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對抗界外邪神的同伴們,正在逐一陷入自己最為恐懼的夢魘之中,禿鷲妖、狂狼王、暖暖、還有刀羊都已深陷其中,一時間無法自拔。
此刻,再夭夭眼前是一坨巨大的肉球狀怪物,軟趴趴地攤在粘稠的淤泥之中,身上長滿了碩大的眼睛,夭夭試探著走近,從那無數駭人的眼瞳中,倒映著她最不愿回想起的記憶畫面。
一百多年前,萬力虎王的鐵騎入侵了她所居住的花妖之城,花妖城中所居住的花妖皆為女性,守軍在巨大的戰力差距下,表現得毫無還手之力,所有的居民都被擒住,準備送往中原大陸,人類修士的一屋堡地盤。
而萬力虎王做出同族相殘,將數千只花妖賣給人類的事來,卻只是為了交換一柄寶刀而已。
這一天,天空昏沉,花木枯萎,花妖城中,花妖們皆被特制的繩索捆住,如同待宰的牲口一般,在等著一屋堡派來的人類修士清點。
那名人類修士四五十歲模樣,兩撇小胡子,一臉尖酸刻薄的形象,正手拿紙筆逐一記錄著被捉來花妖的品質,只聽他不停地在喃喃道:
“牡丹花妖,相貌極品,身材上品,修為中品,分配到公關陪酒。”
“杜鵑花妖,相貌上品,身材極品,修為中品,分配到前臺接待。”
“喇叭花妖,相貌下品,身材極品,修為下品,分配到門口迎賓。”
“狗尾巴草妖,相貌下品,身材下品,修為下品,分配到后勤衛生。”
他一個一個地記錄著,可到了夭夭的時候卻放下了紙筆,向手下吩咐道“這是什么個玩意,快把她給丟出去!”
夭夭立馬就不服氣道“干嘛要把我給丟出去,我也是花妖,唱歌、跳舞、勾男人樣樣在行,干嘛不能把我也給抓走!”
那人類修士不耐煩道“你連手腳都沒能化形呢,手還是葉子,腳還是根莖,臉上還圍了一圈花瓣,就憑你這樣也配叫花妖?頂多算個花癡吧!”
夭夭辯解道“我沒能化形是因為修為還不夠,但潛力可是無限的!你連嘴巴比碗還大喇叭花大嬸,和身材根樹干似的狗尾巴草大嬸都抓走了,憑什么不要我這個,身輕體柔易推倒的桃花妖小美人呢!”
那修士也懶得與她廢話,直接一句“我們一屋堡可是要形象的,把你抓回去怕是要丟了我們的臉!”
說罷,便直接令手下,給她踹出了花妖城,又吩咐道“大家都再仔細搜搜,看有沒有漏網之魚躲了起來!”
夭夭被趕出了城里,無奈來到城外一個樹洞中,與她最親近的花菜妖奶奶訴苦,抽泣著道“奶奶,為什么我都已修煉百年了,連全身化形都做不到呀,人類的妖販子來抓花妖,竟然死活都不肯要我,我也要要去中原大陸見識花花世界呀,嗚嗚嗚嗚……”
花菜妖奶奶滿頭白發,一臉皺紋,看著她哭泣的樣子,沒好氣道“你小小年紀,整天跟花癡一樣就想著男人。修行怎么可能會有精進!難道沒聽說過,男人只會影響修行的速度,所謂是,心中無男人,修行自然神!”
夭夭聞言佩服道“怪不得奶奶修為如此之高,原來是已拋開了對男人的念想!”
花菜妖無奈嘆口氣回道“哎,我哪是因為不想啊,只不過沒人要罷了……”
她話音未落,突然那名小胡子人類修士闖了進來,指著花菜妖向手下命令道“把那個老花菜也帶走,說不定就有專好這口的!”
她隨即面上大喜,激動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個老花菜,也能去中原大陸見識花花世界了!我有男人要了!我有男人要了!”
見狀,夭夭卻是大哭大鬧,叫道“為什么你們連狗尾巴草,連花菜都要,卻不要我這個好端端的桃花妖呀!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呀?”
這便是夭夭最不愿回想起的記憶了,在其他同伴中,二哈與小白兩口子,皆是看到了對方被邪神折磨到慘死的景象,已痛心絕望失去了神志。
熬葉則是望見了,在日不動國被她殺死的鯉魚妖被邪神復活,正滿身觸手向她一步步走來,口中嘶吼道“怪物!怪物!你才不是什么妖族公主,你根本不配繼承萬妖之王的王座,你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一個必會毀滅一切的怪物啊!”
見本已被她殺死的鯉魚妖,正面露猙獰表情步步逼近,她連忙后退,一不小心踉蹌跌入了淤泥中,驚慌呼喊道“不!我才不是怪物!我當時只是想讓你失去戰力,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會將你殺死的!”
相比妖族同伴們都已陷入了瘋狂,三名蒼云派人類修士則要冷靜上許多,他們一開始便已看穿這夢境,只不過仍是無法從中掙脫,在這噩夢一遍遍的折磨下,也終是覺得身心疲憊。
周云所遇到的,是他正獨身于無邊黑暗之中,耳邊傳來裴真真與薛無痕兩位同門的譏諷嘲笑聲。
裴真真輕蔑道“不過是個風塵女子誕下的的野種,竟也妄想要擔負蒼云派重任,也不找個尺子量量自己,臉皮有沒有我一半厚!”
薛無痕附和道“是呀,是呀,蒼云派可是位列十大仙門之一,怎么可能讓一個野種來擔當重任,我看他還是就在這里,與那只小花妖繼續廝混比較好!”
周云明知道這是邪神制造的夢魘,也想對這聲音充耳不聞,奈何著聲音卻是直入腦中,不停回蕩,不斷重復,叫他身心疲憊,頭痛難忍。
薛無痕所見到的,是雪兒正在被邪神所折磨的場景,無數濕滑惡心的觸手,正在雪兒雪白瑩潤的軀體上游走,還有雪兒無助的哀鳴聲不斷縈繞耳邊。
他雖知道這只是幻象,但也做不到視而不見,沖上前去拔劍狂舞,可卻根本是不那邪神的對手,被那些觸手死死摁住,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被折磨得心智崩潰,已在瘋狂邊緣。
裴真真與所有同伴皆是不同,他并沒有看到任何與邪神相關之事,卻是來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山洞中。
耳邊不時有陰沉的呼喚聲傳來,那聲音極其之難聽,好似九幽惡鬼的哀嚎,但又充滿著誘惑性,讓他不由得想要再離那聲音更近一些。
他聽不清那聲音具體是在講什么,向著聲音源頭摸索而去,走過一段昏暗無光的崎嶇小路,前方有水流聲傳來,也有微光閃爍,再穿過一段較為狹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開朗,地面距離洞頂足有百丈之高,簡直就是將整座山挖空一樣。
在他的眼前,出現一只極為駭人恐怖的怪物,那怪物身形巨大,羊角虎面,四爪如丘,長尾如蟒,特別是它那張巨口足可以輕易吞下百人。
他立于那怪物面前不過猶如螻蟻,在怪物所散發出的強大威勢下,被震撼得全身顫抖,無法呼吸,連手指頭都沒法憑自己的意識動一下。
怪物張開足以吞天的恐怖巨口,發出陰森的獰笑之聲。
“修真者,我的血好喝嗎?但光是血里的力量還是太少,太少了,不如將你的身軀奉獻與我,我將傳你足以毀滅天地的大能,主宰一切,毀滅所有!”
“來吧,來吧,修真者。”
“過來吧,將你的身軀奉獻于我,讓我的恐怖重現于世!哈哈哈哈!”
他仰望著那恐怖的怪物,內心掙扎著想要逃離,身體卻在不受控制地緩緩前進,眼見就要走入那怪物的血口之中,竟突然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你是萬物吞噬者,四大邪獸之一的邪獸饕餮!我是在東臨魔窟中,喝了你的血后才得以入道!”
“怪不得那界外邪神的瘋語呢喃會對我無效,原來我早聽過更加恐怖的聲音,身體中還流淌著你的血液,那就讓我看看,你和那個界外邪神,誰才是更加強大且邪惡的存在吧!”
他話音落下,內心恐懼不再,身體又重歸于自己的控制,眼前景象也隨之消失,又是一聲猛地大喝“給我破!誅天滅世心決!”
隨著他運轉妖氣,使出妖術誅天滅世心決,肩膀兩側各召喚出一只菜雞的雞頭,并不停地對著他的臉狂啄,竟是通過這種方法啄醒了自己,恢復了神志,逃出了界外邪神的夢魘之術,回到了現實場景之中。
他解除法術,兀自吶吶道“為什么那冒牌貨招出的是龍頭,我卻只能出來菜雞互啄。”
又望向身邊的同伴,此刻皆還深陷于各自的夢魘之中。
周圍漆黑一片,只有遠處有微弱火光忽明忽暗,他也無心理會那閃爍火光之處,現在將同伴們從噩夢中拉出才是要事。
見同伴們皆已陷入了瘋狂之中,有的在咆哮怒吼,有的在嘶聲哭泣,有的則在痛苦呻吟,只有右將軍貪狼在不知所云的叫罵著什么。
“東風,東風,東風,東風,杠!”
“看我打只小幺雞,什么!我杠了半天,一只小幺雞都能放炮!”
“什么!你竟然又天胡!”
“你到底有沒有牌品!”
裴真真入道前常混賭場,對這牌術也是略懂一二,認真聽了半天后,搖首道“這貪狼將軍可真夠貪的,小的不胡非要等大的,不輸才怪嘛……”
見貪狼將軍只是手舞足蹈對著空氣一頓比劃,其他并無任何瘋狂之處,在同伴中屬于受噩夢影響最輕的,便準備從他入手,逐一喚醒所有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