還請稍后片刻。”
中年修士心中一喜,便說道:“如此,本尊就在大殿內等候。”
說完,他就轉身回去了。
清儀待他走后才傳音說道:“師姐,剛才我用神識觀察了大殿,里面有一尊佛像,這些平民都是進入參拜的。”
清雅心中一動,問道:“你詳細說說。”
清儀便將里面的景象一一說了出來。
清雅閉目沉思,她也認同清儀的想法,那個佛像絕不簡單。愿力,是一種很奇妙的力量,師傅在生時就曾說過,佛國之人修煉的功法與其余三大宗門迥異,其中就有人修煉愿力。
而這種愿力的提取,需要平民眾生的精神本源。精神本源不在乎你是否修行,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存在。他們以某種心靈上的寄托為目的,日夜參拜,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這種參拜,便會輸出自身的精神本源。當然,平民的精神本源勝在量多,而修行者的精神本源勝在純凈、品質更高。往往一個修行者,他一人提供的精神本源就可以抵得上數百位平民。
尤其是像清雅和清儀兩女這種修行者,本身修行佛道,心靈純凈,修為又達到尊者境,所能輸出的愿力將是平常修行者的千倍、萬倍!
只是可惜,愿力的提取很是玄奧,師傅當年也沒有說得很詳細,不知道該如何避免,也不知道被提取之后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但是很顯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中年修士平白無故的幫助,肯定有什么特殊目的。
沉默許久,眼見前方排隊的修士越來越少,算算時間,已是又過了一個時辰,離涂抹精血的時間只剩一個時辰了。清雅心中更加焦急,銀牙一咬,便說道:“師妹,不管如何,程大哥的傷勢才是最要緊,為盡早進入幽冥妖界,我們便拼一把!”
清儀也是無奈,只能答應下來。
決心已下,清雅便傳音給那位中年修士說道:“圣尊,弟子虔誠參拜,還請將我等送往幽冥妖界。”
中年修士大喜,一揮手,前方排隊的數十個平民被瞬間驅散。
兩女眉頭一皺,如此迫不及待,這修士到底安得什么心。只是無奈,如今身在佛國,對方又識破了身份。之前借著師傅的名頭才讓他有所顧忌,可自己心中知道,師傅已經仙逝,不可能再為她們出頭了。
兩女對視一眼,最終大踏步跨入大殿,抬頭看了眼前方佛像。
清雅眉頭一皺,見那佛像果然如師妹所說生得十分詭異,一時間又開始遲疑起來。
中年修士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見兩女只是看著佛像不動,干咳一聲,說道:“怎么?兩位師侄還有什么顧慮?”
清雅心中一驚,見對方凌厲的眼神,再不敢遲疑,拉著清儀便跪在蒲團上。
“心無旁騖,謹守元神,拜吧!”清雅傳音說道。
話音落下,兩女終究對著佛像拜了下去。
禮佛三拜:一為敬:表示對佛的禮敬;二為誠:表示要向佛學習,接受佛的思想;三為悔:表示要在佛面前對自己的罪懺悔。
第一拜下去,兩女感覺自己的心神好像有一絲悸動,但在小心謹慎之下還是壓制了下來,中年修士眉頭微微一皺。
第二拜下去,佛像上方仿佛傳來一股極強的吸力,連本身元神都開始絲絲顫抖,兩女忙默念繁花庵功法,拜下去許久才緩緩起身。
中年修士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暗道不愧是繁花庵的弟子,看來要達到自己的目的還要出些手段。
他站立不動,右手卻是在悄悄的掐著指訣,就在兩女第三拜下去之后,右手中指訣猛然加速,兩道帶著暗金色佛光的佛印悄然打入她們的頭顱,轉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