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在顫，地面在顫。
這種顫動比之前那如同潮水一樣的聲勢更加的劇烈。
林若雪面容緊繃，閉上眼睛迅速判斷出聲音的來源，她連忙邁開腳步：“走這邊，這邊的聲音最小，怪物的數量也最少。”
眾人沒有一個猶豫，迅速的邁開步伐跟了過去，江憲的手中拿著白蓮燈，燈油隨時準備滴落其中。他的腳步很快很穩，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依舊是整個隊伍之中最為靠近前方的人。
轟隆隆的震響已越來越近，墻壁和地面的顫動也越發的劇烈，眾人雖然體力還未緩過來，但此時都用盡了全力在向前奔跑。
不斷的便向，不斷的改道，在腳步跨越前方的通道瞬間，前方一片猩紅的眼眸陡然出現在視線之中。
巖壁上，地面上，通道的頂部……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尸體將這里不滿，他們的瞳孔之中，每一個都充斥著猩紅的光芒，口角那不斷滴落的涎水，充斥了貪婪與興奮。
咔咔咔。咔咔咔……
一道道聲音連串的響動，一具具身體動了起來，他們扭曲的臂膀，胡亂晃動的手臂大腿，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的腦袋，還有那一張張咧到耳朵的嘴巴，透出了無比森寒的意味。
嘩啦啦……
這群尸體瞬間沖擊，如同一片浪潮洶涌襲來！
“艸！是尸蟲！”
眾人的心陡然提起，一股寒意直沖竄頭頂，他們拿起武器，隨時準備進攻，而旁邊的江憲猛地將尸油倒入白蓮燈之中，淡藍的光斑焰火霎時間直沖天際！
無數的光斑瞬間旋轉，如雨般散落四方，被光斑照到的尸體，前沖的勢頭頓時戛然而止，那尸體的各處不斷的鼓脹凸起，并在一息之后轟然破裂，涌出一道道黑云！
而這密集的黑云則已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退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快走！”江憲立刻沉聲呼喝，腳下步伐不停。白蓮燈很有用，但對著第四層多少怪物有效還是未知數，不能完全將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
快快快，再快再快！
眾人腳步如風車，身后的震動卻越來越近。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放棄，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了，在他們沖刺的目標位置，一直沒有什么響動。
江憲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身后的地面已然升騰起了大片的灰塵，那追擊的獸群已然來到了他們的后方！
漆黑的洞穴，煙塵彌漫之下，眾人根本看不清后方的怪物群是什么。但是憑著那聲音，和巨大的震顫，所有人都知道那追擊的群體必然是大家伙。
而前方的路口，只有一米寬的縫隙。
快一點，再快一點！
雙腿的肌肉爆發出強勁的力量，他和前方通道的縫隙不斷的拉近。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
江憲的雙眼猛地一凝，口中發出一聲爆喝，那已經開始降低的速度陡然之間再提升一個臺階，整個人直接躥了進去！
就在同一時候，那后方的獸群發出一聲焦躁的低吼，那滾滾濃煙陡然加快了速度，向著后方的人沖撞過去。那帶起來的滾滾煙塵，和突破煙塵的尖角，直沖著最后幾人侵襲。
“艸！”
最后的龍天圣等人勃然色變，當即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沖，一瞬間便沖入縫隙之中。
轟——！
亂石穿空，碎石飛濺。巨大的震響在眾人耳邊縈繞，讓他們的雙耳嗡嗡作響，一股股煙塵伴隨著奔跑的狂風舞動，混亂的潑灑向四面八方。
撲倒在地的龍天圣幾人長長的出了口氣，那穿空的石子剛剛幾乎擦著他們的身軀頭破而過，落在最后面的一個人，還感覺到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衣衫都被石子劃破穿透。
眾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順著縫隙看著縫隙外那長著牛角，卻比平常牛高大數倍的身軀站在那里，猩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但身軀卻未再向前沖擊。
大家那提起來的心臟這才緩緩的落下。
“呼……我還以為它們會繼續沖進來。”
山本擦了一些額頭上的汗珠，臂膀被剛才飛濺的碎石擦出了血。
“這巖石足有十多米厚，這些怪物就算力量再大那也沖不碎這么大的巖壁。”旁邊的賒刀人緩緩說道：“幸好追來的是這種體形龐大的家伙，如果是之前的壁虎……”
眾人的目光看向那一米寬的巖縫，這樣的縫隙，足夠讓那些壁虎輕易的沖進來了。
“你們看這邊！”顧明瑞的聲音陡然傳來，眾人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
只見他手指著前方的位置，一條十余米寬的地下河緩緩流淌著，河的兩邊是平整的地面，無數的碎石散亂的鋪陳在地面，而在這散亂的隨時之上，一座座用條石搭建的四方祭臺整齊的排列在河道的兩側，如同兩道隊列一般向著下方延伸。
江憲眼神瞬間一凝，這些祭臺很樸素，最高的不過三米，完全沒有之前幾層那高大的祭臺威嚴。
但是，這蔓延的祭臺，每一座都鑲嵌著不止一顆眼珠！
那些密集的眼球排列在一座座祭臺上，匯聚成為一顆更為巨大的眼球，緊緊地盯著每一個看向它的人。
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眾人甚至情不自禁的推后了一步。
江憲和林若雪對視一眼，腦中瞬間回想起來無蚊村和洲湖村下方的一切，那無數眼球匯聚的圖案，除了大小之外，簡直一模一樣！
“これは何ですか（這是什么！？）”一人倒吸一口涼氣，連母語都嚇出來了，他看向那些祭壇，只覺得無數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帶著貪婪，帶著惡意緊緊的看著他，讓他都喘不過氣來。
“這是原始社會的一種祭祀。”龍天圣眼睛瞇起看著那一個古樸的祭壇，又迅速的收回目光：“不要長時間盯著，這些圖案能作為祭祀圖案，那都是有魔力的。”
山本等人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龍天圣則露出笑容：“有意思，江掌門怎么看？”
江憲眸光收回：“這些祭壇應該是戎吳修建的，而且是他們私自修建的。”
“私自修建？”
路天遠等人都是一愣，齊齊看向江憲。
“對，就是私自修建。”江憲吐出一口氣，腳步緩緩向前：“咱們之前看過很多的祭壇，都發現那些祭壇都是十分高大的，看起來就不像是給正常人準備的。”
“而這幾個祭壇光是從階梯上看，就十分的適合普通人。”
“而且，這些祭壇和那些相比太簡樸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雖然這是春秋時期的話，但在更加蒙昧的時代，祭祀的地位也會更加重要，尤其是他們還有一位活著的‘神’需要祭拜。”
眾人若有所思，陳師云拂塵擺動：“沒錯，從一路上來看，那位‘盤’對這些很看重，不可能讓祭壇過于樸素。”
“等等……”路天遠連忙道：“如果是這樣，這些簡樸的祭壇是他們偷偷修建的，也就是說……戎吳他們在祭祀另外的神？一個不是‘盤’的神明！？”
周圍為之一靜，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信奉著，祭祀著“盤”的戎吳，竟然在偷偷的祭祀其余的神？
而且還是在這位“神”活著的時候！
以他們看到的蛛絲馬跡，“盤”是位霸道的神明，甚至可以說和中世紀時期的那些一神教差不多。
要知道那些信徒可是說出了異教徒比異端更可恨的話。
而“盤”的信徒，在他活著的時候卻去信仰了其他的神……
“這……實在是難以置信。”賒刀人帷帽下的臉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這種規模的建立，說明不止是一個兩個，甚至要戎吳全部部族動手才行。”
“這種工程，根本瞞不下周圍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戎吳人去告知他們的神靈？”
這算是怎么回事？
戎吳全員人人二五仔？
江憲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位“盤”也太慘了吧？不過這種情況怎么可能出現？要知道任何一個領導手下肯定會有一兩個親信，被手下全員背叛，沒有一個人支持，這種事從古至今還未出現過。
更何況是神靈的信徒？
古怪，這里面有古怪！
他腦中回想著經歷的一切，戎吳和盤之間的關系，似乎越發的撲朔迷離起來。
定了定神，他開口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去看看那祭壇上面，應該會有一些線索。”
說完，他邁開腳步，向著最近的祭壇走去，一顆顆眼眸的注視下，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斷的從眾人心底升起。他們盡力的不去看那些圖案，靠著呼吸來平復心中的情緒，這才漸漸的壓下了那種感覺。
他來到祭壇旁，眼神為之一凝，只見到那祭壇的每個方位，都刻著不同的符號，而那符號他見過許多次。
賈湖刻符！
“賈湖刻符作為祭祀的符咒？”江憲眼神微微瞇起，盤可是以賈湖刻符為語言，這祭壇和他有聯系？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他腳步踏上階梯，登上祭壇的頂端，看向祭壇中央的供奉石桌，眼神驟然一縮。
那石桌的中心，赫然供奉著一顆頭骨。
一顆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