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戰斗,絕對不是在這片荒原上把對方消滅。
對于可以利用無數硅蟲節點重構實體的他們來說,一個單一意識體的滅亡,并沒有太大的影響,否則早在新羅松那次,翟六就已經死于聚變打擊了。
但肉體毀滅也并非全然沒有意義,理論上,如果他們能把對方神經網絡中所有硅蟲節點全部摧毀,也相當于殺死了對方。
但誰都知道,這樣做根本不現實,否則翟六也就不會費勁心思去找,韓兼非如何殺死硅蟲原本的群體意志軍團的答案了。
表面上看來,兩人在這片荒原上默默對峙,看起來十分平靜,但在外面的現實世界中,這種對峙已經演化成一場真正恐怖的戰爭。
在原聯盟奧斯邁星域,正在嚴密防守遍布質量干擾器的G6通道的鋼鐵帝國感染體艦隊中,一艘驅逐艦像中了邪一樣,突然調轉炮口對準毫無防備的艦隊旗艦。
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驅逐艦驟然開火,以不計代價、不惜過載的投放速度,將所有能用到的火力,以最短的時間射向那艘母艦。
等到艦隊中其他星艦反應過來,調轉炮口開火的時候,驅逐艦已經持續攻擊了三分鐘時間,艦隊旗艦也在它的玩命轟擊下開始解體。
然后,整支艦隊開始陷入混亂,許多星艦毫無征兆地調轉炮口,向周圍的戰艦發動無差別的攻擊。
在聯盟和教團星域中更多區域,這種突如其來的混戰幾乎在同時爆發。
與此同時,在教團K9行星由感染體構成的超距通信矩陣中,一個感染體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在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所在的環境后,感染體的左臂開始緩緩變形,直到變成一把閃著金屬光芒的尖刀。
然后,這個感染體揮手斬斷了身邊另外一個感染體的頭顱。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又有一個感染體站起身來,開始襲擊自己身旁的同伴。又有一些感染體起身,與這些突然站起的感染體戰成一團。
很快,整個星球都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混戰之中,但隱隱可以看出,叛逆的感染體正在慢慢聚集,很快成為一只橫沖直撞的軍隊。
更遠的地方,更多感染體開始蘇醒并向這只隊伍的方向匯合過來,有些是為了加入這個隊伍,有些則是為了阻止它們。
但很快,又有許多感染體轉過頭來,攔截試圖阻止這只軍隊聚集的其他感染體,在整個星球范圍內形成一場巨大的混戰。
只有最初爆發叛逆的地方,感染體大軍的規模越來越大,開始向一個方向沖鋒。
在它們行進的道路上,有教團的兩個王牌陸戰師,還有格萊斯頓親自指揮的格蘭特集團第二陸戰旅。
在它們沖鋒的終點位置,則是K9行星那座末日基地。
位于同步軌道的無人偵察衛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只感染體大軍,很快,近地軌道上的高速戰斗艦隊變軌過來,數十根巨大光柱從天而降,重重砸在密集的大軍中。
但感染體大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很快,又有幾個方向匯集起更大規模的軍隊,軌道打擊每次也只能在直徑數百米到一公里的范圍內造成傷害,對越來越多的叛逆感染體大軍來說,這種規模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更遠的軌道上,巨大的母艦開始冒著墜毀的風險,下降到極限高度,數以百計的攻擊機從母艦中被投放下來,組成編隊開始向漫山遍野的感染體大軍發動攻擊。
在對抗數量已經上千萬甚至上億的感染體時,這些戰機完全放棄了遠距離作戰的優勢,在最近的距離上,粗暴地投下各種型號的導彈和炮彈。
導彈、炸彈打完了,就換等離子體火炮,炮彈能量打完了,就換動能彈,幾乎用上了所有可能對感染體造成傷害的武器。
在地下末日基地的反應池中,逗比對著中繼體大腦說:“我說,你就不能想想辦法控制一下翟六反控感染體的速度嗎?照這個速度下去,他們倆還沒決出勝負,咱們這里可就保不住了。”
大腦表面一片閃爍,表達了自己已經盡力,并且還在拼命努力的信息。
“那翟六對這里感染體的控制,為什么這么快?”逗比問道,“這速度,都快超過裂變反應了吧!”
大腦不會說話,但傳遞的信息已經很明顯了。
“你是說,翟六親自指揮了對這里的控制,讓韓兼非也回來親自指揮才行?”
大腦給出肯定的答復。
“還不行。”逗比搖頭道,“韓兼非現在的戰斗非常關鍵,他把這里交給我們,就是要我們守好,再嘗試一下,讓你能控制的感染體別再單獨作戰,像翟六控制那些那樣,組成成規模的軍隊,去堵住那些家伙。”
大腦給出“我不懂指揮軍隊,但可以把控制權給你,你自己上”的信息。
“那就我來指揮!”逗比說這,把手放在大腦上方,“你來配合傳遞。”
在星球各地各自為戰,阻止叛逆感染體向大軍靠攏的感染體,突然放棄了原本的行動,同樣組成一支支軍隊,畫過一條弧線,從另一個方向迂回向末日基地外圍,形成幾條鉗形攻勢,終于有效阻斷了叛逆感染體沖擊的勢頭,給打擊部隊爭取了返航補給的時間。
在更靠近末日基地的外圍防線中,嚴密防守的教團王牌部隊一直在嚴陣以待,他們知道,戰爭才剛剛開始,還遠未到他們出動的時候。
與外界的一片混亂相比,幻象中的荒原則顯得平靜到極致,韓兼非和翟六分別位于小山的山腳和山頂,兩人都在默默撥動自己能夠控制的光帶和光電,如果不仔細觀看,整個空間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
但他們完全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就像兩個棋手對自己棋盤上每個棋子了如指掌一般。
只是,這塊棋盤也太大了些,這些也太多了些而已。
而且,這是一種從來沒有人下過的棋,每個棋子看似一模一樣,但若干個棋子組合起來,就會變成一個個感染體士兵、一架架戰機、一臺臺裝甲和一艘艘戰艦,兩人的意識在整個棋盤中穿梭,不斷翻動棋子,隨時可以將對方沒有關注到的棋子變成自己的。
在這種完全超乎人類想象力的戰斗中,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局勢優劣的概念,敵我雙方的陣營隨時都會被轉換,有時看似優勢明顯的戰場,勝負一瞬間便會易手。
“看啊,”山頂上的翟六突然笑道,“這就是我們這個‘種族’,這才是我們的戰爭,你又何必把自己囿于人類的死板和保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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