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兼非說的箱,當然不是普通的箱,而是標準集裝箱。
聯盟標準集裝箱容量大概是25立方米,裝滿咖啡豆的話,按照行價是90萬聯盟元,如果在混亂天堂出手,價格至少能翻一倍,走私到教團那邊,更是能翻四倍不止。
鮑三兒常年跑這趟航線,人貨都拉,自然懂行,聽他這么一說,眼前頓時一亮。
一箱新羅松上好的咖啡換一個眼力見這么差的女孩,這生意穩賺不賠。
在他跑過的這些黑航線上,的確有一些貨主,為人低調得很,就是為了走私才會上他們的船,這種人自己開一年船也難遇上一個,這回可算是趕上個大的。
于是他咧開嘴,剛要說話,想起船主還在身邊,轉身看了自己老大一眼,見對方微微點頭,這才開口道:“既然是胡先生介紹的朋友,這面子咱不能不給,這丫頭你老人家領走吧,還是個雛兒呢。”
反正貨在船上,到了曼都利昂,由不得他不交錢了。
“好說。”韓兼非微微拱手,轉頭對一臉不解的羅曼諾娃說:“人是你的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羅曼諾娃走上前去,扶起那個女孩,幫她擦干臉上的湯水,跟在韓兼非身后向住所走去。
“看什么看!”鮑三兒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喊道:“都給老子滾!”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船主程于思微微瞇起的眼睛才舒展開來。
“這倆人住哪里?”他隨口問道。
鮑三兒翻腕看了一眼自己的個人終端:“C區的一間三等艙。”
“胡先生親自來安排的人,光這一船貨就價值好幾千萬,這么低調?你小子以后能不能收著點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誰知道這條線上有沒有什么惹不起的大神?”
鮑三兒咧嘴露出鈷晶假牙,哭喪著臉道:“我就想教訓一下不懂事的妮子,誰知道這個許老板的媳婦那么不懂規……那么熱心腸啊……”
程于思想了一會兒道:“他那一箱貨,賣好了能值200萬,折50萬給你了,咱們不收,是咱們不懂規矩,收多了也不對,你去安排一下,給許老板換間套房,一日三餐讓人送去,沒事別老打擾,跟他說費用是從那批貨里多出來的錢里出的,別讓人覺得咱們占了他便宜。等到了地方,我給胡先生打個電話,就當賣他一個好。”
鮑三兒唯唯諾諾地答應下來,讓人去安排了。
韓兼非走回客艙,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東西。羅曼諾娃帶著那女孩走進來,看他正在往箱子里裝衣服,不由得一愣:“你在做什么?”
“準備換客艙。”韓兼非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要不然,你看這里三個人怎么睡?”
三等艙只有一張高低床,床面寬不過60厘米,一個人掛在上面睡還算勉強,再來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是睡不下的。
“換到哪里?”這個一直在教團高層人員家庭長大,幾乎沒有什么獨立行走經驗的女司祭繼續問道。
“不知道。”韓兼非說,“得看船主想給咱們安排什么地方。”
“船主會那么好心?”
韓兼非終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好心人開得了這種黑航線?我都說了讓你別多管閑事,這下想低調都難了,這個宇宙中不幸的人和事多了,你管得過來?”
說完,他看了跟在羅曼諾娃身后的女孩一眼,那女孩一直低著頭抽泣,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他的話音剛落,鮑三兒就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從門外走進來,本來就十分逼仄的屋子,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看到那個男人,女孩下意識地躲到羅曼諾娃身后。
“你又來干什么?”羅曼諾娃握緊拳頭,冷聲道。
“您別誤會,”鮑三兒連連擺手,“我是來請許老板和尊夫人移步到船上的貴賓套房的,我們程哥說了,許老板是貴客,行事低調,但您剛剛付的那箱咖啡,算起來超了不少,讓我給您安排一間稍好點兒的客艙,不成敬意。”
羅曼諾娃剛要拒絕,韓兼非拎起箱子:“有勞鮑先生,走吧。”
羅曼諾娃知道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冷冷哼了一聲,跟著鮑三兒向艙外走去。
四人一路穿過擁擠如蜂巢般的C去三等艙,徑直走進A區最前方的頭等客艙,這里的艙室大都是豪華套房,這些偷渡客大都負擔不起,所以大部分艙室空著,只有幾間是留給船主程于思和船上的特殊乘員的,就連鮑三兒這種鐵桿狗腿子都只能在B區的二等艙居住。
韓兼非拎著箱子走進為他安排好的套房,回頭不冷不熱地說了聲“受累了”,便關上艙門。
等門外鮑三兒的腳步走遠,他才不知從哪里拿出一件小儀器來,在艙室四處掃了一圈。
“這個程于思還算懂規矩。”在確認沒有監聽和監視設備后,他收起儀器,對羅曼諾娃和她身后的女孩說,“收拾收拾,給她挑間房住下吧,你還得跟我住一間。”
“為……”羅曼諾娃剛要拒絕,突然想起還有外人,轉而用教團官話問道,“為什么?”
“因為我們現在在假扮夫妻。”韓兼非看著這個外表高冷,其實經驗一片空白的高階神官,用教團官話回答道,“得謝謝你節外生枝,看到外面了嗎?這里跟程于思住的地方這么近,表面上是送我們一個人情,實際上,這些天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羅曼諾娃很想反駁,卻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現在程于思更是會借著住得近為借口來套近乎,探聽我們的底細,雖然咱們有預案,但一個謊言就要用一千個謊言來掩飾,跟這種常年跑黑航線的老狐貍打交道,難保有說錯話的時候。”
說完,他看了羅曼諾娃帶來的那個女孩一眼,繼續說道:“就算他知道了什么,不敢對我們怎么樣,但一旦這事宣揚出去,咱們的全局計劃就要全部打亂,不光你在教團那邊的敵人會注意到,聯盟這邊知道我不在,不知道會生出多少幺蛾子來。”
教團最年輕的女司祭低下頭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道:“這件事,我的確欠考慮,但我剛剛又想了一下,就算重來一遍,我還是會去管這個閑事。否則,我們跟那個鮑三兒,又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