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拿一把大槍。”趙小南想起梅薇絲在北霍爾斯大區的海灘上,用一把反器材步槍掩護她和韓兼非的往事。
梅薇絲嘴角微微上揚:“我剛好有一把大槍。”
沒有時間再閑聊,辦公室里的人各自都有要忙的事。
格蘭特要調動他能用的全部三十七個旅,從行星各處向帝國選定的登陸場推進,尼達姆則要動員所有可能的力量來包圍天港市。
聯盟第十七艦隊開始登陸行動以來,從新羅松衛一到行星地表之間,數以百萬計的人都在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牽引、攪動,仿佛正在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相比之下,位于漩渦中心的梅薇絲,反而要清閑許多。
原來的新羅松總督府,如今的格蘭特集團總部所在地,并不是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無險可守的平坦地形和周圍稀松的建筑,讓這片顯眼的建筑群,如鶴立雞群一般顯眼。
“如果這里有幽靈管道就好了。”
趙小南嘟囔了一句,但還是被梅薇絲聽到了。
“那可不行,”她笑著說,“總不能讓天港市的人民覺得,當他們為了家園和敵人浴血奮戰的時候,他們的執行官卻像老鼠一眼躲了起來。”
趙小南沒有說話,從她這里看去,天空中降下的軌道空降莢比之前在北霍爾思大區的時候要大上不少,數量也更多,顯然除了戰斗機器人,這次突襲下來的,更多的應該是聯盟陸戰隊的精銳士兵。
軌道空投,又是城市突襲,只要聯盟艦隊指揮官不是個傻子,這些大個頭的空投莢里,只會是一種東西——機動裝甲。
這種為巷戰而生的高機動性武器,最適合執行這種斬首任務。
其實,當趙小南能夠用肉眼看清空投莢大小的時候,地面上的對空自動武器就已經先開火了,這些防空武器大部分都很難命中高速機動的小型目標,地面防空系統所做出的的所有努力,只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罷了。
“一共十六臺機動裝甲,剛好一個排,還有48臺伴隨作戰的機器人中隊。”鷓鴣默默計算了敵人的數量,說,“落點應該就在天港市近郊,但我們不能就在這里等死。”
“沒用的,”梅薇絲說,“只要我一出去,聯盟就會立馬鎖定我的位置,走到哪里都不安全。”
說話時間,她從辦公室一角的衣柜中,拿出一把AE8B反裝備步槍,接著說道:“我要讓所有士兵和民眾知道,我就在這里,一步都沒有退縮,這座舊時代的總督府,就是我戰斗的陣地!”
趙小南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想說我迂腐、甚至愚蠢。”梅薇絲敏銳地捕捉到趙小南的表情,“可我真是這么想的,只要總督府山還飄著集團的旗幟,只要我還在這里站著,民眾就會看到希望。而殺死一個一步不愿后退的執行官,會讓人民徹底憤怒。”
“好吧,”趙小南說,“梅姐,那我和鷓鴣去擋住那些家伙。”
“小心點兒,活著回來!”梅薇絲說,“別讓那個家伙傷心。”
趙小南自嘲一笑:“梅姐,你覺得他會為我傷心嗎?如果他回來看不到你,才會真的傷心吧!走了。”
她把兩把檢查了無數遍的沖鋒槍插進雙腿兩側的槍套中,背起雙肩包,拍了拍一旁不知道傻樂什么的鷓鴣。
梅薇絲目送兩人離開總督府,帶著一隊白山雇傭兵坐上懸浮車,才回頭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按下桌面上的一個按鈕:“安排一下,我要向全行政星發表一次電視講話。”
聯盟第十七艦隊,是一只行星壓制艦隊,擁有足以對一顆行星發動壓制性戰役的作戰能力,當艦隊主力全部進入近地軌道的時候,就像一只大手牢牢卡住敵人的脖子,幾乎已經奠定了勝局。
不知是否出于政治因素考慮,第十七艦隊的登陸部隊并沒有對新羅松的城市進行大規模軌道轟炸,也沒有在大氣層內使用聚變武器。
這無異于給了新羅松一個喘息的機會,也讓格蘭特先生足以在24小時內把分散在全球各處的士兵集結起來。
但雙方都知道,無論登陸、轟炸還是反登陸,都只是在打掩護而已,真正關鍵的戰場,或許就集中在那十六個ODST精英與舊總督府之間。
聯盟艦隊指揮官的作戰意圖十分清楚,他并不想直接要了梅薇絲的命,否則只需要隨便幾枚制導鎢棒或驅逐艦的一次集火,就足以讓那個女人連同她所占據的總督府一起化為飛灰。
聯盟想要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單刀直入地殺入反叛者的心臟地帶,將那個所謂的首席執行官逮捕,再大搖大擺地離開。
當然,如果在控制了那個女人后,讓她親手寫下或者親自錄下認罪悔過書什么的,對反叛者們的士氣才是一次真正意義的沉重打擊。
所以,第十七艦隊司令康縛虎一直篤信,戰爭只是政治的延伸,而絕不只是殺人。
當軌道空投兵開始在天港市西郊的山中集結的時候,整個新羅松還有心情收看電視節目的人,包括近地軌道上的旗艦中好整以暇的艦隊司令康縛虎中將,剛好看到了梅薇絲第一次在民眾面前發表的電視講話。
“我是梅薇絲·謝頓。”這個漂亮的金發女執行官對著全球民眾說道,“我現在就在天港市舊總督府中,對新羅松全體人民做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公開講話。”
趙小南坐在前往西部山區的車上,車載電臺也同步播放出梅薇絲的聲音。
“我只想跟所有人說:集團已經把所有能調動的軍隊派往前線,保護新羅松所有人的共同家園,而我將堅守在我自己的陣地上,一步不退。”
“哼,”放下咖啡杯的康縛虎冷笑道,“愚蠢的女人,只不過是在煽動民眾當她的肉盾罷了。”
“兩天前,在天港市南郊的征兵活動中,有一個老夫人說,我應該去參軍,我對她說,我已經加入陸戰隊了。沒錯,”她指了指身邊立著的那桿大槍,“我要然所有人知道,不光是我們每個人的兄弟姐妹、妻兒子女在反抗聯盟的戰斗中,我和你們、和新羅松所有人同在!”
說完,她站起身來,推開身后的大窗,讓所有人看清身后不斷騰起的火光,和導彈發射后留下的尾跡。
距離舊總督府不遠的民眾,甚至可以看到舊總督府那座小樓的最高層,一個金色長發的漂亮女人,正站在窗口,俯瞰著這座城市。
康縛虎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對身邊的參謀說:“通知地面部隊,我必須要這個女人活下來,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當她哭泣著揭穿自己謊言的時候,這些愚民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梅薇絲的電視講話結束后,一枚高爆炮彈落在趙小南和白山雇傭兵的車隊中間。
在爆炸的火光中,雇傭兵們跳下車,熟練地翻滾到就近的掩體中。
在這條道路的盡頭,幾臺白色機動裝甲正在用輪式行進模式,向城市沖來。
“一共六臺,還有十臺不知道在哪里。”早就提前脫離車隊的鷓鴣的聲音,從通信器中傳了出來,“我正在搜索。”
“盡快找出來吧,”趙小南說,“我們先攔住這些家伙。”
在聯盟既往的戰史中,當步兵遇到重裝機動裝甲的時候,從來都不占任何優勢,因此,無論聯盟軍方還是白山的訓練大綱上,關于步兵,尤其是輕步兵如何對抗機動裝甲,給出了驚人一致的答案:除非必須死守,其他情況就一個字——跑。
畢竟,除了韓兼非這種天生的變態,又有幾個人能徒手拆掉八臺機動裝甲呢?
可這次趙小南和白山雇傭兵們,要以二十個多只有輕武器的步兵,來對抗六個死神一樣的機動裝甲。
不用任何人指揮,雇傭兵們開始對高速移動的裝甲射出雨點般的火力,但那些非專業穿甲彈只能在那些機體上留下金屬撞擊的聲音,甚至連表面涂層都沒有蹭掉多少。
機動裝甲的襲擊卻十分致命,一臺機動裝甲肩部的轉膛槍,就幾乎可以壓制馬路這邊的所有人。
但兩名經驗豐富的白山雇傭兵很快迂回到側翼,在這些裝甲被正面牽制的時候,向其發射出兩枚反裝備導彈。
其中一枚被干擾射偏,另一枚被目標手中的拳刃凌空打爆。
爆炸沖擊波將那臺機動裝甲掀飛,卻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
六臺機動裝甲交替掩護著,向雇傭兵們組成的陣線壓來,雇傭兵們只能不斷后撤。
就在趙小南和白山雇傭兵被壓制在馬路上節節敗退的時候,一臺機動裝甲突然被不知從哪里射來的炮彈命中,強大的沖擊力直接將這臺毫無準備的裝甲擊飛出去,碎成一地的零件。
在東部道路的盡頭處,出現了幾輛不斷發出轟鳴怒吼的坦克,那些曾經是新羅松地方艦隊陸戰隊古董一樣的戰爭機器,自服役起直到退役都沒有真正面對過任何敵人的鋼鐵戰車,此時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這些鐵罐子雖然十分笨拙,卻裝備有威力巨大的電磁火炮,如今新羅松地面部隊手中,恐怕只有這些超高動能的武器,才能對這些堅韌而靈活的機動裝甲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尼達姆的人,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