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襲!”疲憊不堪的趙小南剛好合上眼皮,突然從身后傳來一名士兵凄厲的嘶吼,她下意識地伏低身子。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巨響,一枚鎢合金棒精準地落在不遠處的一個隱蔽火力點處,將那個坦克改造的堡壘徹底摧毀。
幾天來,聯盟艦隊的軌道空降兵一直想向城市中心滲透。
白山和尼達姆的人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利用層層街壘和路邊布置的詭雷,一次次阻斷敵人快速滲透斬首的企圖。
尼達姆的確是一名巷戰天才,他充分利用天港市的城市縱深、地形和士兵的生命為代價,阻擋了聯盟入侵部隊的多次滲透行動,成功將這場突襲戰拖入僵持。
在損失了四臺機動裝甲后,聯盟指揮官終于又增派一個ODST小隊,并開始為入侵部隊提供有限的空中支援。
從尼達姆那里,趙小南了解到,南方戰場已經陷入一團亂麻,所有部隊都在向前線集結,試圖阻止敵人高速前進的步伐,所以,他們可能等不到更多援兵來圍剿這只戰斗力極其強大的空降部隊了。
目前對方占據了城市西南郊的一處種植園,并不斷蠶食新羅松人控制的城市區域,雖然自己和尼達姆成功地粉碎了他們的斬首計劃,但似乎也始終拿他們沒有太好的辦法。
ODST戰斗力極其恐怖,但第十七艦隊似乎也沒法派出更多。
雖然南方的前線打得一塌糊涂,首都圈還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反軌道防空體系,這也是敵人始終沒有辦法大規模空襲的主要原因。
但根據這幾天的經驗,只要空襲過后,那些機動裝甲就會開始進攻。
果然,她剛剛從地面上爬起來,就聽到一陣呼嘯聲。
那是ODST集群沖鋒時的火力準備。
于是她再次低下頭,從一輛坦克履帶的縫隙中看向敵人襲來的方向。
在視野盡頭,一排機動裝甲正在向她所在的街壘高速前行。
火炮過后,守軍和雇傭兵從各自的掩體中走出來,向沖鋒中的白色鋼鐵巨人傾斜著彈藥和電漿。
“太遠了。”趙小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在這個距離上,他們手里的武器機會不會對機動裝甲造成任何傷害。
這些天以來,尼達姆從北方山區中帶出來的坦克是敵人突襲時的第一順序目標,加上不時的空襲,機會已經消耗殆盡,唯一剩下的兩輛坦克,被安排在身后三公里的地方,嚴密防守前往舊總督府的關鍵位置。
直到機動裝甲群突擊到距離街壘不到三百米時,一枚電漿彈突然從遠處的高樓射出,趙小南抬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只在高出觀察戰場的鷓鴣。
被襲擊的機動裝甲抬起左手,似乎輕描淡寫地用最厚重的臂盾擋住了這發致命的子彈。
趙小南突然覺得,這臺機動裝甲有些眼熟。
那些白色聯盟裝甲開始反擊,但那臺裝甲卻始終沒有開火,直到距離一百多米時,她才終于看清那臺裝甲的編號和機身上的徽記。
趙小南臉色大變,終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臺白色機動裝甲了。
準確地說,她沒有親自看到,但卻在韓兼非的要求下,在全息影像中看了那臺裝甲的戰斗不下百次。
她所看的那場戰斗,是發生在摩西監獄平臺中的戰斗,戰斗的雙方,正是韓兼非和這臺裝甲的主人——聯盟王牌機師,威廉·格萊斯頓。
只是她沒想到,敵人這次竟然直接把他給派出來了!
“撤!快撤!”趙小南對白山雇傭兵的首領大吼道。
但槍炮聲太響,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趙小南冒著彈雨沖過去,把正在射擊的雇傭兵隊長拉回掩體。
“什么事!”隊長吼道。
“讓你的人快撤!”趙小南焦急地說,“我們打不過他。”
隊長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著她,這些天的戰斗中,他對這個瘋子一樣的女孩有了深刻的認識,知道她絕不是那種因為敵人強大就喪失戰斗意志的人。
“快去舊總督府,把梅姐帶走!”趙小南用沙啞的聲音嘶吼道,“這里守不住了,不管她說什么,只管走,如果她拒絕,直接打暈!”
隊長看她不像開玩笑:“為什么?”
他探出頭來看向對面,很快就有了答案。
在為首那個白色機動裝甲的帶領下,機動裝甲已經殺入守軍的陣地,那臺裝甲始終沒有開過一槍,卻直接使用兩把拳刃,輕而易舉地將一輛裝甲車撕裂成幾片。
士兵們試著用各種能量槍械和反裝甲武器對這個白色幽靈還擊,但幾乎沒有一次能夠命中。
那臺裝甲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怖機動性在陣地中穿梭,淡藍色拳刃所到之處,如同死神鐮刀一般收割著士兵的生命。
“那是誰!”自從加入白山以后,這名雇傭兵隊長第一次在戰場上感受到恐懼。
“格萊斯頓!”
趙小南沒有時間向他解釋更多,直接轉頭向陣地后的車輛跑去,這里距離舊總督府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她只能寄希望于守軍能夠為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
“鷓鴣,我們在總督府集合!”她壓低聲音,對著通信器說。
雇傭兵隊長很快想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那是足以和所有白山雇傭兵心中最強大的雇傭兵王韓兼非一較高下的機師,是聯盟艦隊王牌中的王牌。
他本能地想要后撤,卻在下一秒鐘停下腳步。
“你快去總督府,”他在公共頻道中喊道,“我們替你拖住他!”
趙小南跳上一輛懸浮摩托,沒有升空,直接沿著公路疾馳而去。
雇傭兵隊長目送她離開,用有些顫抖的右手拉了一下槍栓。
“就是今天了!”一串能量子彈從他的槍口噴射而出,向陣地中跳著死亡之舞的白色機動裝甲飛去。
十分鐘后,普萊斯頓中校停了下來,因為這處陣地終于再沒有一個能夠反抗的敵人。
他的腳下,是這些曾經阻擋了聯盟ODST數日之久的頑強雇傭兵橫七豎八的尸體。
他們或站或躺,全都死與自己悍不畏死的正面戰斗中,沒有一個人是背后中槍。
普萊斯頓的機動裝甲默然肅立,似乎在向這些勇敢的戰士致敬。
小隊中其他裝甲在他身邊停下來,等待著這位王牌機師的命令。
“砰!”一團幾乎沒有什么殺傷力的子彈打在白色機動裝甲的后腦上,迸射出一團火花。
普萊斯頓轉過身,制止了舉槍就要還擊的隊友。
那枚子彈是從側后方的一處建筑中射出來的,普萊斯頓看到,端著槍向他射擊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
老婦人使用的,是一把對機動裝甲毫無威力可言的獵狐槍,那些火藥發射的霰彈,也許只能對皮毛柔軟的閃狐造成些許傷害。
“滾出我的院子,入侵者!”老婦人怒視這群白色裝甲,臉上毫無懼色。
“她只是一個外來者,”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電子合成聲音從白色機動裝甲中傳出來,“你們為什么要為她賣命?”
“我見過那個姑娘!”老婦人高聲答道,“跟我女兒差不多大,她就是為了新羅松,而且說道做到,她就是我們新羅松人的執行官!”
她的聲音很響亮,在已經平靜下來的戰場上,傳出很遠。
越來越多的天港市民走出自己的地下室,走到院子里,甚至有些膽子更大的人,直接走到街上,他們有些拿著武器,有些沒有,很快,整條街道上站滿了新羅松人。
“一群白癡!”普蘭斯頓的單子合成聲音繼續說道,“她這是在利用你們來當做肉盾!被無恥的政客綁架還不自知!如果她不發動政變,又怎么會發生戰爭?”
“然后呢?”老婦人毫不客氣地譏諷道,“新羅松的種植園、商人和人民,還要繼續忍受你們這些聯盟權貴的剝削?直到被你們榨干最后一滴血?”
普萊斯頓不再說話,他知道,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他沒有辦法直接說服這些耿直的民眾。
“立刻散開,回到自己家里!”他轉過頭,對街道上聚集起的人群說,“不要試圖阻止聯盟的戰爭機器!否則后果自負!”
人群沒有理會他的威脅,依然執拗地站在街道上。
在更遠處,越來越多的市民聽到或看到街道上的人群,開始走出家門。
很快,就連舊總督府門前的街道上,也站滿了新羅松的民眾。
梅薇絲站在舊總督府的露臺上,身邊放著那把反裝備大槍。她微笑著向街道上的市民揮手,并接受他們的致意。
“所以,你現在讓我在天港市幾百萬人面前,就這么灰溜溜的逃跑嗎?”
梅薇絲回頭看著剛剛沖進總督府,仍然有些氣喘吁吁的趙小南說。
“那是軌道空降兵的機動裝甲,”趙小南堅持道,“他們有短距離跳躍滑翔的能力,這些民眾攔不住他們。”
梅薇絲搖搖頭:“我親眼目睹了普萊斯頓和韓兼非的戰斗,對于他的恐怖,我比你更清楚,但我也從來沒想過讓民眾替我阻擋敵人。”
說完,她轉頭看向一直被放置在她辦公室中的直播無人機。
無人機飛起來,將攝錄裝備對準她,全球直播再次開啟。
“天港市的市民們,我是梅薇絲·謝頓。”她的聲音不光在電視中,還在天港市的市政廣播裝置中同時想起。
人群安靜下來,靜靜聽著她的話。
“感謝大家站出來,向聯盟,也像所有反對我們的人發出新羅松人的聲音。但我懇請大家,離開街道,回到自己家中,把戰爭交給應該承擔它責任的人。”
“我懇求大家,珍惜自己的生命,無論今天過后會是什么結果,都不應該由新羅松的人民來承擔!”
“所以,請大家回到家中,靜靜等待,我們每個人早晚都會死去,但絕不是今天!”
她的話音剛落,南方的天空中突然閃過幾道明亮的光芒,緊接著,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在南方極遠的天空中,四顆釋放著璀璨光芒的流星劃過天際,向著地平線下緩緩墜落。
流星的火光映紅了整片天空,猶如無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