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吳將軍！？”
賒刀人的眼神狠狠一縮：“戎吳、戎吳將軍……如果傳說是真的，那么……戎吳人豈不就是戎吳將軍的人？盤瓠殺了戎吳將軍，他們怎么會跟從盤瓠，并信奉他為神？”
“不奇怪。”
路天遠凝神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大家都只知道吧？被害者對罪犯產生情感，甚至幫助罪犯的事情也不少……盤本身就是巨人一族，如果按照傳說描述，那戎吳將軍應該也同樣是巨人族。”
“被打敗之后，戎吳一族產生崇拜的心里，歸附信仰也是說的通的吧？”
“而且，這樣以來，戎吳和盤之間的一些關系也就明確了。”林若雪若有所思：“他們之間的種種不和諧和矛盾點也說得通了，是仇人，又是信仰。當盤開創墓地，陷入死亡之后，這些人認清了他也不是真正的神，于是做下了后面的事。”
“不對！”
龍天圣猛地打斷，眉頭微微鎖住：“你們說的看似合理……但里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在建造這個墓地的時候，戎吳的眾人已經蠢蠢欲動了，甚至留下了不少的暗手設計。”
“那時候，盤瓠可沒有死呢。”
“如果一個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群體，不會在這個時期齊齊醒悟的。”他目光掃過眾人：“你們別忘了之前看到的那些東西，那不是幾個人，甚至幾十幾百個人能完成的。而且還要在這過程中保持消息不泄露。”
“起碼戎吳要有八成的人都有著反意，有著不滿，才能做到。”
“原因，絕對不會如此簡單。”
眾人一陣沉默，龍天圣的話很有道理，從根本上反駁了他們剛才的看法，他們的想法確實有著明顯的缺陷。
江憲面上平靜，腳步緩緩的向前邁著，目光在一幅幅壁畫上掠過，當看到那眾多小人騎在狗身上，抱著狗的壁畫接連出現后，他才緩緩開口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山海經中的犬封國。”
“犬封國？”
陳師云眉頭一挑：“狗頭人身的犬封國？”
“對。”江憲指著壁畫上的圖案道：“如果將這些壁畫以側方向的角度看，他們抱著狗的樣子，是不是就是狗頭人身？”
“你的意思是，這里的戎吳就是犬封國的人？”龍天圣眼睛瞇起：“他們以馴養犬類聞名，以訛傳訛之下就變成了狗頭人身。加上古代很多記載都有錯漏不詳盡，于是就成為了如今傳說中的模樣。”
“而且，郭璞注解的山海經確實說了，犬封國是盤瓠一脈的。”旁邊的賒刀人若有所思：“不過，按照上面的敘述是盤瓠的子嗣建立的，并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
“但如果，最開始并不存在犬封國，或者說犬封國一開始不叫這個名字那就說的過去了。”
一旁的林若雪突然道：“犬封國確實有另外一根名字……但那個名字本身和犬封國出現的時間相差無幾。”
“你是說犬戎？”龍天圣自語道：“犬封國曰犬戎國，狀如犬。”
“犬戎不是中原周邊的部落勢力嗎？”路天遠有些愕然：“怎么會……”
“古籍中有很多地方都有錯漏和混亂。”陳師云擺了擺拂塵：“而且，你說的那個犬戎是商周時期的犬戎，這個可是上古時代，隔了這么多年，相同點可能只在那個名字上了吧？”
江憲點頭，看向壁畫緩聲道：“關于犬戎，你們還記得大荒北經中也有關于這個的描述。”
“黃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
“白犬有牫牡，是為犬戎。”賒刀人接口，帷帽下的面色猛地一變：“如果真的是盤瓠的后人建立的犬封國犬戎，那白犬就是犬戎，這樣說的話……”
“盤瓠是弄明！？”
林若雪吐出口氣：“不止如此，弄明的父親是融吾和戎吳將軍的戎吳同音！”
眾人的瞳孔眾人收縮，看向巖壁的眼神都變了，龍天圣更是自語道：“這樣的話，就說的通了。弄明是融吾之子，被送到高辛氏帝嚳那里，結果融吾攻打高辛氏。”
“于是弄明被派出去，斬殺了融吾，被高辛氏封賞，那原本的融吾的部族也被他收攏。”
“但這些人因為融吾的死不滿，所以自稱戎吳人，其實就是融吾的人。”
“而且別忘了，典籍中記載，盤瓠是將戎吳將軍頭獻過去。”江憲吐了口氣：“還有的一些記載是他出其不意的偷襲，如果盤瓠真的是弄明……”
“他是利用了自己融吾之子的身份殺死的融吾？”陳師云一驚：“這樣的話就難怪了……”
“古籍上的記載，盤瓠并未統領這些戎吳人，而是統領了別的部族加上自己的后代創立了犬封國。”林若雪回想起看到的資料：“從無蚊村和洲湖村下方的東西來看，盤瓠應該是在壓服戎吳。”
“以他的那種狂傲高高在上的態度，加上弒父的行徑，確實很有可能出現戎吳人陽奉陰違的情況。”
“而這一次建造墓地，也讓戎吳人找到了機會。”
山本和路天遠等人面露恍然，這些信息連成脈絡，將整個戎吳和“盤”的關系捋順出來，之前的種種不解和疑惑也得到了解析解答。
戎吳人為什么進行瀆神的儀式也就一目了然了。
“當然，這些只是我們的猜測。”江憲正色道：“具體是不是，還是要看證據的，看看這里面具體的器物古物是否能證明這些才行。這就需要張教授他們的行動了。”
他目光掃公賒刀人，掃過陳師云，又看了龍天圣一眼，沒有說話。
關于犬封國，他們這些人默契的有一點沒說：
有文馬，縞身朱鬛，目若黃金，名曰吉量，乘之壽千歲。
“盤說死亡只是新生，是否就是因為傳說的吉星馬？”
“所謂的第二道長生法門，是否就是吉星馬？”思緒在腦中流轉，江憲回想著這一路的經歷，雖然還有很多細節不清楚，但大致的脈絡已經隱隱捋順出來。
“等等！”路天遠突然面露愕然：“江先生，如果按照你們的猜測，盤真的是弄明，融吾是他父親，那兩者都是巨人。”
“而他們都是黃帝的后人……那豈不是說，黃帝這位人文初祖，也是巨人！？”
旁邊的薛戎，周圍的山本等人面色不變，但心中已經巨浪滔天，那位傳說中的人文初祖真的是巨人嗎？
“其實，對于黃帝是巨人的猜想很早就有。”龍天圣幽幽開口；“在一些據說黃帝生活范圍的遺址中，發現了超過半米，甚至一米的巨大腳印，而通過這些腳印推算身高，最矮也要在五米以上。”
“所以，如果黃帝這一脈真的是巨人，也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事。”
竟然，還有這種辛密？
路天遠和薛戎對視一眼，另一邊的山本等人面上都流露出驚異。這一路走來，種種歷史的隱秘，種種怪誕奇異的出現，幾乎要將幾十年塑造的世界觀推翻了！
歷史的迷霧下，究竟還隱藏了什么？
咚咚！
巨大的聲響陡然從遠處傳來，震撼中的眾人瞬間回過神來，林若雪雙耳微動，仔細的聆聽聲音的來源，迅速的指著一條通道：“聲音從這里傳來，正在向這走來！”
“而起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群。”
“還有翅膀扇動的聲音。”
“走！”江憲神色一變，當即向著另外的一條岔路走去：“從這條路走！”
話音落下，他當先邁步，身后的眾人緊緊跟隨，剛跑出不到三十米，一股巨大的震動聲響，再次從之前那個方向傳來。而通道兩邊的墻壁都在震顫，那一盞盞燈火在風中劇烈的擺動，道道陰影搖曳晃動，如同無數的鬼影穿梭隱現。
吱吱吱！
吱吱吱！
一道道熟悉的尖利聲音響起，眾人勃然色變，江憲瞬間拿出白蓮燈，打火機的火焰落在燈油之上。湛藍色的光芒在剎那間擴散，灑向四面八方，便在這一時刻，一股漆黑的風暴猛然從眾人身后的通道之中奔涌而出。
一顆顆猩紅的眼眸透出貪婪，長長尖利的利齒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漫天的蝙蝠飛快的逼近眾人，想要將這些目標撕碎。
“閃開！”
江憲一聲厲喝，身后的眾人連忙向著兩側推開，而他高舉白蓮燈，一道道光線斑點，直接落在了后方的蝙蝠群中。
吱！！
更加高亢的刺耳叫聲猛然從那一群群蝙蝠口中傳出，震得眾人耳中嗡鳴。而那向前奔涌的蝙蝠風暴在瞬間混亂了起來，它們仿佛在瞬間無法辨別方向，無法分清各處的東西。
那整齊的隊形頓時變得無比混亂，相互之間互相碰撞，撕咬，甚至有不少直直的撞擊在了墻壁，爆出一團血花。
然而眾人的心卻沒有一點放下，在那蝙蝠群的縫隙之間，一道煙塵洶涌而來，那之前響起的咚咚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周圍的墻壁和地面都震動的越發厲害。
“快走！”江憲迅速的招呼著眾人：“蝙蝠群，也許能阻攔一陣。”